送貨的事一直都是江老爹擔著，也是輕車熟路了。
江慶喜完全不需要擔心，她將熬好的粘稠姜汁倒進小碗里，又兌一盆溫和的咸鹽水，才出了灶間靠近東屋門口。屋里好像只能听見抽抽噎噎的哭泣聲。
應該是談完了吧。
江慶喜這麼想著，便敲了敲門，推門走了進去。
母女倆哭哭啼啼時不時為對方抹去臉上的淚。見到江慶喜，湘兒第一個反應就是站起來接過她手上的盆。
“湘兒姐先泡泡手，然後再涂藥。”江慶喜將小碗放在熱乎乎的炕頭上。
湘兒便也將盆放在了炕上，沒再動作。
孟婆婆淚眼婆娑的趕緊催促她，“別光看著，快泡上。”
湘兒哎了一聲，不忘客氣的向江慶喜道了聲謝，才上炕听話的將雙手放進鹽水里。
“湘兒姐，你這雙手可得養好了，不然難受的都是自己。”在大學的時候，江慶喜見過常年手指凍瘡的同學，知道疼起來又多鑽心。
湘兒眼眶又漸漸濕潤，起了一層霧氣。她無聲的點點頭，卻是開口說話應承什麼。
孟婆婆也是一臉的心痛難忍，這會兒眼淚止不住的又往外掉。
這娘倆掉到情緒里是出不來了啊，眼淚掉沒完了。
真是要命，非要證明自己是水做的女人不可嗎？
“湘兒姐，我听孟婆婆說你的女紅可好了，幫我做幾件衣裳唄。我給你算工錢，保證不讓你吃虧。”
江慶喜打岔的話正是時候，孟婆婆強行收起眼淚，一把抓住了湘兒的胳膊，“對了，正事差點忘了。你就來我這兒做，還能陪我說說話。”
有錢賺是好事，可是……
湘兒為難的咬了咬唇，聲如細蚊的說︰“娘……大壯他……我需要回去問問他。”
听聞孟婆婆重重的喘了聲粗氣。
江慶喜也跟著喟嘆了一聲。以男人為天的時代，真夠悲催的。
“孟婆婆，湘兒姐，賺錢的事，那個男人不可能不同意。跟錢過不去的那是傻子，你們覺得那個人是傻子嗎？”
母女倆齊刷刷的搖頭。
“這不就結了。明天一早湘兒姐就過來幫我做衣服，我著急趕著要。你們母女繼續聊，我出去買布料去。對了，湘兒姐，我要做五套外衫，你告訴我要買多少布料合適？”
湘兒第一次見著說一就是一的姑娘一時有點懵，孟婆婆卻噗嗤一聲樂了，心情明顯好轉了許多。
“這個我就能告訴你，你快去吧。等你回來，就開始做。保證耽誤不了你的正事。”孟婆婆說了個大約需要的尺寸，揮手就趕江慶喜。
江慶喜吐了吐舌頭，撒丫子跑出了孟婆婆的房間。
湘兒急了，“娘……我不知道大壯會不會讓我過來做衣服，你怎麼就答應了呢？”
孟婆婆疼惜的撫了抹閨女的發絲，“小喜說的對，沒人會跟錢過不去，他肯定會讓你來。”
湘兒不認可自己娘的話，卻也沒有再反駁什麼。現在她在娘家就不願想起那個男人的臉。
江慶喜回屋取了銀子，火速去了布鍛莊，買了三匹淺灰色和粉色的棉布，和送貨的小伙計一起再趕回來。時間才用了兩刻鐘。
看見江慶喜抱著棉布闖進孟婆婆的屋里時，湘兒也忍不住笑了。
“真是個急性子。”
江慶喜笑盈盈的點頭承認，“湘兒姐，就先做五套，三套粉底灰邊，兩套灰底粉邊。其中的三套是有尺寸的，先趕出來，另外兩套不著急。如果可以就做成可以改動大小的。對了，還得做幾件圍裙。”想到制服，扯引子就想到了圍裙。對，必須做起來。
事已至此，湘兒也不能再說什麼駁了她的話。只能吞下苦澀，點頭應了。
湘兒手上涂抹的姜汁干透，又淨了淨手，先把江慶喜的尺寸量好，也不用記在紙上，拿起剪刀就在布料上剪起來。看的江慶喜目瞪口呆，那個阿牛的大妹還需要在布料上畫好剪裁的樣子才敢動剪子呢。
而這個湘兒真行，果真是高手。
江慶喜禁不住驚嘆，豎起大拇指的夸贊。
看到江慶喜夸張的表情，居然笑出了嬌羞的味道，臉上也迅速染上兩朵彩雲。
別說，在這麼近的距離下細看過去，湘兒還有幾分姿色，如果現在開始好好保養，也絕對是風韻猶存。
“湘兒姐，你多大了啊？”江慶喜好奇了。
原來還在一頓夸，突然就問道了年齡，母女又同步的愣了一下。
江慶喜忙捂住嘴巴，她是不是犯了女人的大忌了？古代也開始流行年齡是秘密中的禁忌了？
“過了年便35了。”湘兒幽幽嘆起氣來，原來不知不覺已經這般年紀了。
孟婆子的情緒也跟著閨女波動起來，垂下了眼簾，不知在想什麼。
可是她看上去像是硬生生老了十多歲。
江慶喜下意識的摸上了自己的臉，又偷偷瞄了瞄自己的雙手。未免步入湘兒的後塵，以後的家務活她得少干些了。
孟婆子猛然抬起頭，緊緊的抓住了湘兒的胳膊也不怕小喜這個外人，慎重的直言道︰“明年加把勁給大壯生個小子。”
江慶喜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沉默了半天就想出這麼一句話來，居然還是讓她生孩子。
湘兒拍拍她胳膊上的手，繼續專心的縫制手上的衣裳，眼中清明，“娘，不可能了。就算我的身子養好，我也已經這麼大年紀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老蚌都能生珠，你怎麼就不可能。等你給他生了個大胖小子，興許他就對你好了，你的日子就好了。”
江慶喜抽了抽嘴角，心想你們確定要在我面前談論能不能生娃的事嗎？真的好嗎？一點不拿我當外人啊是不是！
湘兒固執己見的搖著頭，輕輕道︰“娘，我這輩子就這樣了，我認命了。”
江慶喜擰起眉，她最不愛听這話了，簡直就是再逼她插嘴，逼她多管閑事啊！
她按按眉心，一巴掌拍在炕上，發出一聲不大不小的聲音出來。
“認什麼命，認命就是犯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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