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添一邊說話,一邊故意把黑洞洞的槍口上下移動,一會兒對準那警員的腦門,一會兒對準對方下身,那警員早已一身冷汗,囁嚅著開口︰“夏……夏老板,請恕小的失言……”
“你的確失言了。”夏添這才垂下槍口,環視眾人一圈,說道︰“少帥體察民情,知道這乞兒有不得已的苦衷,他絕非冷血無情之人,只是不善表達,才令我開口阻攔,希望你們能查清原委再做決斷,可你倒好,不听民意不察民情,開口就是槍斃……怎麼,巡捕房好大的威風啊!”
夏添說話時不曾壓低音量,狐族的聲音本就帶著蠱惑人心的力量,他又是天生的清亮嗓子,故而圍觀的眾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大家原本還因為他拿槍的舉動而心生畏懼,但听完他一番話,立刻不約而同地挺直了背脊。
沒听夏老板說嗎?少帥從不會因身份階級看輕旁人,便是他們這些平頭百姓,在少帥眼中也與達官貴人一般無二!
豐泰城中高門大戶眾多,他們或有足以敵國的財富,或有手眼通天的權勢,因此再怎麼表現得平易近人,在面對尋常百姓時也多少帶了幾分輕視,這是時代的階級決定的,只是這一點對上一世生活在現代社會的盛黎與夏添卻不通用,豐泰城中的百姓听了這話,如何不會激動?再加上夏添後來說盛黎體察民情一事更是讓他們心中一陣發暖發燙,便是有人低聲說著“盛閻王如何如何”,也會被旁人怒視的目光給瞪得不敢再說。
盛閻王殺人如麻,這是旁人傳說的。
盛黎體恤百姓,不將他們視為“低人一等”,這是他們親眼所見的。
士兵們楞怔怔地看著原本談“盛”色變的百姓對盛黎露出敬仰的目光,個個心下嘆服,他們還以為夏老板是被警員下了面子不高興,沒想到竟是為少帥招攬民心!
夏添將槍放回去,朝著盛黎眨了一下眼楮,他雖然才成年,但好歹也是當過一世明星的人,曾經的盛世傳媒可是專門培訓過他們如何吸粉固粉的。
看出小狐狸眼底求表揚求夸獎的意味,盛黎只覺得心頭一陣火熱,只恨不得立刻把人抱在懷中狠狠親吻……他稍稍平復心緒,朝幾位士兵示意,“把人帶回帥府看管。”
而後,盛黎又看向圍觀眾人,沉聲道︰“諸位,這人既然死在我帥府街前,那這案子少帥府接了,不日便會查清原委,到時自然有律法裁決。”既然小狐狸這樣費心費力地擺出陣仗只為了替他收買人心,他也絕不會辜負對方的心意。
他說話時帶著一股讓人不由自主臣服的氣度,可手里抱著的吃食玩具和那一籠嘰嘰喳喳的小雞崽又奇異地中和了這股威懾力,一瞬間便安撫了眾人。
直到被帶進帥府,乞兒都還沒回過神來,眼看著自己要被帶進暗室關押,他忽然想到了什麼,猛地跪下朝盛黎二人的背影喊道︰“少帥!夏老板!求求二位救救我妹妹,來世我必結草餃環相報!”
他懷抱著一絲微弱的希望,希望這位少帥不是做做樣子,而是真的會關心百姓,倘若妹妹能活下來,那他就算死了也是死得其所。
在盛黎的眼中,一人的死活與千萬人的死活都和他沒有干系,他也不在乎別人會不會報答自己或是記恨自己,但他不在乎,小狐狸在乎。
夏添當即拉著人轉身,問道︰“你還有妹妹?”獸類並不在乎血緣,若是在缺少食物的季節,食肉的野獸甚至會咬死弱小的同族啖肉食血,可他听這個乞兒的意思,對方竟然願意為了妹妹而死?
小狐狸不太明白這是什麼感情,出于好奇,也出于一種莫名而起的同情,他耐心地听完了乞兒的講述。
听罷乞兒一家的家事,倒是盛黎先開了口,他吩咐了少帥府中一名女佣跟著管家去去把乞兒的妹妹接回來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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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盛少帥!謝謝夏老板!”乞兒激動得雙眼含淚,手足無措地朝他們連連磕頭。
盛黎示意士兵止住了對方的動作,他看著那男童被鮮血糊滿的臉,淡淡道︰“少帥府不是收容所。”
乞兒一愣,很快便反應過來,“我什麼都可以做,不會做的我也可以學,少帥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很好。”盛黎微微頷首,“你先下去,過幾日會有人告訴你,你該做什麼。”
待人下去,夏添也不問盛黎是要對方去做什麼,而是先吩咐了廚房好好養著他的雞崽兒,這才張開雙臂猛地撲到盛黎背上,雙眼含笑道︰“我好開心。”
他撲得突然,盛黎的身子卻晃都不曾晃一下,抬手將人背起來,盛黎眼底微微含笑,也不去問他開心什麼,因為他深知夏添的脾性,小狐狸在他面前就不是藏得住話的性子。
果不其然,見他不曾答話,夏添先是問道︰“你為什麼不問我為什麼開心?”頓了一頓,連開口的機會都不給盛黎,便自問自答道︰“因為我今天終于仗勢欺人狐假虎威恃寵而驕了~”
听他不歇一口氣地連說這一串話,盛黎只怕他喘不上氣,說︰“難不成以前還沒有讓你仗勢欺人過?”
上一世信息交流那樣發達,尤其是在吳文瑞的事情以後,誰不知道夏添是盛世大老板捧在手心里的人,沒有人會不長眼地去招惹他,盛黎又怕他不適應娛樂圈的生活,為他專門指派了助理保鏢隨時跟著,便是真有人想來招惹,也早在到夏添面前露臉之前就被解決了。所以夏添雖然早就明白自己不是孤零零的一個,而是有主人可以依靠的小狐狸,但還從沒干過什麼仗勢欺人的事兒。
夏添很羨慕那些有父母長輩依仗可以欺負他的紅狐,也很羨慕那些欺負了別人就可以說“我家里會給我頂著”的紈褲,不過他自認是最不會給飼主添麻煩的小狐狸,當然不會沒事找事地故意去捅婁子,可今天簡直是送上門的機會,當他從盛黎腰間摸出配槍的時候,只恨不得變出尾巴來使勁兒地搖幾下。
听小狐狸埋在自己頸窩里小聲地說罷,盛黎一時間哭笑不得,末了,他只能反手在小狐狸屁股上輕拍了幾下,輕斥道︰“瞎胡鬧。”
“才不是胡鬧。”夏添一邊說一邊又忍不住後悔,“今天我的話是不是說得還不夠好?我這會兒覺得好像也有很多漏洞……沒有給主人添麻煩吧?”
今日這麼一鬧,少帥府便算是和巡捕房對上了,盛黎想著前幾日見過的那位警署署長,故意拖長尾音說道︰“的確添了個大麻煩……”
夏添被唬得心頭一跳,“那……那……”他腦袋不夠用了,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如何解決,覺得自己闖了禍卻不能彌補的小狐狸十分無賴地把腦袋埋在盛黎頸間,“那主人可以罰我。”
“罰你生生世世跟在我身邊麻煩我。”盛黎道。
夏添一時笑得眼里全是漂亮的桃花,“要麻煩這麼長時間呀?”他一邊說,一邊探著腦袋在盛黎臉頰旁親了一下。
“久嗎?”盛黎一愣,繼而失笑道︰“我倒是覺得太短。”
小狐狸心中一暖,盛黎那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燒得他臉頰都紅了一片,他不服氣似的在盛黎身上撓了一把。
“怎麼了?”玉白的手指隔著薄薄一件襯衣在胸前勾勒,盛黎呼吸一滯。
“我老早就想說了,主人你才是狐狸精吧?”小狐狸氣鼓鼓地說。
盛黎不明所以,追問下去,夏添方才吞吞吐吐地說︰“主人只說一句話,我就恨不得什麼都給你,吃的也給你,命也給你……你才是勾引人的狐狸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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