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沖趕緊讓開道兒,那老頭進到里面,將酒壇往桌子上輕輕一放,再看他面不改色,氣不長出。
“大爺您神力啊?”
“哈哈哈哈……”
老頭爽朗大笑著,從邊上取出兩只大碗了,放到桌上,再單手拎起酒壇,翻轉手腕,將大碗倒滿,一時間,屋子里酒香四溢。徐沖偷眼觀瞧,碗中盛滿了琥珀色的酒,看的他直犯惡心。要自己灌下這樣一碗東西,他寧可自殺。
“貴客,見笑了,這葡萄林中所常頗豐,用之釀酒富富有余,可惜也缺了幾樣。如江南的糯米、中原的雜糧,西川的蜀黍,貴州的酒曲、西域的葡萄。所以,雖然是兩百年陳釀,也缺了些滋味。”
“難道這葡萄林中,不出產葡萄?”
“哦,這林子里確實有葡萄,但是此葡萄非彼葡萄,呵呵,那葡萄,只可做酒引,不可釀酒啊。”
老頭一改之前的話癆形象,似乎買了一個關子。
徐沖倒是也不太關心此葡萄與彼葡萄,到底有何種區別,他只是沒話找話,不想到那桌子邊上去,看到那碗醬油色的酒,他就想吐。
“哦,是老夫失禮了,竟然還未請教貴客尊姓大名?”
“我姓徐,單名沖。可否請教老丈名諱?”
“老朽俗家名字已然不必提了,不過當年我等七人投緣,便有了閑林七友這個名堂,又見各有一奇,分別為︰琴、棋、詩、酒、書、劍、花。于是各自取了一個名號。老夫以飲酒見長,喚做︰‘不醉翁’。”
“哦,那另幾位高人,怎麼稱呼?”
徐沖假裝好奇追問,其實他才不想知道那些人名號,只想拖延時間。
“我那大師兄以瑤琴見長,人稱廣陵子。二師兄善弈棋,自號子不悔,剛才你所破的天塹對面的殘局,就是他所布。”
“呵呵,看來他棋風不甚好啊。”
“三師兄擅詩詞,自號︰雲上仙。”
“可夠狂的。”
“五師弟最喜書法,有一個名頭,叫︰雪松道人”
“哦,這個名字我喜歡。”
“六師弟善使重劍,人稱︰無鋒客。”
“他是不是俗家姓獨孤?”
“還這這七師妹,善種花草,人稱︰花想容。”
“你們還有個師妹?”徐沖倒是大吃一驚,羽翎稱呼他們為七叟,顯然產生了一定誤導性。
原本徐沖也估摸著,這不醉仙是個好色之徒,其余幾人大概也是浪蕩不羈的登徒子,怎麼其中混進一個女子?听起來,這封建社會的會道門也挺開放的。
“說起我這師妹,哎……其實算是美人胚子,可惜,生下來臉上就有一塊胎記,自然找不到婆家,只在家鑽研花卉,父親死後後來被繼母趕出家門,與我那大哥廣陵子頗投緣,神交日久,便以兄妹相稱,後也隨兄修仙,于是便湊成了這閑林七友。”
“哦哦,果然都是世外高人啊。”他假意稱贊,心里暗想︰“估計是長得丑,這大師兄下不去手,最後稱兄道妹了。這些所謂的修仙之人,隱藏靈魂深處的,無非也是一個‘俗’字。”
“徐兄還有什麼想問的?”
“嗯,嗯,暫時麼……”徐沖哼哼哈哈,就是不肯走到桌邊。
“老夫這酒,有個名堂,叫做延年神仙酒。凡人喝了便可長壽。”
這話,徐沖听著十分耳熟,不久前,他也在做神仙酒的文案工作,主要買點就放在了延年益壽上,相信可以打開老年人市場,可惜沒來的急上市,會長失蹤,導致這件事就黃了。
“那……老夫先干為敬。”
不醉翁見徐沖猶豫,一仰脖子自己先灌下一碗酒。
“好,果然海量。”徐沖撫掌贊嘆道。
“該徐兄了。”老者起身,一亮碗底。他稱呼徐沖一個兄字,真是給足了面子。
“哎,我真的不能飲,喝醉了就會說胡話。”
“哎,人生苦長,如何不求一醉?”
“真的不能喝。”徐沖死也不敢上前,也不敢撒丫子跑,就站在桌子前扭捏推脫。
“如此,我也好不強人所難,但是徐兄若執意不飲,老朽也下不來台,不如,我們換個名堂如何?”老者似乎退了一步。
“說來听听?”徐沖如撈到一根稻草,趕緊追問。
“想起,我那二師兄也不善飲,倒是常常吟上幾首與酒相關的詩,不如,我吟上一首,尊駕要是知道是那種酒,就免飲一盞如何?”
徐沖意識到,老頭這一計毒啊,自己要是不答應,就是駁了他面子,答應了,要是答不上來,就再無推脫之理了。這到底如何是好?
“這……”
“徐兄,這就算答應了。呵呵。”老者不容徐沖推脫,開始做沉思狀。
“有了,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腸,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
“這個麼,容易,是山西汾酒。”徐沖一搶答,意識到壞了,這等同默認了老頭的規則,萬一待會兒他念一首難的,自己不會的怎麼辦?
“嗯嗯,不錯,不錯,”老頭手捻胡須,思忖片刻,“听著,溪山勝處身難到,風月佳時事不休。
安得連車載郫釀,金鞭重作浣花游?”
這首難度明顯提高,不過徐沖有一項過目不忘的本事,他確實記得這首詩。
“這是陸游的詩,所謂車載郫釀,指的是郫筒酒。”
“對,對,再听這首,咳咳咳,”老者顯得自信消退,“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老大爺,您這謎底就在謎面上啊,葡萄美酒不就是葡萄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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