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嘉諾的俊眉不禁慢慢皺起，“好像？”
他頓了頓，面色突然變得嚴峻起來，“如果那些怨靈還在你的身體里，那這件事便不是可以隨便開玩笑的程度。易明輝所煉制出來的怨靈都十分凶殘，若是失去了控制，很可能會給你造成致命的傷害。所以，你必須要確定那些怨靈是否真的已經消失。”
莫子依的心中暗自一震，她沒有想到，那些怨靈會那麼厲害，難怪當時易明輝會以此為籌碼威脅楚君陌。
她抿了抿唇，抬眸看向易嘉諾，神色認真，“我確定。楚君陌說過，我身體里的怨靈已經沒有了，我相信他的話。”
易嘉諾的神色驚訝，楚君陌已經知道了？
不過如果他真的是那個人的話，他所說的話必然有絕對的可信度。
以他的能力，區區的怨靈根本就不值一提。
想到這里，易嘉諾稍稍放心了些，只是為了不遺漏任何一個隱患，他還是繼續追問，“那你好好想想，自那晚之後，你真的沒有哪里不舒服的嗎？或者是有哪里不舒服的，卻被你無意中給忽略了。”
莫子依仔細的想了想，而後搖了搖頭，“我真的沒有感覺到不舒服的地方，昨天請假也只是因為……”
話到嘴邊，她突然頓住，繼而面色便驟然一紅，她在想什麼啊？剛剛差點就說出了她是因為滿腦子想的都是楚君陌，所以才會睡眠不足的事情。
易嘉諾見到她說著說著，便突然停了下來，不由得以探究的眼神看向了她，“怎麼了？因為什麼？”
莫子依頓時一陣心虛，不由得對易嘉諾故作無事的笑了笑，“因為那天晚上的事情沖擊太大了，所以我一夜都沒有睡著，第二天早上頭重腳輕，所以才會請了病假，不過現在已經恢復過來了。”
易嘉諾點了點頭，似乎是接受了這個理由。
莫子依趁機低下了頭，捧起了放在桌上的咖啡，快速的遞到了自己的唇邊，以緩解自己的心虛。
易嘉諾握著溫熱的咖啡杯，手指在杯壁周圍緩緩摩挲著，靜待了幾秒後，又緩聲道，“你應該知道，我不是人類。”
說著話的易嘉諾的手指不由得微微用力，使得手中的咖啡紙杯隱隱有些變形。
莫子依手捧著熱乎乎的咖啡，對他緩緩一笑，“嗯，我知道。”
“你應該明白了我和易明輝的關系，以及他之所以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原因。”易嘉諾緩緩垂下了眸子，聲音逐漸變得低沉下來。
莫子依將手中的咖啡又放回了桌面上，輕點了點頭，“我知道。”
易嘉諾沉默了幾秒後，還是終于問了出來，“我們還是朋友嗎？”
他的手指微微有些顫抖，可以看得出來，他的心中極為不平靜。
“為什麼不是？”莫子依輕輕的笑了起來，“你當時來救我的時候，不是還說了，我是你的朋友嗎？”
易嘉諾詫異抬眸，繼而臉色便不由得微微漲紅，“我有說過那樣的話嗎？”
“說了，你當時還說了，我是你唯一的朋友呢。”莫子依戲謔的看著他，嘴角帶著一抹壞笑。
易嘉諾的面色愈發的紅了，輕咳了咳，“那只是情急之下說的話，本來是打算和平解決，想要他看在我的面子上放過你。”
莫子依在心中暗自白了他一眼，死傲嬌，明明當時說的那麼慷慨激昂，現在還在這里找借口掩飾，真的是太別扭了。
但是，當時他的那一句話真的是讓她感動到不行。
也是因為那句話，讓莫子依認定了這個家伙作為自己一輩子的朋友。
她的眼中悄然浮起了一絲狡黠，低低的嘆了口氣，似是有些失望，“這麼說，你當時說的那些話都是假的，你根本就不想和我做朋友。”
易嘉諾的面色微微一變，見到莫子依低垂著腦袋，看起來挺失落的模樣，不由得抿了抿唇，緩聲道，“倒也不是不想。”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和你做朋友，似乎挺不錯。”
莫子依心中暗笑，表面上卻只是淡淡的哦了一聲，復而又低低開口，“其實我覺得做朋友也不必要這麼勉強。雖然我一直是把你當成朋友，但是，你既然這麼為難，我也不想勉強你，不如就算了。謝謝你請我喝咖啡，以後我也不會去煩你，更不會故意主動去找你打招呼。”
易嘉諾頓時一愣，隨即便看著莫子依作勢要站起來的樣子，心下一急，不由得出聲道，“不勉強，我想和你做朋友！”
莫子依聞聲，嘴角緩緩浮起了一抹奸計得逞般的笑意，又再次坐了下來，笑著看向他，“看來這次終于肯說實話了嘛。”
易嘉諾的臉上的表情十分驚訝，很快他的面色便逐漸變紅，瞪著莫子依，“你騙我？”
莫子依聳了聳肩膀，無辜的攤了攤手，“誰讓你每次都那麼傲嬌？不給你點顏色看看，我豈不是很吃虧？”
易嘉諾憤憤的瞪了她一眼，隨即面色便逐漸緩和，繼而便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這個女人可真是一肚子壞水。”
莫子依朝他吐了吐舌頭，“我這叫做聰明伶俐，足智多謀，專治傲嬌一百年。”
她雙手環胸，十分大爺的對著易嘉諾說道，“得了傲嬌病，不用擔心，以後來找我，保證把你制得服服帖帖，不，是保證讓你藥到病除，毫無任何副作用。”
易嘉諾看到她那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不由得笑的更開了。
笑了幾分鐘後，他才終于停了下來。
他直直的看向莫子依，神色忽而變得認真起來，“我是一個罪孽深重的妖怪，即便這樣，你也願意和我做朋友嗎？”
莫子依慢慢放下了手，神情嚴肅，“我之前也說過了，你是你，易明輝是易明輝，你們兩個本就是不一樣的。即便他確實是因你而出現，他所犯下的罪孽也不該由你背負。”
易嘉諾微微一怔，繼而便緩緩低下了頭，艱澀開口，“可是，我是旁觀者。”
易明輝所做的每一件壞事，他幾乎都很清楚。
但是，他卻沒有去阻止，只是在旁邊冷漠的看著。
正如易明輝所說，他是個懦弱的慫包。
因為害怕，所以不敢去阻止，便堵住了自己的雙耳與眼楮，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似的，苟且偷生的活著。
但是，歸根結底，他才是最應該站出來阻止易明輝作惡的人。
他有這個義務，也有這個責任，但是，他逃避了，而且還躲藏了起來，懦弱的緊抱著自己，動都不敢動彈。
這樣的他，不應該安然的活在這個世界上，他應該與易明輝一樣，受到應有的懲罰。
所以，他希望自己不被任何人所原諒，永遠都無法得到救贖，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償還他當初因為一己貪欲而種下的惡果。
“那又怎樣？”莫子依的聲音迅速的打破他的思緒，他訝異的抬眸，見到莫子依一臉認真，“在沒有與敵人抗衡的能力之前，即便你勇敢的站出來懲惡揚善，結果也不會有任何的改變，很有可能是徒勞無功。況且，你根本就不是自願成為旁觀者，而是被逼無奈，不是嗎？”
易嘉諾一臉驚訝的看著莫子依，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成為旁觀者，只是一次次的抗衡之後，他開始累了，逐漸放棄了，認為自己永遠也比不上易明輝，所以，他也慢慢的不願再去嘗試了。
曾經有很多次，他都想去阻止易明輝，但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敗讓他很明白，自己沖上去也不過是以卵擊石，不過是一種毫無意義的斗爭罷了。
那是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因為自己實在是過于無能，所以才會導致自己的黑暗變得愈來愈強大，而身為原主的他，卻是無能為力，什麼都做不到。
所以，他只得封閉了自己，和任何人都保持距離，告訴自己不能和任何人有所聯系。
莫子依認真的看著易嘉諾，低低的嘆了口氣，“我明白你的心里有愧，但是，我覺得，不要強行的將別人的錯誤的背負在自己的身上。如果你真的覺得不去做什麼，良心就無法安然的話，倒是也有彌補的機會。”
“什麼機會？”易嘉諾緊皺著俊眉，疑惑出聲。
莫子依緩緩一笑，不緊不慢道，“雖然我身上的怨靈已經不在了，但是難保其他人類的身上沒有易明輝所布下的怨靈。這就像是個隱形的炸彈，如果不取出來的話，隨時就會爆炸。你如果真的想彌補的話，不如將這些人類找出來，除去他們身上的怨靈，或者是易明輝所留下的其他東西。”
易嘉諾是最熟悉易明輝的人，想必也會知道他喜歡對什麼樣的人類下手，這樣尋找那些人類便更加有針對性。
雖然她也並不清楚是否還有那些被易明輝布下怨靈的人類的存在，但是，很顯然的是，這是個目前可以讓易嘉諾能夠坦然活下去的動力。
如果真的想讓他的心里好受些，倒不如建議他去為易明輝善後，這或許才是能夠真正幫助他的辦法。
至于他心中的愧疚與負擔，隨著時間的過去，想必總有一天一定會慢慢放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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