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醫生說︰“精神病又被稱為半絕癥，你丈夫的病癥更復雜，他是在情緒異常激動的情況下，腦部遭到重創，導致神經受損精神受創，這有個名詞叫做外傷性精神疾病。”
“以前我也跟你說過，他受創後，情緒還停留在憤怒狀態，這是最大隱患。雖然將近兩年來我們認真治療，但他的暴戾氣息還是越來越重，治療也會跟著越來越深入，而你的經濟負擔也會越來越大。”
稍微停了一會兒，她接著說︰“加上腦萎縮，你真的是不堪重負了。我看……不給他注射那種針劑，就保守治療也是行的。反正……你也仁至義盡了……”
梁甜芬瞬間明白了李醫生是什麼意思。
不治療腦萎縮的話，半年後丈夫就會變成廢人，再沒有恢復的希望。
進行保守治療的話，也許就比養著一個植物人好點。
但她需要的——
是丈夫完全好起來！
能夠跟她有說有笑！
能夠和她愉快地共度余生！
能夠在社會上正常工作，養著她愛著她保護著她！
就像以前一樣。
她大聲說︰“不！我絕不會放棄！我一定要讓我丈夫恢復神智和健康，我一定要！不管多麼難，我一定會堅持給他治療，包括治好他的腦萎縮。錢我基本準備好了，現在我可以拿出十一萬，不夠的話，能不能拖一下？先給我丈夫進行針劑注射？”
說到最後一兩句，聲音里帶著深深的哀求。
一邊的王飛揚嚇了一跳，他問︰“嫂子你哪來那麼多錢？”
“我借的！”
嫂子干脆利落地回答。
接著，她眼巴巴看著李醫生，就像看著世界上唯一的一個救星。
李醫生看著她，帶著憐憫地說︰“我只是提議，如果你堅持治療的話，哪怕只有一線希望，我也會盡力配合。跟你說的那一療程的針劑，進口價約是十三萬五千元，但我這邊可以給你一個內部價。”
說到這里，她抬頭看看王飛揚，解釋了幾句︰“這真的是內部價，醫生自己用藥會有所減免，所以你也不要懷疑什麼。醫院方面肯定賺了錢，但我可以保證我不賺。說真的，你嫂子很感動我，所謂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可你嫂子……不容易啊！”
王飛揚一陣不好意思，抓抓後腦勺就笑了。
李醫生又看向梁甜芬，溫和地說︰“內部價可以打個八折，十萬零捌仟元，所以你這十一萬倒是有點多了。但你還是再考慮一下，哪怕治好了你丈夫的腦萎縮，以他現在的狀況，也很難康復。如果你經濟條件允許，沒什麼問題，但如果……”
“沒事的，李醫生。”
梁甜芬說︰“我早就決定了，不管有多難，一定要治好我丈夫！他用他的命來愛我，不管怎麼樣，我都要投桃報李，也要用我的一生來治他！”
一個縴秀的女子，說得這麼鏗鏘有力。
王飛揚听著，忽然感到鼻子一酸，眼眶里熱淚涌動。
他看了看監控視頻，看著那個靜靜躺在病床上的骨瘦如柴的男人。
他低聲說︰“哥，你這輩子不虧了，一定要好起來呀！”
李醫生又跟梁甜芬談了一會兒，接著說︰“對了，我們現在推出了一個新項目，是提供的，進行一個人性化措施，對病人也許會有利。我跟你說說，也許你會感興趣。”
“哦？”梁甜芬一喜︰“你說！”
李醫生的神情忽然不那麼自然了，她說︰“那個……得讓你小叔子出去一下，不方便讓他听到。”說著還看了王飛揚一樣。
小王同志有些不高興了︰“什麼不方便我听到的？跟我哥有關的一切，我都……”
“飛揚听話！出去！”
嫂子打斷他，下了逐客令。
王飛揚就覺得奇怪了，怎麼在家的時候，嫂子挺溫柔的。哪怕發生了矛盾，她的表現都挺柔弱，到了這里就變得強硬甚至強橫起來了？
不會是因為到了哥哥身邊，雖然他現在還是那樣，但看著就有了主心骨？
而在家里，是把自己當成主心骨？
想想，一定是這個原因。
王飛揚也只能認了，扭身就走了出去，有些用力地把門關上。
他自個兒去找了哥哥。
哥哥的房門鎖著，巡邏的安保人員說他現在有一定攻擊性。不過，在王飛揚的請求下，還是給他開了門。
王飛揚走進去，拉過一張凳子坐在病床邊。
王飛騰躺在那里不動，就翻翻眼珠子，看了看他。
“哥，認得出我是誰麼？”
王飛揚問。
王飛騰丟給他一個白眼，沒說話。
王飛揚嘆了一口氣，自顧自地跟他聊天。一會兒說起兩兄弟以前上山打野豬下水抓螃蟹的童年情趣，一會兒說嫂子為他各種折騰對他不離不棄的事情。
希望能夠刺激哥哥恢復一些神智。
不過看來沒什麼效果。
哥哥沒像保安說的那樣會攻擊人，但也沒怎麼理會他，時不時地抬一下腿。
王飛揚琢磨著，要不要把嫂子可能出軌的事給說出來。
也許這也能刺激哥哥？
他決定說出來。
“哥，你知道麼？嫂子好像出現一些問題了，她不對勁！她好像在外邊……”
“你跟你哥說什麼呢？”
王飛揚剛說了兩句，門口就傳來嫂子的聲音。
頓時，他一陣汗毛倒豎，好像做壞事被抓個正著。趕緊扭頭，看見嫂子正從外邊走進來，應該沒听到他在說什麼。
嫂子走到床邊，看著那個枯瘦如柴的丈夫，就抽了抽鼻子。
王飛揚抬頭看她，看見她眼楮和鼻子都是紅的，而且是一種脆弱的紅，好像隨時會有鮮血從細嫩的肌膚上滲出來。
他趕緊讓開。
嫂子坐在了椅子上， 雙手抓住王飛騰的一只手，朝他微笑。
“老公，我來了，這段日子……這段日子你過得好麼？吃得怎麼樣……你要多吃飯啊，你看你……身上都是骨頭。不吃飯不長肉，不長肉會難看的，以前……以前你經常這麼說我來著。你……你會說我，就忘了管自己嗎？”
說著，她去撫摸王飛騰的臉，忽然間啪的一聲。
頓時，梁甜芬一聲痛叫。
丈夫居然朝她伸過來的手打了一下，頓時把她白皙的手給打得通紅。
甚至，還朝她齜著牙齒，像突然變成一只惡獸。
“老公，你……你干嘛打我？”
梁甜芬吃驚地問，她疼得淚花閃爍。
王飛騰當然不會回答，還猛然挺起身子，緊接著扭動手臂！
都是骨頭的拳頭就朝她臉上砸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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