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嬤嬤上前扶起太後，“娘娘，老奴不敢僭越。”
太後低眸看了一眼扶著她的手，那只刻滿了歲月的褶皺，轉而又抬起頭把目光看像前面的佛像，年邁的眼神里閃過一絲迷
茫。
“馮嬤嬤，你跟著哀家多少年了。”
馮嬤嬤神色一滯，沉默了片刻，“老奴自太後娘娘進宮為才女便在娘娘身前伺候了，細細琢磨怕說四十多年了吧。”
隨後，馮嬤嬤又笑了一聲，“老了，不中用了，這些事啊記不清了。”
她轉過身，由馮嬤嬤扶著往宋寢殿的方向走去，另一只手緩慢的捻著手中佛珠，似是感嘆道︰“嬤嬤陪著哀家在宮里前先受
了不少的苦不少的冷眼，老了總愛回憶這些有的沒的。”
“現在娘娘不是苦盡甘來了？那會子進宮的才人們便屬娘娘最是有福了。”馮嬤嬤搭話道，但是語氣里卻是平靜極了。
“走慢點，陪哀家說會話吧。”
馮嬤嬤隨著太後放慢了腳步，弓著腰仔細的扶著。
“娘娘，有些事看開了便是好的。”馮嬤嬤的話里似乎意有所指。
“馮嬤嬤，你自小便在宮里見識自然比哀家多的。”
太後停下腳步，側目看著馮嬤嬤的臉。
“娘娘，夜漸晚了，回寢殿老奴服侍您更衣吧。”
腳步聲又響起——
慈安宮內，寢殿中的琉璃燈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太後坐于偌大的銅鏡前，鏡子中的人容顏已經衰老，發髻上的珠釵已經盡數取下，兩鬢已經斑白，黑色夾雜銀色發絲垂在
腦後讓馮嬤嬤用象牙梳子梳理著。
她怔怔的看著銅鏡里的印出的人，緩緩開口︰“哀家這一生殺過許多人，該殺的不該殺的，許多人也因哀家而死。”
身後的馮嬤嬤動作一頓，繼而繼續梳理著頭發。
“哀家機關算盡，到頭來將自己的兒子兒媳孫子都算計了進去。”
馮嬤嬤眼里看不清神色，只是回道︰“娘娘，這宮里就是這樣。”
“娘娘，有些事不得不做。”
太後目光定格在首飾盒下層的一只鳳釵之上，馮嬤嬤順著她的目光，臉上帶著一絲惋惜。
“說是帝王家無情，可是先帝對梅妃的情誼，現在燁兒對德貴妃的情誼，他們還真是像呢。”
“都是父子，哪有不像的？”馮嬤嬤將手中的象牙梳子放回桌子上，安靜的站在一旁。
“先帝身邊女人不少，可他對梅妃終是不一樣的，那個女人擁有令人艷羨的帝王之愛。”
馮嬤嬤語氣里不帶任何的波動，“可是梅妃還是沒有那個福氣。”
“即便如此，哀家也還是嫉妒她羨慕她。”
兩人相對的沉默了好一會兒，馮嬤嬤伸手合上了首飾盒，“娘娘，有些事，不得不做，有些人也不得不殺。”
“罷了，不回憶了。”太後突然站起身，走往榻上。
“按照您的吩咐，顏貴人已經軟禁了，等皇上……便尋個由頭讓她陪葬皇陵，對她來說也是極大的恩賜了。”
太後腳步一頓，松開馮嬤嬤扶著的手，“嗯，下去吧，哀家乏了。”
“……”
大皇子府——
“什麼？！皇嬸墜崖？皇叔失蹤？”封凌晨望著匯報的侍衛，一臉凝重。
“下去吧，仔細盯著，另外宮里那位有任何異動及時來匯報。”
“凌晨這件事必須早做打算，這件事也就是瞞得過無權無勢的平民百姓，很多大臣已經按耐不住了。”
古若塵搖著手里的扇子，眸子里忽明忽暗。
“哦？這麼快就按耐不住了？真是沒有耐心呢。”
封凌晨若有所思，望著眼前搖著扇子的人，眼眸里的冷意消退不少。
“宮里那位怎麼樣？今天收到消息她暗中軟禁了李若顏。”
封凌晨微微皺眉，仔細回想著李若顏這個人，哦，是她啊。
軟禁了？那以那個人的手段怕是也難逃一死吧。
“太後遲遲不肯發喪，這對我們沒有讓任何的好處。”
砰……
封凌晨手中的茶杯被他捏個粉碎，茶水順著他的手低落在地上。
古若塵神色一緊，暗自看了一眼見他沒有受傷才放下心來。
“不肯發喪？這可由不得她！她現在還當前朝後宮都是她的天下嗎？”
“嗯。”古若塵在一旁點頭掏出懷里的手帕遞給封凌晨。
不管他要做什麼，他都會站在他的身旁，只要他在便不許任何人傷他。
“……”
黎川鎮——
“太子殿下，人來了。”
听見這話，秦非寒放下手里放筆，抬起頭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侍衛。
“可有什麼大礙？”
侍衛面露難色，咬牙回道︰“這，太子殿下，你讓我們在哪里等，果然在河里打撈到一個昏迷不醒的姑娘，路上我們馬不停
蹄的趕回黎川，路上舟車勞頓，再加上那個姑娘受了極重的傷，大夫正在全力救治。”
“讓人去宮里將太醫帶出來！就說本太子受傷了。”
侍衛一頭霧水的退了出去，迅速趕往元倉皇城，看自家主子的模樣，心里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重傷？秦非寒心里一沉，閃身出了書房。
另一間屋子里，太醫的手搭在躺在床上昏迷的女子手上，心里戰戰兢兢。
床上的人，幾乎沒有了呼吸連脈搏也變得異常的微弱。
房門打開，秦非寒看著跪在地上的大夫，把目光落在床上之人，她絕色的臉旁異常的蒼白，雙眸緊閉。
“殿下，草民無能，這姑娘……還望太子殿下節哀。”
秦非寒眼底的冷意聚集，“若是本殿下偏要她活呢？”
跪在地上的大夫身體顫抖不已，過了好半天才道︰“太子殿下，這位姑娘不但受了很嚴重的外傷，最致命的還是他的內傷，
這……草民實在是無能為力。”
內傷？秦非寒走到床邊，伸手抓起她冰冷的手腕，隨著微弱脈搏的跳動，秦非寒周身的氣息越來越冷。
他如此大幅度的動作，床上之人沒有絲毫的反應。
你，果然是那自己的性命當玩笑啊，睿王妃！
“本殿下不管你用什麼法子，保住她的命！宮里放太醫隨後便來和你一同醫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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