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出現些許不安的聲音。
“所以啊,我剛才問你們,誰都懂什麼,回頭我們好好商量下,哪個是該說的,哪個是不該說的,不是什麼都一股腦地泄露給昊才是好事。”苗人古道。
“你們都教給昊什麼了,讓我們心里也有個數。”劉華忽然道。
劉華說著,仔細地看著苗人古和田雨辰的表情,好像從他們兩個人的表情中就能判斷出兩個人的想法似的。
苗人古張張嘴,有些不願意回答劉華的話,就在這時候,文天一忽然道︰“苗人古,你剛才不是問我們都會什麼嗎?你覺得我們該會什麼?”
文天一的話成功地將劉華的問題給掩蓋住了。
自來回答問題,都是後一個問題會轉移前一個問題的注意力,更何況文天一的問題表面上與劉華所問的還差不多。
苗人古“啊”了一聲,順勢腦袋就轉到文天一那邊,可心里就又記起來文天一壞的事情了。
“我怎麼知道你們會什麼?還該會什麼?”他噎了文天一一句。
誰都看出來苗人古不高興了,大家的視線一下子小心翼翼起來,瞄著苗人古,再看著田雨辰,才記起來,從回到山洞里,對比苗人古還算興高采烈,田雨辰就幾乎沒有笑過。
氣氛忽然有點凝固住了。
孫政岳及時說道︰“肉湯好了,你們倆先喝點不?”說著端下碗,掀開蓋子,肉湯的香味立刻就濃郁起來。
苗人古一下子就站起來,幾步就到爐灶旁道︰“饞死我了,田雨辰,這碗咱倆分了——”
他拖了個長聲,好像想起來什麼似的,回頭看看大家,又看著關汝黛道︰“這碗肉湯不是給關汝黛準備的吧。”
關汝黛急忙搖頭︰“不用不用,你們先喝吧。”說著還擺擺手。
苗人古道︰“別,要是,我們就吃下一碗,不差這一會。”
關汝黛忙再搖頭,“不是的,爐灶上一直有湯,你們也知道的,都是誰餓誰吃的,我不餓。”
其實關汝黛已經有點餓了,可她有點不敢說,而且下一碗的魚湯肯定有她的份的。
苗人古就點點頭,端著碗先捧給田雨辰,田雨辰也很自然地接過來——閆鑫月終于放開了田雨辰,坐回到程望舒的身邊。
田雨辰輕輕吹吹,山洞內的溫度不是很高,肉湯端下來之後,熱氣就一點點地減少,苗人古已經回頭再拿了扒了皮的樹枝做的筷子,直接在田雨辰的碗里撈了一塊藕,略微吹了下就送到嘴里。
田雨辰也喝了一口湯,嘆息了一聲,接過苗人古的筷子,也夾了一塊藕出來。
兩個人很自然地用了一雙筷子——在昊那里,他們也是用一個碗吃東西的,早就習慣了。
山洞里的人都看著他們,孫政岳也抬頭瞧著他們,苗人古正接過田雨辰手里的碗喝了一口湯。
山洞里忽然出現的安靜有點詭異,田雨辰和苗人古都抬起頭,兩個人的嘴里都有著東西,一邊咀嚼著,一邊看著大家,帶著疑問。
其實大家也是這麼分著吃的,可看著田雨辰和苗人古這麼做,就好像覺得別扭了似的。
視線都忽然移開了,大家仿佛才發覺不該直勾勾地看著似的,車家豪站起來到爐灶旁,程望舒開口問道︰“魚化沒有?”
孫政岳低頭按按︰“有點了。”
苗人古和田雨辰再低下頭,苗人古又拿了一雙筷子,兩個人就著一個碗,你一口我一口將碗里的東西吃得干干淨淨。
山洞里沒有誰再吱聲,魚也軟了,文天一也過去拿著魚出了柵欄,不多時,就用旁邊的雪洗干淨的魚拿了回來。
“魚內髒處理到哪里了?別再招來熊啥的。”苗人古說了一句後也覺得多余,就又補充了一句,“忘了,一會就凍硬了,就沒有味了。”
程望舒道︰“放心,凍硬了也用雪埋住了,開春之前我們也走了。”
魚比剛入冬的時候還要大,程望舒將魚斬成一塊塊的,扔了幾塊在碗里道︰“我把外邊的爐灶也升起火吧,咱們的柴火足夠了,浪費幾天也浪費得起。”
孫政岳答應著,引了爐灶里的火,和程望舒一起出去吃,山洞里莫名就安靜下來。
習慣了只和苗人古在一個帳篷里,或者周圍有人也听不懂兩人說的話,忽然就落到眾目睽睽之下,田雨辰百般不適應起來。
仿佛說的每一句話都會被偷听過去,想要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要被窺視著,不,是正大光明被查看著,連躺一下都不自由。
田雨辰呆呆坐了一會,視線落到李雨薇臉上,一個月不見,李雨薇更瘦了。
她挪開了視線,心里忽然煩躁起來,她有些後悔回來了。
她應該跟著昊一起打獵的。
可也知道,跟著昊在一起,她也是個累贅。
她向後靠靠,石壁的寒意透過毛皮大衣傳過來,她只好坐直了,可又覺得很乏很乏,干脆就側身躺下,閉著眼楮。
山洞里很是安靜,誰也沒有說話,不知道是擔心打擾了田雨辰休息,還是因為不想在田雨辰面前說話。
按說不那麼累的,不過是走了一個小時的路,滑了一個多小時的雪,可就是累,就是乏。
田雨辰慢慢睡著了。
大家看著田雨辰蜷縮著身子,听到她輕微的沉沉的呼吸聲,好像更不敢說話了,唯有爐灶上的魚湯再開了,發出魚湯特有的帶著鮮味的香氣。
劉華輕聲道︰“苗人古,你坐過來。”
苗人古看看田雨辰,山洞里的溫度頗高,睡下還不至于冷,就答應一聲坐過去,“劉老師,有事啊。”
“苗人古,這些天你辛苦了。”劉華和藹可親地對苗人古道。
“還行吧,我還行。”苗人古嘿嘿笑笑,好像挺受用劉老師的關心似的。
心里卻說,我也不是以前的苗人古了,我比以前還會虛偽呢。
“你覺得,我們過去之後,該怎麼辦才好?”劉華聲音不大,這聲音不至于驚醒田雨辰,但山洞里的人全都能听到。
苗人古想想道︰“這些天我看著昊那些人,對田雨辰還很尊敬的,劉老師你不知道,前兩天昊請田雨辰喝酒,都沒有我的位置,昊那邊真將田雨辰當做咱們酋長了,我就是在田雨辰後邊坐著的,我要想開口說話,被昊拿眼楮那麼盯盯地一瞅,都嚇得說不出來了。”
苗人古說的都是實話,他是坐在田雨辰後邊,不過是他主動的,他也是一說話就被昊嚇得說不出來了,不過也是他在不合適的時期說昊不喜歡听的。
他才不會說是他害怕兩個人都被灌醉了出不來呢。
劉華微微怔了下,有點不相信地看著苗人古道︰“你說,你在昊面前說不上話?”
“豈止是說不上話呢,昊就當我是田雨辰的跟班吧,我也不大敢在昊面前說話,劉老師你不知道,我和田雨辰睡一個帳篷的,我感覺他們就是把我當伺候田雨辰的,沒有人的時候我才敢和田雨辰商量點啥。”
“不至于吧,他們階級地位那麼明顯?”劉華回憶著他看過的書籍,想著游牧民族的歷史,可腦海里也確實想不明白,游牧民族上下尊卑的觀念強不強。
尤其是奴隸制還談不上的時候。
“我不知道,反正,昊挺看重田雨辰的,那天說起來要回山洞的時候,田雨辰也就是說一嘴,說要把你們接回來,要昊保證安全,這不,不知道是昨天還是什麼時候,昊就找了人先過河,給我們打出來這麼多魚。”
說著苗人古眨眨眼楮,笑著道︰“我是覺得啊,昊完全是看著田雨辰的面子,說不定過幾天還能有人過來給咱們送獵物呢。”
劉華笑了,“辛苦你了。”
“我辛苦啥啊。”苗人古擺擺手。
“都是你和田雨辰商量的,你還要保護她不受人家欺負,田雨辰有你這樣的朋友,值得。”劉華真心實意地道。
“換劉老師你,你也會這麼做啊,其實,我也沒有保護得了她。”苗人古嘆口氣,真心實意地道。
“別這麼說,剛才我問你,我們過去之後要怎麼做,你還沒有回答。”劉華把話題拉回來。
苗人古撓撓腦袋︰“我也不知道,我和田雨辰合計過了,咱們要過去,先,最好是大家不分開的,但這也不容易,拿什麼理由說不分開啊。”
說著抬頭看著文天一,“上次一哥和老岳離開之後,我瞧著昊好像疑惑了很久,還問過我們,田雨辰說是不放心山洞這邊,讓他們倆先回來的,這以後,昊就不那麼願意理我了,倒是昊手下的人和我還熱熱鬧鬧的。”
文天一看著苗人古,又把眼楮移開,劉華也看了文天一一眼道︰“你是說,昊認為你是田雨辰的手下,就不大願意和你說話了?以前,文天一和孫政岳在的時候,昊和你們還行吧。”
苗人古咧咧嘴,“以前也沒有行多少,一哥和老岳也都是和昊不怎麼在一起。”
劉華思索了下道︰“也就是,昊只和他身份地位相當的人交道了?”
苗人古點頭,拖著長聲道︰“太明顯了。”
劉華沉吟著,苗人古也不做聲。
魚湯好了,車家豪端下來,換了另外一碗,苗人古瞧著,車家豪道︰“再喝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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