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才睡著就被喊醒,門簾掀開,一股冷風灌了進來,掀開門簾的人大聲地喊著,幾個人全都醒過來。
天還黑著,雪地里映著天空卻泛著白,火堆還在燒著,所有人都起來了。
四個人爬出去,誰也沒有忘記自己的弩和箭,已經有帳篷被拆下來折疊起來,四個人也七手八腳地拆著自己睡的帳篷。
左右環視,帳篷幾乎都被放下來,卷了起來,馬也被牽了過來,帳篷被放上去,在馬肚子上扣緊了,獵殺的鹿羊也都被搭在馬背上,綁上了。
不到半小時,營地就被清理干淨了,馬匹也都牽了,所有的東西,都裝在了馬背上,然後田雨辰才注意到,他們的幾副滑雪板被綁在一起,做成雪橇,上邊墊著攤開的帳篷,幾個重傷的人躺在上邊,前邊的繩子拴在馬脖子上。
天還沒有完全亮,一行人已經牽著馬,往大河方向進發。
雪還是沒膝,山林里根本就沒有路,昊在最前邊趟著雪走,身後馬匹深一腳淺一腳跟著。
那匹受傷的馬的主人也受傷了,一人一馬落在最後,仿佛相依為命,田雨辰走在苗人古身邊,苗人古不時伸手托她一下。
“我想把馬鞍和馬鐙教給他們,可是這麼重要的軍備信息要是不用在刀刃上,被對手學會了,反過來對昊也是致命的打擊。”田雨辰和苗人古商量道。
“一般,我看里,穿越的都不會先把這個大殺器拿出來,咱們還不知道昊的實力,就看他這三十幾人出來,部落里的人數也不能多,這東西他們自己也做不出來,唉,要是有一個兵營就好了,現成的,咱們說啥,立刻就能做出來,一武裝了,就厲害了。”苗人古嘆口氣。
“語言不通真麻煩,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有多少家底。”田雨辰也嘆息道,邊走邊說話,氣息也不穩起來。
“我估計著咱們肯定不能被放回去,說不定,”苗人古勾勾脖子,看著前邊遠遠的昊的身影已經走到上坡了,“這次回去沒有多久,咱們那些人就得全被帶回去。”
“你咋知道?”田雨辰問道。
“你看他們就修整了一個晚上,那些偷襲的竟然沒有再來,說明什麼?說明那些人對昊的實力還是在意的,他們本來以為趁著大雪能一下子把昊這些人全都殺了,搶了馬和肉啥的。
就是一次失手了,要是我,肯定趁著半夜再來,你想想啊,偷襲的和防守的,哪個容易得手?他們還有弓箭,打不了還能跑,可半夜里竟然沒有偷襲。
那就是說,那些人怕昊——你注意沒有,昊這邊少了兩個人好像。”苗人古前後數著。
田雨辰也數了數,還沒有等數完,身後文天一道︰“是少了兩個人。”
“人家的戰斗經驗比我們豐富,不是先探路偵查去了,就是回去報信了。”田雨辰再抬頭看一眼昊的背影。
明明昨天他差一點侵犯自己,自己該恨的,至少也是要躲開的,可是看著昊的背影,莫名就有一種想要再看一眼,再體會一下那只強壯有力手臂的感覺,也莫名就想起昊抱著自己滾入到溝渠里的時候。
“我們回去,他們馬上就要打起來,不安全,咱們回山洞去,就咱們十幾個人,就在山林里做野人,也好過和他們廝殺。”孫政岳在身後忽然說道︰“冬天里我們不會缺吃的,明年我們更有經驗了,說不定還能找到其它吃的,我們回去。”
“怎麼回去,你開玩笑呢,昊就是放你回去,也不會放田雨辰回去。”苗人古沖口而出,剎那,四個人中間,一片安靜。
“田雨辰,我,昊……”苗人古有些語無倫次,“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我也不想回去。”田雨辰打斷了苗人古的話,“做一年的野人夠了,我不想再做野人。”
“你說啥?你不想回去?”文天一低聲叫道。
“不。”田雨辰的聲音不大,但是斬釘截鐵,“我不想做一個每天睜開眼楮就想著吃什麼,能不能吃飽,會不會獵殺到野獸的野人,我不想做孤獨的魯濱遜,不想這一輩子與世隔絕。”
田雨辰抬頭,看著周圍的群山,白雪皚皚中有的深綠,更多的卻是枯干的樹枝,所有一切都透著冷漠的蕭條,透著頹喪。
明明是在一群人中,可卻有一種冷到心里的孤獨感,她明明不想,卻不由自主地將身邊的少年與昊相比,明明知道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兩種人,卻不由得不去比較。
“田雨辰,你記得,你和我說過,有一天想爬到最高的山峰上看日出。”苗人古看著田雨辰,“你說你想要靜靜地,無憂無慮地欣賞,想要什麼也不想。”
“你現在又哪里不年少了?你跟著過去有什麼好處?”孫政岳也叫道。
“回到山洞又有什麼好處?除了想著吃飽吃不飽,就是和她們勾心斗角,想方設法抓住你們中的誰嗎?”田雨辰反駁道。
“你忘了昨天?”孫政岳的聲音高了一點。
“昨天怎麼了,是我殺了人,還是我被抓到帳篷里?”田雨辰幾乎立刻就回答道。
三個人全站住了,瞪著田雨辰,田雨辰頭也不回地向前走著。
“哦!哦!”身後傳來吆喝聲,苗人古三人抬起腿,孫政岳幾步追上田雨辰,卻在伸手要抓著田雨辰胳膊的時候停下,“你怨我?”
他輕輕說道,看著田雨辰的背影,目呲欲裂。
田雨辰沒有回頭,腳步都沒有慢下一點,“你知道我沒有,我說過了,我不想過野人的生活。”
“你想要什麼?想要和他們在一起?”孫政岳怒道。
誰都知道“他們”這兩個字指的是昊。
田雨辰一下子站住了,猛地轉身,直視著孫政岳,“別忘了,我們當初過來的目的就是和當地人打交道,你以為你看到了血腥,差一點死,就想著回去做野人,你回去問問山洞里的人,有誰會和你一起做野人?”
“你們別吵了,都看著你們呢。”苗人古上前推著田雨辰轉身,文天一也拉住了孫政岳。
孫政岳站了一會,身邊經過的漢子們都好奇地看他一眼,遠處的昊也遙遙回了一次頭,看著他們。
“你要留在這里就留在這里,孫政岳要回去也有道理,你一向都顧全大局的,怎麼也沉不住氣。”苗人古拉著田雨辰快走兩步,抬頭正看到昊回頭。
田雨辰沉著臉沒有吱聲,也看到昊正在回頭,卻將頭側過去,只看著一側的白雪。
四個人誰也沒有吱聲,沉默地走在雪地里,只听著腳下咯吱咯吱的積雪聲音。
田雨辰的心里是滿腔憤怒,憑什麼她要顧全大局,誰顧全她了?
憑什麼他們想回去過野人的生活,她就要跟著去?
她知道他們打不過昊,不論是明面上還是暗地里,她也從來沒有指望他們能在她危險的時候救她,就是昨天,在她被昊扛進帳篷里的時候,她心里也沒有指望他們能救得了她。
她的眼楮有點濕潤,她知道她還是埋怨他們了,雖然她認為她沒有埋怨他們,但心里,至少是對他們失望了。
可這是她的錯嗎?她難道願意這樣嗎?她所做的一切是為了自己,但難道就沒有為了大家?為什麼沒有人考慮她的想法?
苗人古也沒有再吱聲,四個人安靜地跟著大家,只是苗人古不住地左顧右盼著,明顯是擔心從樹林里竄出來偷襲的人。
大約九十點的時候,他們遇到了接應的人,全是徒步的,其中就上一次來接牛和獵物的那位長者,他們也第一次休息。
馬背上的東西都被放下,一部分人跑出去警戒,剩下的人就砍柴生火做飯,昊和接應過來的人坐在帳篷上,目光不時落在田雨辰幾人這邊。
田雨辰一夜沒有睡好,一早趕路又和孫政岳吵了一架,心灰意冷地躺倒在一個帳篷上,倒是苗人古跑前跑後的,給田雨辰端了一碗肉湯來。
孫政岳和文天一也不做聲,四個人難得的,在休息的時候沒有交談。
再上路,出人意料的,昊牽著他那匹黑色的駿馬走來,示意田雨辰坐在馬背上。
田雨辰大睜著眼楮擺手,她雖然也騎了幾次馬,可都是與昊同一騎,是被昊摟著的,這麼大的雪,昊肯定不會也上馬,她自己騎在沒有馬鞍沒有腳蹬的馬上,開什麼微笑啊,她兩只手扶著哪啊?
昊根本就不理會田雨辰的拒絕,直接抓著她的肩膀將她扔到了馬背上,也不理會田雨辰雙手按著馬背全身都僵直了,自顧牽著韁繩。
孫政岳站在後邊眼楮都瞪直了,文天一使勁拉著孫政岳的手,生怕他沖動地跑過去,苗人古退後一步,斜了孫政岳一眼︰“田雨辰都走不動了,沒有看到剛才差一點睡著啊。”
孫政岳使勁攥著拳頭,沒有吭聲。
“你不嫉妒我就不相信了。”文天一在一旁哼了一聲。
“嫉妒啊,嫉妒我能打得過昊,能保護得了她啊,昨天能撲過去從槍林彈雨中救了他啊。”苗人古橫著文天一,“你能還是我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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