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雨辰看著文天一,文天一看著田雨辰,在這種時刻,文天一不敢多說什麼,生怕打擾到田雨辰的決定,他沒有注意到昊的眼神一直在琢磨著他們,已經琢磨出他們之間的地位。
輕而易舉就看出田雨辰是他們二人中決策者。
昊念著田雨辰的名字,再一次拍著馬背,這一次他的語氣嚴厲起來,田雨辰知道無法拒絕,只能微微點頭。
田雨辰彎腰,撿起地上的弩和箭背在身上,回頭看著文天一道︰“你留下?”
她心里還是盼著文天一與她一起的。
文天一搖搖頭道︰“不。”
田雨辰不再說什麼,看著高頭大馬上。
這是一匹棗紅色的大馬,毛茸茸的眼楮水潤光澤,一身毛皮柔順光滑,在昊的手邊溫順地站立著,
田雨辰看著這個沒有腳蹬沒有馬鞍的高頭大馬犯愁了,瞧著那些大漢身子一縱就跳了上去,她自問肯定做不到。
她從來沒有騎過馬,有馬鞍腳蹬子的也沒有騎過,而且她也有些害怕馬,這種要是騎上去了跑起來,百分之百給她摔下去。
她不由犯難地看著昊,昊大睜的眼楮閃爍著,跟著哈哈大笑,張口說了幾句什麼,就跑過來一個漢子跳上馬背,接著向文天一一伸手。
文天一看了看田雨辰,抓住那漢子的手一使勁,就坐在漢子後邊,摟住了漢子的腰。
棗紅大馬被牽到一邊,田雨辰被昊拉著來到自己的黑色駿馬前,昊輕輕拍著馬背,笑著看著田雨辰,田雨辰已經猜到他要做什麼了,可還是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
昊哈哈大笑,雙手托著田雨辰雙臂一舉,田雨辰一晃,還沒有反應過來,已經側坐在黑色駿馬的背上,她勉強壓制住嗓子里的驚呼,雙手往馬背上一抓,踫到駿馬的鬃毛卻不敢抓死,她不知道她的臉一下子就白了。
旁邊傳來善意的笑聲,昊也瞧著田雨辰並攏的雙腿哈哈笑起來,接著就在田雨辰猝不及防中,忽然飛身上馬,同時抓著田雨辰再一舉。
田雨辰再笨也反應過來了,雙腿就著上舉的力道分開,正跨坐在馬背上,身體向後一倒,濃濃的體味傳來,耳邊大笑中傳來一聲呼號,跟著所有人都大聲呼號著,竟然順著河道向他們晚上休息的山洞方向奔去。
田雨辰身體隨著向後一倒,就落到昊的懷抱里,兩手空空,毫無著落,一把就抓住昊摟著她的手臂。
駿馬奔馳,這曾經是田雨辰的夢想,可真的現實了,她心里卻被恐懼佔有,雖然身後是堅實的胸膛,也有結實的手臂摟著她,可她的心里還是忍不住戰栗。
她沒有想到,昊這伙人竟然往這個方向走,是發現雪地里留下腳印的破綻嗎?這一刻她無比慶幸語言的不通。
呼號聲不絕于耳,風也迎面灌過來,連喘氣都好像成為吃力的事情,一眨眼的時間,駿馬就跑到了孫政岳和苗人古爬山的位置。
到了這里田雨辰反而是祈禱馬的速度再快一點,最好一閃而過,可呼號聲再大起來,身下的駿馬忽的停住,她身體往前一栽,就被腰間的手臂拉住,看到四個漢子跳下馬背,以不可能的矯健速度向山上奔跑去。
四個人,他們從痕跡中判定山上只有兩個人嗎?
田雨辰的心砰砰跳動起來,她不覺緊張地扣住握著昊的手臂。
苗人古和孫政岳一定看到他們坐上這些人的馬背了,他們會想法躲開,跑掉,還是會下來?要是自己怎麼選擇?
那四個人頃刻就不見了人影,比孫政岳的速度還要快上不止一倍,田雨辰只覺得口干舌燥,種種猜想在腦海里。
此刻的山下卻是靜默的,只有駿馬偶爾打個響鼻,或者不耐煩地踏踏蹄子,很快山上傳來呼號的聲音,山下有人應答,接著,山頂上再出現幾個人影。
田雨辰使勁仰頭,待看到多出兩人的時候,心既放下又提起,她不由屏住了呼吸,視線再也離不開下山的人。
昊微微轉頭,看著田雨辰緊張的側顏,然後順著她的視線看到山上。
下山的速度明顯減慢,田雨辰看到那四個漢子一直伸手照顧著苗人古和孫政岳,略微放心,只是怎麼放心也止不住的心跳。
在她還不知道接下來會如何的時候,苗人古和孫政岳已經站在了她的面前。
就在田雨辰怔然不知道該作何辦法的時候,苗人古忽然站直了身體,右手握拳放在胸前,看著田雨辰,清脆而大聲地說道︰“酋長,你沒有事情吧。”
田雨辰一愣,瞬間就進入了狀態,她的身體慢慢挺直,感覺到環著她腰間的手臂瞬間僵硬。
田雨辰放下抓著那條手臂的雙手,讓自己盡量顯得有尊嚴些,道︰“沒有事,語言不通,你們呢。”
雖然是問句,可並沒有用疑問的語氣。
“很好,現在怎麼辦——施禮,老岳。”後一句是對孫政岳說的。
孫政岳隨著苗人古的話,也將右手放在胸前,看著田雨辰道︰“酋長。”
田雨辰看著孫政岳,微微點頭︰“放下吧,你們也看到了,就是這樣。”
說著回頭,正對上昊似笑非笑的雙眼,田雨辰審視著昊,這般近的距離,可以看到昊的睫毛細密、修長。
“這兩位是我的人,苗人古、孫政岳。”說到名字的時候,她放緩了語速。
昊根本不介意苗人古和孫政岳的名字,他看著田雨辰,嘴里緩緩吐出幾個字︰“田,雨,辰?酋,長?”
這幾個字發音仍然是怪里怪氣的,可意思明顯。
田雨辰看著昊的眼楮,雖然那眼楮里看不出半點威脅,可她卻感覺到實實在在的危險。
她轉回頭,不去看昊,只再挺著腰背,扮演好她要演的角色︰“是的,田雨辰,酋長。”
她用的是陳述語氣。
昊再嘰里咕嚕地說了一句,有人拽著孫政岳和苗人古上馬,兩個人也沒有掙扎,跳上馬背,這一刻,所有人都很是安寧。
昊輕聲笑了一聲,這笑聲同時湮沒在駿馬奔馳的聲音里,讓田雨辰很是懷疑她剛剛听到的笑聲是錯覺。
馬背顛簸,田雨辰卻再也不肯扶著腰間的手,她現在不單單是田雨辰,還是酋長,從苗人古舉著手臂施禮的時候,她就要進入酋長的角色了。
一個酋長,怎麼能在外人面前露出怯意?怎麼能因此要被人看低?
她僵硬地坐在馬背上,任憑馬背顛簸,惡意地想著︰跌下去就跌下去,摔死了也就不用面對這一切了。
想是這麼想,腰間的手臂卻時時提醒著她,她是不會摔下去的。
山洞倏忽而至,山洞前被踐踏的雪地,洞口光滑的石面預示著這里曾經人來人往過,好在雪地被清理了,看不出是四個人踐踏出來的,還是十四個人。
山洞外的地上隨意堆著一堆凍魚,還有砍斷的樹木,樹枝,幾個漢子跳下去,幾步就跳進山洞,跟著又跳出來,嘰里咕嚕說了幾句。
昊忽然下馬,田雨辰猝不及防一晃,韁繩已經被扔到馬背上,田雨辰下意識抓住。
她獨自坐在馬背上,僵硬著身體,雙腳懸空,手下馬背的肌肉柔軟而堅實,馬匹也溫順地站著,她的心里卻是完全相反的狀態。
她不知道她此刻已經完美地演繹了一個首領的形象,她挺直腰背筆直地坐在馬背上,眼神冷峻,不苟言笑。
昊回頭看了一眼,仿佛有些意外,跟著轉過頭去。
有人騎著馬離開,是前進的方向,也是車家豪他們離開的方向,時間仿佛靜止了般,只有馬蹄聲聲。
很快那人返回,嘰里咕嚕地說著什麼,然後昊回頭看著田雨辰,眉毛上挑。
田雨辰回視著昊,完全不避開他的眼神。
這就是視死如歸?她再一次感謝語言的不通,可以讓她無懼昊。
在實力上完全不對等的情況下,她唯一剩下的就是尊嚴。
這是早就決定的人設,在她應下酋長的這個稱呼的時候,就知道的。
這是古代,不是現代。
這里是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的年代。
既然語言怎麼也不通,既然彼此無法溝通,那麼就用氣勢吧,她就是被打死,也不能被嚇死。
田雨辰迎著昊的視線,這一刻她的心里真正放松下來,既然擔心也沒有用,那就不要擔心了,隨遇而安。
縱然未來是雷霆風暴,也是命運的安排,無法改變,就去迎接。
昊先收回眼神,好像思索了下,田雨辰想要回頭和苗人古說什麼,可是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控制身下的馬匹,只能默不作聲。
她知道,昊那邊應該已經發現了大家的蹤跡,總有蛛絲馬跡可以查尋的,如果這些人是獵人,十幾人走過的痕跡,哪怕經過可以抹掉,也是會存在的。
他們畢竟不是專業的,而且,他們沒有完全抹掉痕跡,抹掉的,大約只有半小時的路程。
他們以為很多了,可在馬匹的速度下,他們半小時的路程,人家就是三兩分鐘。
昊好像很為難,也好像判斷出來什麼,他很快下了命令,重新翻身上馬,連那些魚都沒有再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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