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就會留下氣味,怎麼知道狼不會追著我們到山洞那邊?到山洞那邊還是要離開山洞的,水在山下,旁邊還有林子,狼要是埋伏在那里,誰能發現?誰能保證大家,不,自己的安全?”
沒有人回答,用不到回答。
“我們現在呢?”這仍然是一個沒有指望的提問。
“做該做的事情。”
該做的事情……
將腌制的牛肉掛在高高的,不會被狼或者什麼亂七八糟的野獸叼走的地方,然後就是砍樹,狼皮要徹底清洗,還要制作新的弩和箭,而所有的一切都要在被狼偷襲的危險之下完成。
誰能保證放哨的不疏忽?誰能保證放哨的一定會發現狼?誰又能保證,勞作之後筋疲力盡的他們會能及時地爬到樹上?
他們想要哭,可哭,能哭給誰看呢?能有什麼作用呢?
每一件事情都是重要的,每一件事情都要馬上去做的,可人已經不足了,不能再分成幾份。
好在,永遠都有干不完的活的,清洗狼皮要翻過山,永遠不會嫌多的藤蔓同樣是山的那一邊多,所有人再次抓了斧頭和石錘,抓著弩和箭。
雖然吃的不缺了,水也有了,鹽也似乎有了,只要不下雨,夜晚也睡在樹上也還算舒服,可卻沒有人能露出笑意。
“荷花開了。”誰低聲說句。
抬起眼皮茫然地看了一眼,是啊,荷花都開了,應該是八月份了。
荷花已經開了,秋天就不遠了,秋天已經不遠了,冬天呢?
“沒有多少時間了。”
沒有人又心情欣賞荷花的美,荷花的開放只預計著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真要算起來,真沒有多少時間了。
“如果注定在冬天凍死,現在還要這麼勞累嗎?”
“人出生之後,唯一命中注定的就是終有一天會死亡,可沒有一個人願意直接就死掉,都要活一個過程,不管這個過程中是否有艱辛、勞累、病痛、苦難,不白活一次,對得起自己的生命,活著就有了價值。”
“不是靠別人評定的價值?”
“對。”
苗人古和田雨辰的對話,這群十幾歲的少年听著有些深奧,他們不能完全理解這些話的意義,甚至也不贊同。
“你們兩個能不能別玩這些虛的,有時間好好琢磨接下來怎麼做?”仇樸任出聲打斷了他們。
“誰說沒有意義了,我們在探討生命的意義,活著的意義。”苗人古翻了個白眼。
“能討論出房子怎麼蓋起來?我們可以把牆立起來,房頂呢?梁呢?這個你們能討論出來怎麼辦不?還生命的意義,活著的意義?”
“不討論明白,怎麼繼續活下去呢?”苗人古哀怨地道,“連這麼美的荷花都讓我失去了欣賞的念頭。”
“行了,你這些話和我們說一點用都沒有,小心你再這麼死啊活的,不精神點,第一個被狼盯住。”
狼,已經成為警醒他們的專有名詞了,每當有人懈怠的時候,就會有人將狼拿出來溜一圈,大家就都警醒了。
可這個名詞顯然對苗人古已經失去了作用。
“我寧肯狼就這麼盯著我,我可能還會放心,天天這麼提心吊膽的,早晚有一天,我要心力衰竭而死。”苗人古唉聲嘆氣地爬起來,不論他怎麼心煩意亂,生存的過程總要繼續。
雖然接連兩天,狼都沒有露出影子,可是他們誰也不敢真正地懈怠,勞動效率減低了一半,因為要分出人手放哨,還要做出新的一批弩和箭。
而為了提高殺傷力,射殺的準確性,還要練習射擊,這樣對箭的消耗也在增加。
好在,只要將箭桿大致劈出來,精打細作的活計就可以交給女生了。
大約是因為高琳琳曾被選做了誘餌,還有田雨辰在射殺狼的過程中展現的實力,女生們開始專注于練習弩箭。
新斬殺的狼貢獻出了六張弩的弦,還有四條野牛脊背上的筋膜,可以從中攔腰斬斷,再制作出四張弩。
這四張弩都是可以單手托住使用的大弩,炫的張力足夠大,射程都能達到百米。
百米只是射程,這個距離沒有任何準確性可以要求,且,弩也不是可以無限制重復使用的,可以供練習的,只有三張,當然,大部分女生只能一次性拉開兩次弩,能拉開三次的,只有閆鑫月和李雨薇。
只是這二人對射擊實在是沒有天賦,三十米之內,都射不中小腿粗的大樹,更何況移動目標了。
于是,她們兩個人轉而開始練習手弩。
手弩小巧,輕便,射程比大弩短三分之一,使用手弩就一個目的,短距離命中目標。
能夠在二十米內瞄準目標,也不是很容易的,要是能命中,十環,比如說射中眼楮,那,不比大弩差多少。
遠距離要達到這個命中太難了。
女生們變化中最大的要算高琳琳了,她開始少言寡語,不說也不笑,有時候一天都不說一句話,她也不會再拉著付佳瑤嘀嘀咕咕說什麼了,甚至連笑都沒有了。
她的力氣,連一次大弩都拉不開,她也從來不要求哪個男生幫忙,就只拿著一支手弩。
即便是手弩對她來說也很困難,于是,她總是花很長時間瞄準,才會射出一箭。
每個人都有一堆活,都有一堆焦心的問題,所以,沒有人注意到她的變化,或者注意到了也不在意。
畢竟,她早早就被打上了沒用的標簽,而在大家眼里,她也就是個累贅了。
練習弩箭最為刻苦的還有付佳瑤,她是個學霸,學霸都是有毅力的,只要想要做,大概就沒有做不好的事情。
只是力氣這件事情,不是那麼容易就鍛煉出來的。
還有就是劉華,從那一天躲在樹上,依靠著自己學生保護之後,劉華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他仿佛再也不會笑了,總是陰沉著臉,干活的時候倒是不惜力氣,將斧子掄得帶出風聲,可越是這樣,大家就瞧著他越是害怕。
人傷了自尊心,說不定就能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尤其是劉華這樣一個大人,在他們這一群少年中間,連個可以當做朋友說說話的人都沒有。
這時候,關汝黛的好處就體現出來了,所有人中,唯有她還義不容辭地跟在劉華周圍,時時刻刻展現出女性特有的母愛的光輝,哪怕有時候,劉華直勾勾地看著關汝黛的眼神都讓大家害怕。
悠閑的反而是田雨辰,托右手手指傷的福,因為反復射擊幾次撐開了傷口,她是動不了手也踫不了水,更無從練習弩箭了,最多能做的就是用不甚靈便的左手攏柴火烤肉,或者警戒。
從射殺了狼的那天早晨算起來,已經過了三天了,狼群就好像消失了般,再也沒有出現,陷阱里的誘餌也都臭了,可他們誰也不敢掉以輕心,因為苗人古說了,越是在放松的時候,就越是危險。
無人的時候,程望舒勸過苗人古,說若你是狼,嘗到人的苦頭之後,還會再來冒失地偷襲嗎?狼也是會趨吉避凶的,它們也要為了食物奔波的,懂得優勝劣汰,弱肉強食。
甚至還找了田雨辰,要她也勸勸苗人古,不要把大家弄得一天天草木皆兵的,可田雨辰的想法顯然和苗人古一樣的,反過來還叮囑程望舒一定不能大意。
尤其這兩人,一有時間就湊到一起低聲嘀咕,那麼嚴肅的表情,一眼就能讓人知道又是討論著生死大事,與戀愛完全無關。
在白天里又是一場大雨之後,一行人再次在雨中爆發了激烈的爭吵,起因就是牛肉干。
因為下雨,晾曬在樹上的牛肉干必須要收起來,唯一能夠擋雨的就只有荷葉,而他們忙乎完了這些之後,每個人的衣服都是濕淋淋的了。
回歸山洞的說法再一次被提起來,至于是誰先提起來的,後來大家都記不清了,只記得他們全被苗人古喊著要躲在樹上,連下雨打雷的說法都不顧及。
等到在樹上盯著荷葉冒充蘑菇的時候,他們還是在爭論著,只是這一次感覺大部分人都要回到山洞去。
“打獵打獵,是要打要獵的,伏擊怎麼叫做打獵?再說咱們都會做陷阱了,完全可以做些陷阱布置上,省下來砍樹的時間還不如多做些鍋碗瓢盆,燒出來炭,或者打獵。”
“我也贊成回山洞,省得這麼成天提心吊膽的,下個月連躲雨的地方都沒有。”
“打獵咱們也可以全都出來,女生也能射箭了,從這邊山路走,走快了也就不到兩個小時。”
“要不我們這一天也是提心吊膽的,吃都吃不好也休息不好。”
“要不咱們舉手表決。”
這句話一說出來,大家都安靜了會。
“苗人古、田雨辰,你倆是什麼意見。”車家豪問道。
大雨“嘩嘩”地落下來,躲在荷葉下的人只能保持著臉部還不被雨澆到,眼楮能睜開,苗人古眯著眼楮,抱著一條手臂無精打采地道︰“表決吧。”
這些天他一直都沒有睡好,比誰都提心吊膽,心底也覺得回到山洞會更好。
“那就表決,贊同回山洞的報數。我先來。”車家豪說著,猶豫了下道︰“一。”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