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有些膽戰心驚地看著暴怒中的孫政岳,孫政岳站在樹枝上低頭想了一會,忽然一彎腰,就順著藤蔓滑下去一截,正好在樹的一半高度。
“麻蛋!”苗人古低聲罵了句,立刻就抓起了弩,田雨辰幾乎和苗人古同時行動,她左手抓著樹枝將自己固定住,跟著松手,抓住了另外一只弩。
狼群正在觀望他們的爭吵,大約所有動物都能夠知道什麼是憤怒,什麼是爭吵吧,忽然見到一個人從樹上下來,它們立刻低聲嗚咽著,來回徘徊著。
孫政岳往下下了一半,抬頭觀望著,狼群果然像苗人古的暗示一樣,並沒有馬上攻擊,而是還觀望著,他抬頭四顧,每棵樹上都有人抓起了弩箭,連文天一也抓了弩箭,再看田雨辰和苗人古,兩個人全都標準的射擊姿勢。
他緩緩往下下去,腳穩穩地踩在繩梯上,一步一步。
狼群嗚咽著,全都被孫政岳吸引了視線,它們不明白孫政岳的意思,但有獵物出現在眼皮子底下,足以讓它們興奮起來。
孫政岳再往下幾步,他現在已經下了三分之二,離地面只有一人高了,但狼群也只是興奮,並沒有再做出什麼舉動。
麻蛋。孫政岳在心里罵了一句,真特麼成精了,真得要下去。
想到下去,他也有些打怵,可如今是騎虎難下,他緩緩再往下下去。
狼群略微顯出焦躁,左右踱步,上前幾步再後退,想要沖過來然後又停住。
大家全都屏住了呼吸,看著狼群,再看著孫政岳,終于,孫政岳的一只腳落到了地上。
樹上,文天一已經放下了弩箭,改為雙手握著纏繞在樹枝上的繩梯,緊張地望著狼群,孫政岳也保持著一腳在地,一腳落在繩梯上的姿勢,準備隨時都能夠重新回到樹枝上。
時間好像凝固住了,呼吸都落在極小極小的範圍內,人在觀望,狼群也在觀望。
孫政岳在下去了一步,雙腳徹底落在了地上,兩只狼忍耐不住地低聲嗚咽著,樹上的人、狼群、孫政岳形成了三方對質。
孫政岳緩緩站穩,跟著猶豫了下,然後左右看看,視線落在不遠處的火堆那里,不,那里沒有他們需要的東西,他已經下來了,就要把狼引到更近的地方。
他沒有什麼目的地離開了樹一步,然後再離開一步。
孫政岳的挑釁成功地引起了狼群的興趣,八只狼試探地走近了幾步,孫政岳在地面並沒有看到狼群的警覺,樹上的人,隱隱都感覺到了威脅。
孫政岳有些不知所措,他左右看看,然後試探著再離開了一步。
三步、四步、五步。
孫政岳再看看,忽然做出一個向火堆沖去的動作,他甚至已經起跑了,好像一定要從火堆那邊拿回到什麼東西一樣。
孫政岳的動作刺激了狼群,狼群同時也動了,百米距離,對狼群來說,也就是幾秒。
“回來!”文天一高聲叫的時候,孫政岳已經向回跑了,往火堆跑的動作本來就是假的,文天一示警的剎那,就已經重回到了繩梯,向上一縱,人就掛在了繩梯一米之上。
繩梯在被往上拽,同時孫政岳的雙手雙腳都同時抓住了繩梯,手腳並用米。
野狼已經沖到了五十米之內,孫政岳回頭看了下,他已經能看清沖在最前面那只野狼的眼楮。
他的腿機械地往上爬,繩梯在他的手里打著轉,他抬眼看了看田雨辰,看到是她半跪在樹上的側影。
他根本就不覺得他危險,他每登上繩梯一級,野狼就與他縮短了數米。
他的視線緊盯著最近的野狼,看著它張開的大嘴。
這麼近了,怎麼還沒有放箭?留給別人的。
他低頭看了一下,這個距離,野狼一縱身會咬到他的腳吧,可繩梯的柔軟,不是很容易就被踩穩當的。
“啪!”
孫政岳听到了清晰的射箭聲音,腳步不由停頓了片刻。
“啪!”“啪!”“啪!”
數聲弓弦彈擊的聲音傳來,野狼的嚎叫聲隨即響起來。
他看到野狼開始四散逃離,然後再傳來兩聲弩箭的聲音。
接下來他很輕松地沒有任何負擔地爬到了樹上,舉目望去,野狼分散在更遠的地方。
“射中沒?”他問道。
“有兩只中箭的。”程望舒答道。
他距離野狼較遠,一箭未發,看得清楚。
“沒有射中頭的,都是身上,站著的拿只,看清沒有?”程望舒又喊道。
孫政岳使勁看看,什麼也沒有看到,他想要問是誰射擊的,想想,沒有那個必要。
雖然沒有感覺到特別的危險,可也有種後怕的感覺,孫政岳看著野狼,然後看看文天一。
那邊苗人古和田雨辰全都放下了弩箭,兩個人互相看看,都有些沮喪,可能是野狼移動的原因,田雨辰還射出去兩箭,苗人古只有一箭,射中是射中了,但都不是致命的。
田雨辰手指活動,略微踫到了傷口,有些疼,托著一只手,苗人古也坐下來,抓著樹枝,研究著野狼,誰也沒有再說話,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好像,過去打仗的時候,每個弓箭手身邊都有個副手,讓仇樸任和車家豪當你的副手可惜了。”苗人古瞧著田雨辰微微滲血的手道。
“那是以後的,這些狼,肯定打定主意這麼包圍我們了。”田雨辰抬眼看看野狼道。
“沒事,給你當靶子練習。有樹枝,總有箭。”苗人古惡狠狠地道。
“我看看。”田雨辰又翻身起來,看著距離。
“不行,太遠。”田雨辰搖搖頭。
“射傷或者嚇跑就行。”苗人古道。
“你當我是狙擊手啊。”田雨辰嘴里這麼說著,還是接過苗人古遞給她的弩,擺出個瞄準射擊的姿勢。
“不行。”田雨辰放下弩。
“咱們不能就這麼被它們堵樹上啊。”仇樸任道。
“有樹睡覺不錯了。”苗人古隨口道。
“陳順——你那邊有狼嗎——”仇樸任忽然喊道。
“有——兩只——”鄭艾叢回答。
“這邊也有——不要下來——”
“哎——”
吼了幾聲,狼群被驚擾了移動了下,在聚集在一起。
狼群只圍不攻,他們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這一夜照例睡得不舒坦,黑夜里幾次驚醒,在黑暗中尋找傳說中冒著綠光的眼楮,可是並沒有找到。
幸好這一夜沒有雨,他們免去了淋濕的苦惱。
天亮之後,讓他們擔心的事情終于發生了,狼群沒有離開,明目張膽地佔據了他們選中的休息地方,甚至比他們醒得還早,在山坡上撒歡跑動。
他們的醒來也吸引了狼群的主意,但狼群只是漫不經心地看過來,發出幾聲帶著威脅的嗚咽。
苗人古連罵人都省略了,翻身看了一會,然後就坐起來,直勾勾瞅著狼群發愣。
很快,大家都加入了發愣的行列中。
“這麼不行,下不去,再一天就要餓得沒有勁了。”車家豪著急道。
“我已經沒有勁了。”仇樸任翻了個白眼。
他們一起看看苗人古和田雨辰,好像他們兩個人立刻就能拿出個計劃似的,苗人古和田雨辰全呆呆地,能看出他們是在想辦法。
兩人又看看另一棵樹上的程望舒,程望舒也看著狼群發呆,再看看所有人,都是一個表情。
車家豪知道不能著急,也冷靜,可一點也冷靜不下來,他們竟然是被這些狼群看死了。
狼在報復他們。
“有啥想法?”好一會,苗人古低聲問田雨辰道。
“和昨天一樣。”田雨辰看了一眼苗人古,又看看周圍人。
“計劃計劃,今天時間有個是。”苗人古坐回到樹床上,一夜了,樹床有些散,他看看,又移開,改坐在一根樹枝上。
“首先是戰術。”田雨辰腦海里忽然蹦出個名詞,就立刻用上了。
“將能用到的人全都用上。”苗人古補充,“先給你安排助手,薛遙給你,兩個弩你換著用。”
“薛遙怎麼過來?”仇樸任插嘴道。
苗人古白了他一眼,“跑過來。”仇樸任閉上嘴不吱聲了。
“你、孫政岳、文天一、程望舒。”田雨辰道。
“不行,就四把大弩,你和我就三把,另一把給程望舒。”苗人古搖頭。
“小弩?”田雨辰問道。
“給女生用,別射到咱們自己人就行。”苗人古道。
“嗯。”田雨辰想想,點點頭。
“其他人,用石錘。”苗人古接著道。
“你說下地?”田雨辰覺得壓力很大。
“咱們要是這麼被圍著下不去,最後也就是個死,不是餓死就是渴死。”
田雨辰點點頭,這是事實。
“下去了,最壞的後果是被野狼吃了,都是一個結果。”
田雨辰再點點頭。
“那就下去,咱們在樹上的射擊,地下的用石錘石斧,這時候沒有選擇。”苗人古道。
“下去的太危險,石錘,基本不能命中。”田雨辰道。
“咱們要是不能把狼群大部分殺死,不,必須全都殺死,不然,咱們只能這麼被堵在樹上,就是能下樹了,一個疏忽,就要被狼偷襲。”
苗人古看著田雨辰,“要麼孤注一擲,要麼就慢慢等死,鈍刀子割肉,看你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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