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望舒這麼說是有道理的,他們在山林河邊久了,對風吹樹木的聲音都熟悉了,這些聲音本來听習慣了,突然細微的變化,耳朵可能沒有發覺,大腦本能就會警覺。
“要真是熊就麻煩了,記不住哪里說的了,熊過來一次就能過來第二次。”田雨辰說道。
“真的假的啊。”閆鑫月道,“你怎麼說得我毛骨悚然的啊,咱們還被熊惦記上了啊。”說著左右看著,晨起的山間本來就涼,一陣山風吹來,雞皮疙瘩都吹起來了。
“咱們要去河邊的得趕緊走了啊,帶著石錘啊,回來的時候注意魚的味道,熊這個東西可是有記憶的,說不定今天還轉回來。”
苗人古的話和田雨辰一模一樣,仇樸任和石彥博幾乎立刻都跳起來,“馬上走馬上走——可熊不會還在附近吧。”
“不會的,折騰了半夜吃飽了也要休息吧,趕緊走趕緊走。”苗人古嘴里說著話,眼楮里卻好像沒有了焦距似的,臉色一點點白起來。
地下破碎的魚的殘骸,好像變成了那三個肚子被掏空的身體,支離破碎的骨頭,怒睜著雙眼的頭顱忽然出現在腦海里,他的嘴唇哆嗦著,一地殘骸忽然化作了大片大片的血。
“苗人古,你怎麼了?清醒清醒。”急切的聲音由遠而近,猛然搖晃的身體讓苗人古一下子清醒過來,他正躺在地上,頭頂是好幾個人的面孔,好一會才分辨出來都是誰。
“我怎麼了?”苗人古的頭搖晃著,伸出的手被抓住了,“別晃我了,沒有事。”
“你一個人站在這里發呆,忽然就倒地上了。”田雨辰抓著苗人古的胳膊。
“沒有事了。”苗人古搖搖頭,掙扎了下,身後有人將他扶起來,“剛剛看著一地,忽然就想起不好的事情了,沒事,沒事了。”
“沒事了,該做啥就都做啥,散散吧。”程望舒拍拍苗人古的後背,對田雨辰道︰“你陪他一會。”
閆鑫月張張嘴,程望舒忽然抓住她的手搖搖頭,誰也沒有吱聲,都慢慢散開。
“我害怕,我突然很害怕,”苗人古反手抓住田雨辰的手,嘴唇上還是一點血色都沒有,“要是再來野獸,我們全都要死的。”
田雨辰安慰地拍拍苗人古的手,“有什麼可怕的,最可怕的事情我們全都經歷了,昨晚不是沒有事嘛,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沒有事的,你就是沒有睡好,進山洞里再睡會。”
苗人古的眼楮好像才能打轉,四下里人影晃動著,大家都在整理樹枝,收拾殘骸,他推開田雨辰的手,有些呆滯說道︰“是沒有事了,我要想想。”
他轉身搖晃著往山洞口走去,走了幾步又轉身坐在了地上,背對著山洞,望著山下,忽然又站起來,往回走來,眼楮里全是血絲,聲音都有些顫抖,“咱倆四處走走,找找熊離開的方向。”
田雨辰點點頭,她能領會苗人古心內的恐懼,所有殘酷的場面她都沒有看到,想到昨晚可能出現的熊都心驚膽寒,何況看到了所有慘狀的苗人古。
“程望舒,我和苗人古四處走走啊。”田雨辰還是和程望舒打個招呼,這也是說好的,所有人單獨行動都要報備。
“小心點。”程望舒正抱著一捆樹枝鋪到陽光能照到的地方去。
樹枝野草被踐踏的痕跡十分明顯,兩人不多時就找到了大型動物行走的痕跡,是通往山里的,一大簇野草被壓扁了,好像昨夜的那只巨大的動物躺在地上打過滾似的。
“你看有黑色的毛。”苗人古低頭仔細看著,“還有一股騷味,唉我們好像也往這兩邊大小便的,你說這要是熊,會不會有冒犯領地的意識。”
“你好了啊。”田雨辰所答非所問道。
“不好也得好。”苗人古伸手去拿那蹙黑色毛發。
“別動!”田雨辰攔著,“小心有病菌。”
苗人古的手頓住。
“領地啥的不知道,今晚我們得小心了,要真是熊,昨晚嘗到甜頭了,今天肯定還會來,肯定是昨天我們帶回來的魚晾曬腥味太重了?”田雨辰也低頭瞧著那蹙黑色毛發,再往遠看看,就再沒有明顯的痕跡了。
“看來就是往這個方向了。”苗人古直起腰。
“不害怕了?好了?”田雨辰打量著苗人古道。
“真要是知道是熊了,心里就落了底,也就沒有那麼害怕了,不過還是怕。”苗人古道
“怎麼想,想收拾了?”田雨辰挑著眉梢問道。
“你有主意了?”苗人古乜斜著眼。
未知的危險才是最可怕的,知道的野獸過來的方向,大致明白的是什麼,恐懼真反而退得很快。
“要是收拾得了,這一身肉就夠我們吃好久的,熬出來的油也能保存,火把的問題也解決了,最主要的是熊皮還保暖。”田雨辰悠悠道。
“異想天開,拿什麼捕獵?”苗人古嗤笑道。
“事在人為嘛,今晚只要熊還過來,我們就是被盯上了,不收拾它,可就是它收拾我們了。”田雨辰很認真地道,“我們之中,肯定要送命一個。”
“怎麼收拾?挖陷阱?一層土以下都是石頭,就算不是石頭是土,拿什麼挖,那麼高的熊,得挖個兩三米深吧,還要寬,我們這幾個人兩天也挖不出來,不,是根本挖不出來。”苗人古先否定了一點。
田雨辰用腳尖蹭蹭腳下,野草扎根得很深,別說沒有工具,就是有工具也不是眼下的他們能急匆匆做出來的。
“我們那些石錘,別說準頭了,力度上也不夠,熊啊那可是,皮糙肉厚,就是站著不動讓你用石頭砸都不見得能砸死的,再說你看看我們這幾個人,是能見血的嗎,估計還沒有上手自己手腳就先軟了。”苗人古接著道。
“那怎麼辦,天天用魚供著?早晚那熊吃夠了魚惦記上我們,只要它覺得我們沒有危險,說不定就開始守著我們了,先回去,和大家商量下。”
兩個人回去的時候已經做到心平氣和了,對比其他人,他們算得上閱歷深的了,當然這閱歷是在紙上談兵上。
心里有事,干活的速度就快了,所有人都動起來,將散落一地的碎魚肉盡量清掃了,他們吃剩的魚刺以前就是收集到一起扔到小土坑內,這回大家不敢輕易扔掉,唯恐腥味散開,再引來什麼莫名的東西,都掃在一堆堆著。
太陽升起來的時候,樹枝都收拾整齊晾曬了,干燥的樹枝也堆積起來,男生們還是到林子里弄了些樹枝出來,等到陽光炙熱了,燃了火。
石頭烤得差不多熱起來,程望舒先往石頭上淋了點水,石頭上發出細小的刺啦聲,再扔上去兩條魚油。
“付佳瑤,你來熬魚油。”苗人古將程望舒拽開,“咱們商量點事。”
程望舒將裝魚油的口袋留下,往旁邊挪了挪,撿起一個稍微粗的樹枝,又拿起一塊鋒利點的石頭,頭也沒有抬,一邊清理樹枝的分叉,一邊問道︰“商量什麼?”
“我和田雨辰看了,那邊距離這里有好幾十米遠有這麼大一片野草被壓平了,上邊還有一撮黑色的毛,這麼長。”苗人古比量了下,“我想拿回來,田雨辰不讓我拿,說怕有病菌。”
程望舒的手停了一下,然後繼續清理樹枝,苗人古也撿著拿了一根,听到苗人古說話,其他人也湊過來。
“這麼大,黑色的,是熊吧。”陳思陽道。
“說不好,要是熊,肯定是被我們昨天晾曬的魚引來的,熊那玩意吃到一次甜頭不會放棄,今晚說不定還會來,而且說不定哪個晚上都會來,要是沒有魚了,說不定就把注意打到我們身上。”苗人古將田雨辰的話原封不動地搬上來。
程望舒將削好的樹枝遞給付佳瑤,“盡量多浸泡上油。”然後又拿起一根樹枝,“怎麼辦?宰了它?”
這一句“宰了它”,程望舒說得已經有狠意了,大家听了都不由一哆嗦。
“怎麼宰?”苗人古也將削好的樹枝放在付佳瑤趁手的位置上,“我們也想呢。”
除了程望舒沒有抬頭,大家都互相看了看,薛遙遲疑道︰“就我們,能行嗎?”
“要不怎麼說商量呢。”苗人古道。
程望舒再收拾完一個樹枝,瞧一眼石頭上的魚油,付佳瑤做事很是細致,魚肉熬出來的很快,她就將火移開一點,劉婷也在旁邊幫忙。
只有幾根比較粗的樹枝被當做火把使用,說是粗,也就兩個手指頭粗細,幾個男生都動手,收拾起來到快,程望舒又將幾片干樹葉也放在旁邊,用藤蔓壓住了,接下來的活沒有什麼技術含量,他就站起來讓開了位置。
“今晚熊只要再來,我們就得動手了,不過今晚來不來,我們都得準備著,別到時候真被堵在山洞里,不但我們玩完,就是劉老師他們回來也要跟著玩完。”程望舒的臉沉著,到帶出些殺伐果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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