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桃這才抬眼望了眼前方即將撞上的木質關卡,兩三個警衛兵手持長槍呼喝著宋琰辰停車,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喂!那是皖西軍的軍服!”殷桃驚喜的發現是皇甫少軒的皖西軍標識,她拍了拍宋琰辰的後椅背︰“那是少軒的人,你為什麼不
停車!”
他詭異地斜睨了她一眼,腳下狠狠踩下了油門,他低沉醇厚的嗓音帶著明顯的冷漠、不悅,那一絲高高在上的清傲︰“呵呵!若
真是皖西軍怎麼會阻攔皖西軍用汽車?坐好了吧?”
殷桃一愣。
剛剛只顧著上車,根本沒有細看那車子,原來是少軒的車麼?
“你的意思是?他們被換了!”她听得出他的弦外之音,她握了握手中的手袋,皇甫少軒給她的勃朗寧手槍,她一直帶在身上,
看來今天似乎又要讓它見血了。
∼∼
汽車筆直的沖過了那道關卡,那三兩個士兵朝著汽車的車輪開了數槍,好在宋琰辰的車速很快,沒有被擊中。
“看來本座要亡命天涯了,不過還好有美人相伴,倒也風雅!”
宋琰辰又恢復了往日的玩世不恭,前擋風玻璃早在剛剛的踫撞過後粉身碎骨了,他手臂上滿是破碎散落後的碎玻璃,車速依舊
未減,只是那妖魅的面頰上添了一抹血紅的口子,應該是被碎玻璃擊中了。
“誰要跟你亡命天涯,你快點回法租界,我也好溜回皇甫公館!”她現在不僅僅擔心少軒,更擔心皇甫公館的團子,她的耐性也
快耗盡了,凶巴巴的目光讓宋琰辰乖覺地不再吭氣了。
“這種暗殺恐怕只會在那座屠場里面,見不得光的,畢竟我與皇甫少軒都是手握重兵的一方軍閥,你未免太擔心了!有些人就是
太沉不住氣了,才會選擇這麼個不是時機的時機,還不是你家男人太執著,非要參戰東三省∼∼”
“保家衛國不就是軍人該做的事情嗎?他這樣做沒有錯!倒是有些人機關算盡,手握重兵卻不為國效力倒是好很多!”
宋琰辰大拇指隨意抹下了臉頰上的那抹血跡,街市上迷離昏黃的燈光照射進來,宋琰辰目光漸冷,緊握著方向盤狠狠踩著油門
。
“呵呵∼好吧!好吧!反正本座在你眼中的形象是光輝不了了,不是邋遢乞丐就是權謀陰狠!”
“你不是麼?”殷桃忍不住嗆了他一句,想起當年她與五哥一起救了那個邋遢乞丐的情景,不禁有些疑惑︰“當初你為什麼去俄國
,以你的家室怎麼會那麼落魄?”
宋琰辰雙手緊握的方向盤穩穩的轉了一下,車廂內的氣息透出幾分寂靜孤絕的味道。
“你以為身在宋家是我願意的嗎?自幼便有個哥哥處處壓制,父親哪一天當我是自家孩兒,不過是鍛煉我殺人,權謀,那是我2
0歲的生辰禮,被獨自關在國外的窮人窟,為了生,我必須不斷的掠奪,否則就會被餓死!”
他凜冽一笑,說這話的時候很平靜,只是那平靜之中難掩張狂,他疏離挑釁的冷漠面孔,讓人不寒而栗。
殷桃不禁有些汗顏,沒想到他是在這種環境下成長起來的,難怪他處處權謀算計。
反正他不像是什麼好人,她收起了心上的憐憫。
——
法租界最喧鬧的夜市,燈紅酒綠映著月色,那霓虹閃耀的百樂門牌樓一閃而過,沒有剛剛那血雨腥風的洗禮,一片歌舞升平。
宋公館就在最喧鬧的街市上,那淺淡的顏色在燈火之中宛若明珠般簇立,宋琰辰將那輛早就破舊不堪的汽車隨意停在小樓門外
,那警衛員望著宋琰辰恭恭敬敬的行了軍禮。
“宋總司令好!”那一絲不苟的軍禮,扣靴行禮,宋琰辰隨意揚了揚手,算是回禮了︰“夫人回來了嗎?”
“回司令官,未見夫人回來!”
“你們叫劉宇去英租界走一趟,若是看到夫人,將她帶回,不過記得,不要與皖西軍發生任何沖突!”宋琰辰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他單手握住左臂,絲毫不理會身後的殷桃,大步流星的朝著小公館走去。
他受不了髒兮兮的衣衫,血漬將半個衣袖沾染了,尤其是那絕塵不染的白衣,實在讓他受不得,他必須要先去更衣包扎!
他站在階梯之上,倏然回身望著殷桃依舊一動不動的站在大門口,那赤足滿是血漬看著甚為狼狽,他邪邪的開口︰
“怎麼?你不進去嗎?”
他的表情在朦朧的夜色中顯得有些模糊,那沾染血漬的手低垂于身體一側,明明是問句語氣卻多了幾許強硬。
“派個人去浦東那邊!我要知道少軒的近況!”殷桃朝前走了兩步,腳下的鵝卵石扎得她傷口生疼,低垂的眉目擰在一起,她歪
歪扭扭的朝著宋琰辰的方向走去。
“恩!一會兒我試著連接一下皇甫公館的電話,若是他脫離危險一定會來接你!”宋琰辰淡淡的掃了一眼殷桃,便先行進了小公
館。
他一進門,下人們便恭敬的給宋琰辰請安,大概是從未見過他如此狼狽,那小丫頭唯唯諾諾的想要去接宋琰辰那件帶血的西裝
,卻被他隨手扔到了沙發椅背上。
“你去給皇甫少夫人倒杯茶水,去找環翠拿一套夫人的衣衫鞋子!”
“是,奴婢馬上就去!”那小丫頭順著宋琰辰的目光便望見了一身華服卻赤著腳進門的殷桃,淡淡的目光帶了些許審度。
殷桃被請到了客廳,那深棕色真皮沙發在水晶琉璃燈下更顯得亮麗有光澤,她佔據了沙發一端,毫不客氣的命下人給她取了一
個醫藥箱。
那白皙的腳面有兩道深淺不一的傷痕,腳下那被石栗扎傷的腳掌在醫用酒精的作用下火燒火燎的鑽心之痛,讓殷桃那巴掌大的
小臉一下子皺在一起。
紗布將一圈圈繞過腳掌,她干淨利落的包扎技巧倒是讓一旁幫著清理傷口的小丫鬟們為之驚嘆,這哪里像是一個柔弱貴夫人的
手法,實在是∼∼精湛。
“恩!多年來這包扎手法還真是未變!”宋琰辰再次出現換了一身藏藍色的長衫,手臂上的傷痕似乎也被人處理過了,他神清氣
爽的朝著殷桃走了來︰“剛剛派人接通了電話,皇甫少軒並未回到公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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