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蛋,這是把她拉入黑名單了!
太過分了有木有?
“怎麼了?”身後,季生白清澈干淨的嗓音毫無預警的傳來。
鄧萌保持著腦袋抵著牆壁的姿勢,狠狠的翻了個白眼,站起身來,直接選擇走樓梯。
不就累一點,不就浪費的時間多一點麼?她權當減肥,鍛煉身體了!
酒吧。
音樂聲震耳欲聾,舞池中男男女女瘋狂扭動著身體,幾個姑娘high到都看不清楚自己到底在跟什麼人接吻。
鄧萌是一個人來的,不敢喝醉了,怕自己第二天醒來身邊再躺了一個或者是幾個男人。
只是小滿懷孕出國了,小苗也懷孕不適合喝酒,而她又不想回北家,自己孤零零的做飯吃飯睡覺。
這里人多,熱鬧,雖然她都不認識,但置身其中,至少不會讓她胡思亂想。
說不難過,其實是假的。
從4年前第一次見到他開始,她生平第一次生出了對一個人的保護欲,這種感覺于她而言是陌生的又新奇的,因為連她自己,都弱小到需要找一個避風港。
可那種源自體內深處的沖動那麼清晰的一次次出現,強烈到不可控制。
她甚至一度因為再次意外遇到他而暗暗欣喜,卻沒料到,自己在他眼中,不過是個蠢到三言兩語就能糊弄的笨蛋。
嗯,不,不對,確切的說,她的確是個能輕易被三言兩語就糊弄住的笨蛋。
越想越好笑,越想笑,就越想喝酒。
拎起酒瓶來,剛剛倒滿一杯酒,不等開喝,整個人忽然都劇烈的顫抖了起來,手中酒杯中的酒都撒出來不少。
馬蛋,她這是喝了多少酒,不是要暈倒了吧?
正納悶著,乒乒乓乓的聲響傳入耳中,她納悶的抬頭,還在想著怎麼回事,人群中不知道誰喊了句‘地震了!’,隨之來的,是一片恍若末日般的淒慘景象。
“啊——”她毫無防備,痛的叫出聲來,眼前一片茫茫灰塵交織成的黑暗。
試著用力向回抽了抽腿,紋絲不動。
巨大的恐懼跟慌亂潮水一般襲來,死亡的感覺彌漫在空氣中,轉頭,模模糊糊的看到她身邊不遠處,那個之前在舞池中扭動的最歡的女人躺在地上,被慌亂中拼命向門口擠去的人群一腳一腳的踩過,動也不動……
慌了,怕了。
黑暗中,顫抖的指尖被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握住。
她一怔,以為被誰踩到了手,下意識的就想抽回來,直到那冰涼的手指微微收攏,牢牢將她的手握在掌心。
緊繃的神經驟然松懈了下來,眼淚瞬間涌出眼眶,她嗓音顫抖,帶著明顯的哭腔︰“季生白……”
嘈雜聲響中,男人聲音明明很低很沉,卻穿過那些轟鳴巨響,尖銳的尖叫聲直直傳入耳膜︰“是我。”
冷靜而淡然,仿佛隨時都有可能倒塌下來的屋頂對他沒有造成任何威脅一般。
鄧萌不知道他怎麼會這個時候出現在這里,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從漆黑不見五指中尋找到她的,也顧不得去問了,只是不斷的哭︰“我、我腿被壓住了,跑不出去了,你趕緊……”
話還沒說完,那原本壓在她腿上的沉重巨石不知怎麼就被移開了,下一瞬,整個人便穩穩的被抱進了一個偉岸而結實的胸膛里。
眼前一片漆黑,不斷的有重物墜落,可那個男人走的卻極為矯捷,像是這茫茫夜色對他而言跟白天沒什麼區別一樣,極為準確靈敏的避開了巨石。
季生白並沒有走前門,而是從酒吧的後門離開的。
危險來臨,幾乎所有人都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斷能力,只是不斷的瘋狂尖叫著往出口的方向涌,鮮少有人記起來這里還有一條出去的通道。
沖出酒吧後沒有兩秒鐘,身後便傳來房屋倒塌的轟鳴巨響。
塵土漫天。
外面的路燈都暗了下來,停電了。
鄧萌睜大眼楮看著整個倒塌下來的酒吧,還有周圍不斷轟然倒下的建築,猶自驚魂未定,指尖都是冷的。
像是置身末日,天地之間一片荒蕪蕭條,到處可見倉皇逃竄的人群,耳畔充斥著慘絕人寰的淒厲哀嚎……
她呼吸很淺,整個人都像是跌入了一個混沌不真實的世界里,所有的感官都蔽塞了,仿佛不過是坐在電影院里看了一場極為逼真的災難大片。
直到季生白的聲音傳入耳中,透過層層障礙,不甚清晰的傳入她耳中︰“有沒有哪里受傷?”
她抬頭,睜著一雙失神的水眸整整看著他。
夜色中,男人一雙眸子璀璨如星,輪廓分明,嗓音沉著冷靜︰“告訴我,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
她怔怔看著他,搖頭。
“那就好,來,我先帶你去安全一點的地方。”他說著,俯身將她放了下來。
腳尖剛剛著地,尖銳的痛楚驟然傳來,鄧萌猝不及防,痛的叫出聲來。
“怎麼了?”
“腳……右、右右腳……疼!”
季生白沒說話,打橫將她抱了起來,放到地上後,試了試她腳腕,又惹來她一陣驚天動地的喊痛聲。
“還好,只是脫臼。”
男人抬眸,夜色中,鷹隼一般銳利的眸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你褲子破了。”
鄧萌一驚,下意識的低頭去查看,下一瞬,疼痛猝不及防的襲來,她臉一白,‘啊——’的痛叫了一聲。
“好了。”男人隨即很小心的放下了她的腳,起身便要離開。
黑暗中,她只能看清他一個人,見他起身,鄧萌一下子就慌了,顫著小嗓子問︰“你干嘛去?”
“你坐著別動,我一會兒就回來。”
“……”
鄧萌咬唇,心不甘情不願的應了一聲,望著夜色中他漸漸模糊的身影,又不忘叮囑︰“你小心一點啊!……早點回來啊!我一個人在這兒……”
有點怕啊……
很快,就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周圍滿是嗆人的灰塵,她掩著口鼻,听著從四面八方斷斷續續傳來的哭喊聲,心髒一陣一陣的抽搐,壓抑的幾乎喘不過氣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听到熟悉的步伐聲,一聲一聲,越走越近。
動作遲緩的抬頭,就見男人半跪下身來,把不知道從哪里撿來的兩片木板用繩子固定住她的腳踝,動作是專業人員才會有的純屬干練。
眼眶莫名的有些濕熱,她盯著他專注的眉眼,干巴巴的開口︰“對不起啊,把你的車給砸了……”
“還有家具。”男人淡聲補充。
她抿抿唇,又小小聲的補充了句︰“對不起啊……,回頭你算一算損失有多少,我賠給你。”
男人抬眸,湛黑的眸落在她不安的小臉上︰“那今晚的這救命之恩,你打算怎麼回報我?”
她語噎,想了好一會兒沒想出還能有什麼給他的,只好反問︰“……你想要什麼?”
“我中文不是很好,但印象中,中國是有句古話的,叫救命之恩,當……”
“涌泉相報。”她忙好心補充。
男人靜默了一會兒,糾正她︰“以身相許。”
“……”
這還叫中文不好?
鄧萌撇撇嘴︰“我結婚了,有老公,你又不是不知道。”
季生白沒有說話,拉著她的手帶著她站了起來,隨即在她身邊半蹲下︰“上來,我背你去醫院。”
鄧萌扭捏著推辭︰“這樣不太好吧?我不大喜歡欠別人人情的……”
“好,那你可以自己走。”
男人說完就要起身,鄧萌忙不迭的撲了上去,雙手牢牢抱緊男人的脖頸︰“……算了,都欠了這麼多了,再多一點也無妨了。”
黑暗中,男人薄削的唇無聲劃出一抹很淺的弧度。
夜,漆黑如不見光的海底。
鄧萌什麼都看不清,甚至辨別不輕東南西北,可身下的男人卻仍舊走的平穩,仿佛戴了夜視鏡,能自動看清一切障礙物一樣。
鄧萌下巴擱在他肩膀上,沉默了許久,忽然開口︰“你剛剛說以身相許,是開玩笑的,還是認真的?”
話落,明顯的感覺到身下男人步伐微微一頓,但很快又恢復正常,嗓音淡然︰“開玩笑的。”
開玩笑的。
鄧萌默默的把這四個字在舌尖重復了一遍,忽然說不出來的悵然若失。
這一生,她需要有個人依靠的時候很多很多,可從來都是一個人挺過來的,唯有一個何騰,十次有九次是姍姍來遲。
被石塊壓住的那一瞬間,看到所有人都奔跑著涌向出口的那一瞬間,不斷有巨石砸落下來的那一瞬間,是真的絕望了。
想她的生命大概就要在這里終結了,帶著悲哀,難過,不甘,就這麼悄無聲息的結束。
以至于到現在都不敢相信,會有一個人,願意冒著生命危險找到她,救出她,幫她骨節復位的時候不忘先轉移她的注意力……
有那麼一瞬間,她私心的希望,他是真的希望她能以身相許的。
“季生白,我怎麼覺得你那麼神秘呢?”
她趴在他肩頭,歪著腦袋近距離的打量著他毫無瑕疵的俊顏︰“你看,你大學明明學的是藝術系,可醫術卻比從醫十幾年的專家還要厲害!你說你身體不好,需要常年在國外休養,可我感覺你身體很棒啊!一點也不像病秧子!還有你明明沒什麼錢,但總給我一種其實是土豪的感覺!你身上的衣服雖然看不出牌子,但一看就不像是普通的店里能買到的,關鍵是什麼你知道嗎?氣質!氣質這東西,是要靠錢才能砸出來的!還有還有,我有時候覺得你像個花花公子,又有時候覺得你應該是那種十分專一的男人!哎,你是不是有雙重性格啊?跟新聞里的那種變態殺人魔似的,一個人分裂出十幾種性格的那種?”(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