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一笑著搖搖頭。
開車將北三少送回北家別墅,一手扶著他,一手牽著狗走過去,兩個警衛看到後,立刻過來要幫忙,被北三少沒好氣的推開︰“都走開走開,沒瞧見我……嗝,我小嫂子正扶著我呢麼?”
郝小滿沒好氣的擰了他腰間的肉一把︰“別耍少爺脾氣!二哥還在車上等我呢!趕緊走趕緊走!”
說著就要把他交給警衛。
刺目的車燈一閃而過,一輛加長型的黑色林肯轎車徐徐緩緩的從遠處駛入,然後穩穩的停在了她身側。
黑色車窗下降半截,露出一張雕刻般稜角分明的俊顏,男人風雪般清清冷冷不帶溫度的視線淡淡看向她。
郝小滿忽然有些尷尬。
頓了頓,還是主動微笑了一下,客氣的問︰“你怎麼這麼快就出院了?不多住幾天好好養一養身體嗎?”
“進來坐一下吧。”
男人丟下一句話,車窗隨即升了上去。
郝小滿一怔,‘哎’了一聲,剛要說拒絕的話,林肯轎車卻已經再度徐徐駛入別墅。
無奈之下只好一邊扶著北三少進去,一邊給陳一打電話︰“二哥你等我一下,我送北三少進去後稍微坐一坐馬上就出來。”
陳一好脾氣的答應︰“好。”
一路遇到了不少工作中的女佣跟警衛,竟然一個個只是站定對他們微微頷首敬禮,除此之外一個上前扶一扶的人都沒有。
真是……什麼樣的主子,什麼樣的家丁啊。
好不容易走進別墅,推門進去,只有一個女佣正在擦拭花瓶,郝小滿實在太累了,喘著氣叫她︰“哎,你能幫忙把你們家三少爺扶進去嗎?”
一句話,卻像是說了什麼了不得的話似的,驚的女佣眼淚汪汪的搖頭︰“對、對不起,我還要工作……”
她莫名其妙的看她一眼,頓了頓,到底沒有再繼續為難她,問清楚了北三少的房間後,扶著他一層樓梯一層樓梯艱難的往上爬。
好不容易上了三樓,推開左拐的第三個門,丟垃圾袋似的重重把他丟到床上,又泄憤似的重重擰了他的臉一把。
別說,臉還挺滑嫩的。
快要睡著了的北三少痛的悶哼一聲,卻沒怎麼動,迷迷糊糊的抓了抓臉後,翻了個身子抱著枕頭睡著了。
小樣兒,把房間裝修的跟個海洋館似的,到處都是波光粼粼的水光,特制的燈光映著幽藍的特制的牆壁,竟然真的有種3d效果的海洋感覺。
這是把自己當海豹了呢,還是當北極熊了?
嗯,他姓北,那應該是把自己當北極熊了。
她忍不住又捏了捏他的臉,這才起身準備離開,忍俊不禁的表情,在鼻尖踫觸到男人堅硬的胸膛的瞬間,凝固。
倒吸一口涼氣,幾乎是立刻想要後退,可身後就是床,她一退,整個人便像是被絆了一跤似的趔趄著往後倒去。
“啊——”
短促的一聲尖叫過後,腰間被一只修長有力的手臂穩穩拖住,一勾一壓,她已經後仰下去的身子又被迫彈了起來。
鼻尖再度貼上男人質感精良的黑色西裝。
她懊惱的想,還不如直接摔下去,摔下去,有北三少墊在身下,應該也不會很疼才對。
當然,北三少的鼻尖磕踫到她的後腦勺,會不會疼……她就不太清楚了。
“謝謝。”
她沒有質問他為什麼要貼著自己的腳後跟站在自己身後,只是短促的道了聲謝後,便抬手要講他攬在自己腰間的手移開。
那只原本不怎麼用力的手臂,卻因為她的這個動作,倏然收攏。
那力道上的明顯加重,讓她忍不住輕輕的皺了一下眉頭,抬頭看他,刻意叫的疏離︰“北先生?”
特制的燈光打照在牆壁上,折射出來的光線是清澈的碧藍色,男人因為住院,身上還帶著一股若有似無的藥香氣息,一張刀削斧鑿般英俊的臉上沒有半點表情,就那麼一瞬不瞬的盯著她。
像是要看進她的靈魂深處去。
郝小滿被他盯的渾身不自在,又下意識的想要去掰他的手臂。
那股力道越收越緊,直到兩人的身體隔著兩層薄薄的衣物緊緊相貼,她幾乎能感覺到來自他身上的那股凜冽逼人的寒意,終于忍不住冷下了臉︰“北梵行,你想干什麼?”
他想干什麼?
男人清澈冷冽的瞳孔重重收縮了一下。
他想干什麼……
他也很想知道,自己究竟要干什麼。
身體快于意識的,做出了反應。
前後其實只有三秒鐘的時間,于她而言卻漫長的像是度過了一個世紀。
她皺眉,開始拼命掙扎,左躲右閃的腦袋被男人的另一手固定住,像是入魔一般的越吻越深,恨不得就此將她揉碎進體內去。
“唔,你、你瘋……了,北……梵行!你放開……我,放開!”
驚怒到了極點的呵斥聲,因為男人的瘋狂索取被打亂,斷斷續續的,帶著微微的喘息,催出一股宛如興奮劑一般的效果。
16年。
一個人,一生中最珍貴的時間,他全部都給她了。
在思念中度過,在悔恨中度過,在生不如死中度過……
他以為她會躲他躲的遠遠的,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孤城以外的所有地方的搜尋上,卻沒料到,她就在他身邊,就在他眼皮底下。
a大,離他的北氏集團有多遠?
兩個小時的車程。
她的孤兒院,她的小學,她的初中高中又離他有多遠?最遠的不過100公里,最近的,也不過只有50公里。
那麼近的距離,12年的時光。
他整整有12年的時間,哪怕是偶然的一次遇見,都沒有。
他無數次從她的孤兒院、小學、初中、高中、大學……甚至是她曾經打工過的餐廳走過,用餐,卻從來……從來沒有遇到過她一次!
仿佛上天也對他失望之極,仿佛他已經耗盡了他們之間全部的緣分,就這麼……蹉跎了12年。
直到她遇到了南慕白。
可為什麼……偏偏是慕白呢?為什麼不能是別人,為什麼一定是慕白呢?
他在出手與忍讓中掙扎徘徊,一生之中,唯一一點能讓他感覺到溫暖的人,就這麼在指尖溜走。
他的人生,被一片茫茫的冰雪跟黑暗覆蓋,仿佛北極漫長的極夜,可悲的是,從來都不曾有過極光的出現。
他願意拿一切來跟慕白交換,北氏集團,甚至是他的三四十年壽命,只求他能把她還給他。
只求他能把她還給他……
交疊的身體重重跌落在鋪著白色羊毛地毯的地板上,他像是被抽走了靈魂跟神智一般,身體不再有任何的思考跟指令,唯剩最原始的**跟沖動。
直到一股巨大的力道將他重重甩了出去。
像是撞到了桌子最堅硬的稜角,‘砰’的一聲巨響後,隨即襲來的,是一陣尖銳到近乎麻木的痛楚,從脊背到尾椎。
偌大的臥室,像是真的被整個浸入了不透光的海底一般,窒息般壓抑恐怖的海水洶涌咆哮著將所有人淹沒。
郝小滿淚眼模糊的抓著被撕扯的有些凌亂的衣衫,抬頭,模糊的看到一抹殺意冷然的身軀走到桌前,單手將北梵行從地上拖拽起來,一拳重重揮了上去。
北梵行整張臉都被打的側偏了過去,唇角溢出猩紅刺目的血跡。
“北梵行,既然你這麼一心求死,當初又何必醒過來呢?”男人沙啞暴戾到極點的嗓音響徹耳畔,宛如宣判死亡的判官,冷血,殘忍。
這是他們認識這麼多年以來,第一次揮拳相向。
北梵行抬手拭去嘴角的血跡,轉過頭來,對上男人布滿血色的陰鷙黑眸,表情冷漠到沒有一絲溫度︰“我們之間,是該有個人不能活下去了。”
電光火石間,兩人的距離眨眼間拉開到一臂之長,一銀一黑兩把帶了消音器的手槍,就那麼緊緊的抵著彼此的胸口。
郝小滿瞪大眼楮,倒吸一口涼氣,再也顧不得還在發軟的雙腿,掙扎著就要爬起來沖過去。
寂靜中,陡然傳來一道清冷卻異常堅定的聲音︰“郝小滿,我把腎髒還給你,你回來哥哥身邊吧。”
“……”
她怔住,轉頭,就看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臥室門口的北芊芊。
她情況似乎很不好,面色慘白,很虛弱的樣子,眼底卻是一片冰冷之色︰“因為要了你一顆腎髒,整整12年,哥哥把我丟在國外,不願來看我一眼……他沒有錯,他只是想救他妹妹一命罷了,你想恨就恨我吧,我把腎髒還給你,你回哥哥身邊。”
她其實是恨她的。
她寧願不要她的這顆腎髒,寧願在病痛中只存活一年,至少有哥哥的陪伴跟心疼,至少會死在哥哥的懷里,這比無限延長她的生命,他卻不願再看她一眼,要好出千倍萬倍。
如果說之前她還在抗爭,還在用盡一切辦法想要北梵行對這個女人死心,那麼現在,她絕望了。
不,是從哥哥出車禍的那一瞬間,她就絕望了。
終于看清楚,哥哥放不下她,他寧願放下自己的生命,都不願對她放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