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還不過只是揚言而已……
郝小滿出來的時候,她幾乎是踉蹌著站起身迎了上去,心存僥幸的問︰“怎麼樣?孩子是不是還可以保住?”
“你走開!”
鄧萌氣呼呼的推了她一把︰“她剛剛流產,身體還很虛弱,馬上又要跟你顛簸十幾個小時趕去美國,已經夠累了,你離她遠一點。”
郝小滿斂眉,虛弱的叫了她一聲︰“鄧萌……”
頓了頓,才抬頭看向林晚晴︰“事不宜遲,我們趕緊趕路吧,我擔心二哥的身體,你擔心南慕白知道他的孩子沒了……我想,我們都沒必要再耽誤時間了。”
林晚晴凝眉,視線下滑,落在她已經明顯平坦下來的小腹上,重重咬唇,還是沒能阻止一聲破碎的哽咽聲溢出唇瓣。
她不想走。
不想離開南宅,不想離開南慕白,不想去其他男人身邊……
她顫抖著,眼淚簌簌落了下來,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在她跟前跪了下來,蒼白的手指攥緊她的衣角︰“小滿,小滿我求求你……不要逼我離開慕白好不好?沒有他我會死的……我真的會死的!我……我、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要絆倒你的……你不要告訴慕白好不好?你不要逼我去美國好不好?”
同樣都是求饒,同樣都是哭泣,申颯兒就能哭的她頭昏腦漲,恨不得拿了膠帶把她的嘴巴封上讓她再也發不出一點聲音來,林晚晴就能哭的讓她有種肝腸寸斷的壓抑感。
握著鄧萌手腕的手指無意識的收緊。
險些心軟,險些放棄。
唇瓣微微動了動,一句話到了舌尖,眼前又驀地閃過二哥無數次坐在院子里的輪椅中,一沉默便是幾個小時。
這三年來,在面對她的時候他溫雅淡然,在獨自一人的時候他落寞傷感。
到底還是艱難的把話吞咽了回去。
既然已經自私了,又何妨自私到底。
她苦笑一聲︰“你害我的孩子沒有了,總該補償我一點,不是嗎?”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林晚晴頷首,微微的一個動作,兩行豆大的淚珠便順著絕美的臉蛋滑落了下來︰“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求求你,放過我這一次好不好?沈軒……沈軒他那麼恨我,如果我去美國的話,他一定會折磨死我的!”
郝小滿靜默了一秒鐘︰“他愛你,他不會折磨你。”
那樣深沉的愛,強烈到她一眼就能感覺的到。
饒是她背叛了他,饒是她找人傷害了他,饒是已經過了十幾年,可那份愛還在,她感覺得出來,沈軒要她這三年,不是為了折磨她,而是為了得到她。
因為喜歡,所以得到。
她的口吻平靜而淡然,帶著一股決絕與冷然。
林晚晴忽然意識到,再怎麼求饒,她也不會放過她的。
抬頭,她淚眼朦朧的看著她︰“那……你之前說過的話還算不算數?我跟你去美國,陪他三年,你就……再也不回孤城,再也不回慕白身邊了?”
透過那一層薄薄的水光,那雙美麗的眼楮中折射出的近乎于尖銳的光芒,看的她微微一怔。
其實任誰都清楚,她這三年,去陪另外一個男人,先別說這三年來很容易就懷上了孩子,就算沒懷上,南慕白也很難再接受她了。
可似乎,她還很堅持,似乎只要她不再回國,安心待在美國,她就有辦法在三年後再回來,再次回到南慕白身邊。
不過,這些都跟她沒關系了。
她的確只想治好二哥,至于要不要留在美國,真的無所謂。
“算數。”
她盯著她的眼楮,一字一頓的給她承諾︰“這次出國後,不出意外的話,我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說完這句話後,心跳,忽然悄無聲息的靜止了那麼幾秒鐘。
應該……只是個錯覺吧?
計程車在機場前停了下來,時間是11點50分。
還有十分鐘。
還有十分鐘,她們就能坐上離開孤城的飛機,去往美國,帶給二哥前所未有的希望跟光明。
胸腔里的心髒因為激動而略顯紊亂的跳動著。
鄧萌咬著一根棒棒冰,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楮看著她︰“你真的再也不回來了嗎?”
“嗯,不回來了。”
她點頭,靜靜看她︰“鄧萌,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去美國,開始全新的生活?”
忘記仇恨,忘記何騰,忘記容霏霏,過一段嶄新的生活,該有多好。
鄧萌斂眉,牙齒咬著碎冰,好一會兒才開口︰“或許,等我收拾了何家跟容霏霏,就真的會去找你。”
可他們都知道,這個可能性很小很小。
她們甚至到現在都不知道,北墨生那個看起來斯斯文文,柔柔弱弱的男人在北家到底是怎樣的一種地位。
地位太低,對她而言沒用。
地位太高,想要在北家佔據高位,智商上是必須要跟上的,鄧萌想要利用一個高智商的男人?也是很艱難。
這條路,不論怎麼走,都注定了是一條坎坷艱難的路。
訂機票,跟鄧萌道別,登機,前後用了不到五分鐘的時間。
幾乎在他們剛剛落座的時候,耳畔就傳來了廣播的聲音,提示他們還有一分鐘飛機就要起飛。
一分鐘。
太過緊張的緣故,連呼吸都有些難以自控。
身邊的林晚晴不斷的看著時間,視線茫然的看向外面,既想南慕白趕來阻止她們,又害怕他知道郝小滿流產的事情。
看得出來,她也很緊張。
手機屏幕上顯示著有36通未接電話,其中有35通來自南慕白。
她深吸一口氣,直接關機丟進包里。
飛機起飛的轟鳴聲響徹耳畔。
那尖銳的聲響,于她而言卻像是一劑鎮定劑一樣,狂亂跳動的心髒終于平緩了下來,緊繃到了極點的神經也終于放松了下來。
她到底還是成功的帶走了林晚晴。
二哥很快就會好起來的,或許三年,或許兩年,或許一年就會好起來。
她輕輕呼出一口氣,拿出眼罩來︰“需要休息一下嗎?我有點累了。”
林晚晴搖頭,秀眉鎖緊,難過的一句話都不願意跟她說。
郝小滿靜靜的看了她幾秒鐘,抬手自己帶上。
她需要養精蓄銳,到達紐約後,還需要準備很多很多的事情,還需要照顧好二哥的身體。
直到耳畔響起空姐禮貌而歉疚的聲音。
——尊敬的旅客朋友們,非常抱歉,因為一些不可控的原因,飛機需要立刻返回機場,對此造成的不便,我們致以十二萬分的抱歉。
——尊敬的旅客朋友們,非常抱歉,因為一些不可控的原因……
直到廣播重復第三遍的時候,郝小滿才迷迷糊糊中驚醒過來,摘下眼罩,吃驚的看著身邊的林晚晴︰“出什麼事了?”
林晚晴同樣一臉的茫然︰“不知道……”
出什麼事了?
天氣?她事先調查過,這幾天天氣很好,無風無雨的,根本不應該因為天氣返航的。
恐怖分子?她應該沒那麼倒霉。
那是什麼?除了這些以外,還能是有什麼‘不可控’的原因,要強行逼迫飛機返航的?
她很努力很努力的去想平時飛機航班取消的原因,想要從中挑出一個最合理的來。
‘南慕白’三個字,卻像是被鎖進腦海中的一只蜜蜂,嗡嗡嗡嗡的亂飛亂撞,逼的她幾近瘋狂。
沒有任何來由的,她的第六感告訴她,一定是南慕白干的!
如果窗子能打開,她想她現在一定會著急的直接從窗子跳出去。
跳出他的控制範圍!
漫長的歸途。
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拉長,郝小滿幾次三番叫空姐過來,試圖了解一下被迫返航的原因,可空姐卻自始至終都保持著禮貌的微笑,一遍遍不厭其煩的解釋︰“是不可控的原因,給您造成的困擾,我們感到非常抱歉。”
郝小滿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微不可察的顫抖了起來。
十分鐘後,飛機再次進入了孤城的上方領域。
一點點的下降,空氣反而變得稀薄了起來,她一手捂著胸口,凝眉痛苦的喘息著,胸口上像是被壓了一塊千斤重擔,要將她肺里的空氣都擠出去。
她身邊的林晚晴忽然坐直了身子,視線掠過她,又驚又喜的看著窗外︰“是慕白!慕白來接我了!”
一邊說著,一邊起身跟著人群匆匆離開。
郝小滿轉頭,一眼就看到飛機旁邊停泊的一輛黑色賓利,林謙靜靜立在一邊,無聲的看著她。
西裝革履的男人斜靠在擦的縴塵不染的車前蓋處,唇間含著一根煙,打火機躍動出一抹光亮,點在白色的煙頭處,燃出一片青白煙霧。
男人過分稜角分明的輪廓,就在這片煙霧中被模糊。
像是一片迷霧森林中優雅現身的豹,鎖定了獵物,卻不曾著急去捕捉,就那麼悠然而愜意的享受著獵物瀕臨死亡時的痛苦跟絕望。
沒錯,她如今,就是他眼中的那個獵物。
林晚晴步伐輕盈的奔著他過去,卻在離他還有三米遠的距離時被林謙禮貌的攔住。(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