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兒,你說,今夜你本準備讓我遇見誰?”
許慎言的語氣雖淡,卻字字如錘,重重地砸在了翠兒的心頭。
翠兒雙膝一軟,跪倒在地,連道不敢。
許慎言卻是心頭一凜,她一直以為翠兒是阿麥派來的,然而此時才回過神來,翠兒從來不曾說過,她的主子是阿麥。只說了她的主子一直有派人在自己身邊。是自己想當然了。
倘若那個人不是阿麥,而是秀王呢?
細細思來,之後幾次與秀王相遇時,都有翠兒陪伴。
“你的主子到底是誰?”許慎言站起身來,走到翠兒跟前。翠兒伏地不語。“是秀王嗎?是秀王將你安插到我身邊來的吧?”
“姑娘……”翠兒喏喏,臉色發白。
“你不說也罷,明兒去牙行,總能查出些蛛絲馬跡來。便是查不出來什麼,你總也是不好再在我身邊呆著了。”許慎言道。
“姑娘,你相信奴婢,奴婢奉命保護姑娘,絕對不會害姑娘您的。”翠兒心中發急。
“這個我信。”許慎言道,翠兒心中一喜,然而不過一瞬,便又听許慎言道︰“若要害我,以你的武功,不過眨眼的事情,沒必要這般大費周章。之前,我以為你是故人所派,這才留你在身邊,如今看來,卻未必是,卻不好再讓你在我身邊呆下去了。”
“姑娘!”翠兒心中大急。
“說與不說,在你,留與不留,卻是在我。你下去吧。”許慎言揮揮手,重新倚坐榻上。
“姑娘,你不要趕奴婢走。”翠兒哀求道。
“翠兒,你是覺得我有多愚蠢,明知你來路不明還敢將你留下?”許慎言冷道。
翠兒心頭一陣發冷,她伴隨了許慎言這麼久,多少也了解了許慎言的性子,許慎言為人隨和,也不曾將她當下人看待,更多的像是將她當作朋友。然而,許慎言看似隨和的性子之下,卻是剛烈和倔強。一旦她認定的事情,便是作為家主的許慎行和柳氏,也作不了她的主。看來今日她若不說出個子丑寅卯來讓許慎言信服,被驅離定然要成定局。
“姑娘,倘若奴婢說了實情,姑娘能不能不趕奴婢走?”翠兒一咬牙,只能賭一把。
“你且說說看。”許慎言心中起了疑,並沒有立時應承。倘若翠兒真的是項子謙的人,便是再無害她的心思,她也不願再將人留在身邊了。她與項子謙之間,早在前生就該了結了。她不願將今生也浪費在那個男人身上。
翠兒如何不知許慎言的打算,眼一閉,道︰“奴婢確實是秀王送進府的。”
許慎言眸光一寒。回想翠兒入府的時間,卻是汝寧公主花會之後,也就是說,她與項子謙初見後,項子謙就對她起了疑心,想法往她家身邊塞人了?“秀王讓你來做什麼?”她可不信項子謙會派個會武功的丫頭來保護她。
“秀王讓奴婢觀察姑娘平日的起居言行,以及,以及與孝王殿下之間的往來……”翠兒道。
“果然如此!”項子謙想來是對她起了疑心。
想起項子謙明明懷疑她是前生輪回的,然而平日里卻仍是在她面前一副溫潤賢良的模樣,許慎言只覺得惡心難耐。
“姑娘放心,奴婢從來不曾將姑娘的起居言行報給秀王。”翠兒見許慎言**越發冷冽,急忙辯道。
許慎言如何肯信。
“姑娘,奴婢說的句句屬實。”翠兒生怕許慎言不信她,跪行到許慎言身邊,揪往了許慎言的裙擺,道︰“奴婢雖說是秀王送進府來,不過是奴婢的主子借了秀王的手罷了。”
“你的主子?”許慎言再次從翠兒口中听到翠兒提及她的主子,挑了挑眉,道︰“你主子不是秀王?是什麼人竟有如此手段,竟然能在短短時日利用當朝秀王往別人府上塞人?”
“姑娘誤會了,奴婢被秀王送到姑娘身邊時,奉主子之命,已在秀王府潛了三年。”翠兒道。
“三年?”許慎言疑道。
“正是,奴婢到姑娘身邊,實屬將計就計而已。”翠兒道︰“當年主子派奴婢潛進秀王府,並不是因為姑娘。這三年,奴婢在秀王身邊,也算是得了秀王的信任。去歲,夫人要為姑娘添侍女的風聲傳了出去,秀王便派了奴婢來姑娘身邊。奴婢將此事回稟給主子,正好主子也放心不下姑娘,便將計就計,讓奴婢好好保護姑娘。只是奴婢武功不濟,並沒有保護好姑娘。”翠兒指的是當初她被劫之事。
許慎言瞥了翠兒一眼,不置可否。只問道︰“你只需告訴我,你的主子是誰!”
翠兒愣了一愣,道︰“此時尚不是時機。恕奴婢不能說。”
“哈!”許慎言氣極而笑,道︰“好一個不能說。你讓我如何信你?”
“姑娘,此時危機四伏,還不是您和主子相認的時候。”翠兒急道︰“倘若您此時和主子相認了,只怕主子那些仇家更要肆無忌憚的挾持姑娘要脅主子了。姑娘可能不知,當初您被劫持時,奴婢沒能救下姑娘,便放了傳訊之物引了孝王前去救姑娘,因此被秀王懷疑,抓了奴婢嚴刑拷打,若不是奴婢唬弄過去,只怕當初便死在了秀王手里。”
“你的主子是孝王?”許慎言本就疑心項辰就是當年的阿麥,此時又听得翠兒提及孝王,不由疑心更重。
翠兒並沒有立即答話,沉默了半晌方道︰“請姑娘恕罪,主子有令,奴婢不能說!”
許慎言冷笑。罷手讓翠兒退下。
翠兒心中大急。瞧許慎言這態度,定然是不準備再留她在身邊了。
“姑娘,奴婢還有事稟報。”翠兒咬咬牙,從懷中摸出書信一封,遞給許慎言。
許慎言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並沒有立刻伸手相接。
“這是主子讓奴婢轉交給姑娘的!”翠兒道︰“主子本不想驚動姑娘,讓奴婢悄悄地放在姑娘房里即可。”
如今她被逼無奈,只能當面交出,希望以此重獲許慎言的信任。
許慎言將信將疑,卻仍是接過了書信。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蕭聲動,壺光轉,一夜魚龍舞。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辛棄疾的《青玉案?元夕》)”
許慎言神色一變,厲聲道︰“他到底是誰?”(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