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宅子的大門才重新打開。李二娃略帶幾分茫然地走了出來。
外面,陽光正好。
李二娃被刺目的陽光閃花了眼,不由頓了腳步,伸手遮了眼。他回轉身來,朝里面看了一眼,喃喃又道了一句。“既如此,為何不與她挑明?”
李二娃深深嘆了口氣,又上了之前載他來的馬車,馬車緩緩起步,就听到院內傳來那冷峻的聲音,語中帶了濃濃的警告,道︰“李公子這半年牢獄之災,理當知道什麼當講,什麼不當講,若在外面胡言亂語,別怪我不念舊情。”
李二娃身子一僵,道︰“草民絕不會在她面前透露半分。”
李二娃回到許府的時候,秀王正使人送了賠禮之物,望著如流水般送進府的各色禮物,柳氏的臉色越發的難看,秀王這番作派,如今瞧著,倒不像是奔著許慎言來的,更像是將許慎行綁在秀王的那條船上。
如今康平帝雖然年邁,但瞧著還是硬郎的很,活上個三年五載的絕對沒問題。
人心最可怖的是帝王心術,然帝王最忌諱的卻是不臣之心。
沒有一個皇帝願意看到自己的臣子效忠他人。
許慎言本想此生再不與項子謙有任何牽扯,安安心心與家人相守一生,享受前世不曾有的手足之情,天倫之樂。然此時項子謙的作派,卻讓許慎言怒火中燒。“項子謙……”
許慎言將各色禮物原封裝車,親自送回去,丟在了秀王府外。
秀王卻是不在府中。
秀王府中,正妃薨逝。由側妃陳氏主持中饋。陳側妃听得下人回報,心中不由一陣憤恨。她熬了這麼多年,終于熬到石氏死了,本以為憑著項子謙的寵愛,說不定能坐上正妃之位。豈料秀王卻將她晾了四年。只是秀王雖然沒立正妃,卻也沒有納妾,便是她裝賢惠送去的丫環都被原封不動的退回來,她以為秀王只是不好女色,卻沒曾想,他竟是看上了許家那個沖喜的小寡婦。
“來人,與我去會會這小寡婦,我倒要瞧瞧,這人長得是三頭還是六臂。”陳側妃咬牙切齒道。
秀王府門房處,許慎言正準備將禮單交給管事。管事如何敢接。只是可了勁的拖延。只盼著陳側妃出來接了這燙手山芋。
待瞧見陳側妃出來,管事不由松了口氣。躬身行禮,道︰“見過娘娘。”
陳側妃傲然點點頭,打量了許慎言一眼,道︰“怎麼一回事,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什麼時候秀王府可以隨隨便便連阿貓阿狗都可以放進來。
許慎言懶得跟她打嘴仗。徑直將禮單往陳側妃手中一塞,道︰“麻煩娘娘著人清點清點,別到時候丟了,以為我許家貪了王府的東西!我許家雖然清貧,卻還是要名聲的,還請娘娘將府里的東西看好了,別又長了腳亂跑。”
“大膽!”陳側妃身邊的嬤嬤厲聲喝道。
許慎言福了福身,道︰“小女長于鄉野,這京中禮數欠缺了些,只是家父打小告誡我兄妹二人,無功不受祿。煩請娘娘清點清楚,簽個字據,以免將來牽扯!”
陳側妃未料到許慎言竟敢說出這番話來,不由氣結,手指著許慎言半晌說不出話來。身邊的嬤嬤急忙上前給她順氣。
“來人,把她給我拿下!”
許慎言兩眼一眯,冷笑道︰“秀王妃好大的威嚴,小女子犯了何罪,竟讓秀王妃能代替了京兆府捉拿我?”
“許姑娘差矣!”一個清亮中帶了幾分清麗的聲音響起,一回頭,便見一身宮裝的惠安郡主在侍女的環侍下進了王府大門。
陳側妃暴怒的神情頓時僵化,臉上一會兒青一會兒紫,好不精彩。她咬了咬牙,曲膝道︰“見過郡主!”
許慎言亦跟著曲膝行禮。
惠安郡主看了一眼陳側妃,轉身朝許慎言道︰“剛才听聞許姑娘提起我母妃,似對我母妃成見頗深?”
“不敢,只是適才王妃娘娘說要將我拿下,我心中不解,拿人問罪不是京兆府的事麼,如何王妃娘娘也有這等權利?”
“哦?是麼?”惠安郡主瞥了陳側妃一眼,稚氣未脫的臉上顯出幾分冷厲,道︰“許姑娘怕是誤會了,我母妃去世多年,如何能做得這越權之事?”
“啊?”許慎言面帶驚訝,看了看惠安郡主,又看了看陳側妃。汗顏道︰“剛才只听得喚娘娘,以為是……鄉野村姑,目光短淺,還請娘娘原諒則個。”心中卻是冷笑不已。項子謙,你敢跟我完手段,我就先讓你後院起火。前生我在明你在暗,著了你的道,今生卻是你在明我在暗,絕計不會讓你再得逞。
陳側妃雖然在府中,早已以女主人自居,可是當著惠安郡主的面,卻是半點不敢造次。只好擺出一副唯唯諾諾的小女兒姿態。
惠安郡主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只朝著許慎言,疑道︰“今日什麼風,把許姑娘吹來了。”
“不知是何原因,王府的東西跑去了家兄府上。總歸是不妥的,家兄事忙,我就擅作主張,將這些個財物送了回來。這情往小了說是禮尚往來,可若是被有心人拿來做文章,卻也是要命的。郡主也知道,皇上最厭煩臣下結黨營私,若被皇上誤會了,我哥哥十年寒窗苦讀的心血就全白費了。”許慎言緩緩言道。冷眼瞧著惠安郡主驕縱的神情一點點凝重起來。
之前在汝寧公主的花會上,她便覺得這惠安郡主雖然年幼,可比起嘉柔郡主,卻是要厲害上幾分。如今瞧來,果然如此。
只要項子謙有心那個位置,以惠安郡主的聰明,決計不會讓項子謙的名聲受到任何損害。
“如今東西全數送回,還請府上清點,免得日後落人口舌!”許慎言又道。
惠安郡主點點頭,朝陳側妃道︰“如此,就有勞陳側妃了!”往後便是父王追究起來,也是陳側妃的事。
清點,畫押,入庫!哪怕陳側妃再不樂意,也不敢忤了惠安郡主的意。
許慎言拿了單據,心滿意足地回了許府。
“阿言,你可回來了。”才進府門,就見柳氏神情煩亂地迎了上來。
“出什麼事了?嫂子?”(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