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你要知道，從水水丫頭收養小然的那一刻，很多事就已經身不由己了。”季老還是忍不住的說了句公道話。
他質問秦息是一回事，但最基本的緣由，他還是懂得。
說是秦息來招惹葉水水，倒不如說，從一開始小然的存在，將兩個人命運般的聯系到了一起。
說白了，一切也都是注定，更是命。
“小然小然，又是小然，水水當年收養小然錯了嗎？明明她只是做好事，卻招來這些無妄之災？老先生，我不懂什麼身不由己，我只知道，我們只是平常的小老百姓，所求的，不過是一世安穩。”
季老先生重重的嘆了口氣，看了眼低頭沉默的徒弟，閉了閉眼。
“二十年前，我和師弟來到環安鎮，只求一方寧靜，二十年後，收下旭宏這個徒弟，只求將一生所學盡數傾囊教授給他，我和師弟的要求一直以來都很簡單，置身事外。”
“置身事外了二十多年，可終究，又聯系到了一起，我和師弟就好比是你們兄妹三個，該來的，是逃不掉的。”
葉漢文動了動嘴唇，還要說什麼，季老先生接下來的一句話，讓他徹底的歇了聲。
“你莫要忘了，你的弟弟妹妹身體里，有可能流著封家的血！”
言外之意，即便逃過了與秦息的交集，卻還是逃不開與京城那邊的關聯。
葉漢文頹然坐下，臉色發白。
王氏見此，嘆了口氣，“漢文，老先生說得對，娘很清楚，有些事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啊。”
“可水水和旭宏不想……”
不等葉漢文把話說完，季老出聲打斷道︰“到了那一步，由不得他們的，最起碼，七皇子便不會由著他們。”
葉漢文沉默了，他懂老先生的意思。
不管今日的噬心蠱是誰下的，秦息舍身引蠱救小妹，他們二人的命運，很難再分開。
秦息心系小妹，小妹心中有秦息，這一點，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但兩人的身份天壤之別，注定很難在一起，除非，秦息不是皇子，或者小妹有另一個身份。
秦息不可能不是皇子，剩下的一個選擇就是和封家相認，從而提高小妹的身份。
這也是季老為什麼說，到了那一步，由不得他們的原因。
季老先生見葉漢文懂他的意思後，贊許的暗暗點頭，心道，葉家的這幾個孩子真不錯。
余光看向從一開始便低頭耷拉腦袋，一句話未說的葉旭宏。
心下一嘆。
“你跟我出來，我有話跟你說。”
季老走了兩步，卻不見葉旭宏跟上來，氣得吹了吹胡子，反身揪上他的耳朵，就往外走。
“這，老先生……”
葉漢文拉住要追上去的王氏，寬慰道︰“娘，沒事的，此次一事，旭宏打擊不小，心病還須心藥醫，除了老先生，咱們幫不上什麼忙。”
王氏也懂這個道理，點點頭，“那成吧，你在這看著點，我進去看看水水。”
……
“你說說，你怎麼就這麼笨呢？”
院中的大樹底下，季老先生那手指用力的戳著葉旭宏的腦袋。
葉旭宏也不躲，低著頭任由季老戳他。
戳了一會自覺沒意思的季老主動收了手，感慨道︰“你這孩子，哪哪都好，就是有時候這一根筋，很是要人命啊。”
葉旭宏還是沉默。
“為師知道你是在自責，七皇子也沒說錯，但那又如何？難道就因為這件事，你就把自己這兩年多的努力否決了？”
季老嘆了口氣，“徒弟之過，師傅之惰，若是真要說誰錯了，是為師錯了，是為師沒有教好你，沒有盡到做師傅的責任。”
葉旭宏身形微動，哽咽道︰“不是師傅的責任，是我學藝不精，差點害了水水。”
這是他唯一不能釋懷的地方，也許他人只以為，他是因為沒有診出小妹中蠱而自責。
其實不是，讓他最自責的是，一念之差，差點害死了他的妹妹。
噬心蠱此蠱極為獨特，中蠱者猶如得了失心病一般，若是不懂此蠱者，就只會當普通的失心病來治。
就好像他一開始下針一樣。
若真是如此治了，只會加速噬心蠱融入中蠱者的血脈，加速中蠱者的死亡，到時，即便是大羅神仙在世，也無能為力。
這也是為什麼秦息說他差點害死妹妹的緣由。
而他，也確實差點親手殺死小妹。
這是他最不能釋懷原諒自己的最大原因。
季老怎麼會不懂自家徒弟的心思，拍拍他的肩膀，“學藝不精，那就繼續努力，你這般自責，沒有半點的用處，這次差點害死了你妹妹，下次努力不讓自己出現今日的失誤就是了。”
“師傅……”葉旭宏終于抬起了他的頭，臉上的淚水在月光的照耀下閃爍著亮光。
一雙眼楮紅腫，眼底充滿了自責懊悔及痛苦。
季老眨了眨酸澀的眼楮，繼續道︰“知道錯了，那就改正，下次不要再犯，知道嗎？”
“人這一輩子，誰不會犯點錯誤，只有知道錯了，才能進步，才能成長，一味的沉浸在自我譴責中，沒有任何的益處，你要記住，錯了不可怕，就此頹廢不前才是最可怕的。”
季老很了解自己的徒弟，所以他很清楚，一味的安慰他不是他的錯之類的話，只會讓他更為內疚，從而害了他。
先前的事實擺在眼前，也確實差點因為他，而害了葉水水。
所以，倒不如將他的過錯擺出來，引導他的錯誤，讓他將心思放在改正錯誤上，從而忘卻自責內疚。
不得不說，季老真的很了解葉旭宏。
……
天亮了，隨著黑暗的離去，帶走了黑夜所帶來的陰霾。
新的一天，新的開始。
消沉了三日的錢家，終于有了點鮮活氣兒。
先是里正的熱度退下後，再無反復，經過一宿的好眠，已經大好了。
對于葉水水中蠱的事，所有人極有默契的不在里正的面前提及分毫，只告訴他，葉水水有輕微的中暑，休息兩天就好了。
也幸好昨夜因為藥物的原因，里正睡得很沉，因而夜里發生的事，並未影響到他，所以對于眾人的說辭，倒也不曾起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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