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女，好孩子，娘走了之後，你也別太傷心，人終會有一死的，只不過啊……”
“娘，我不準您胡說。”葉水水急聲打斷，聲音迫切，透著明顯的哀求。
錢大娘笑笑，毫不費力的抬起手摸摸她的頭。
“好，娘听你的，都是胡說的，閨女，娘這一輩子，其實挺知足的，真的，你爹他，雖然是個老好人，但從未沒給我委屈受，盡管是生了好幾個孩子，只養活了你春生哥，但也挺滿足的。”
“老天待我不薄，在我老了的時候，把你送到了我的身邊，說實話啊，一開始，我只覺得你可憐，人懦弱，真算不上討喜。”
“可是相處下來，我才真正的接納你，你這孩子是個有情有義的，你能來到我們身邊，是我們的福氣呢。”
葉水水偎進錢大娘的胸口上，眼淚無聲滑落，咽了幾口唾沫，盡量用最正常的聲音說話。
“娘，我能來到您和干爹的身邊，才是我的福氣，我上輩子一定做了天大的好事，所以，上天才讓我遇見您二老的。”
“呵呵，好啊，好啊。”錢大娘拍拍她的肩膀，喘了口氣接著道︰“小然我也算是幫你帶大了，那孩子聰明懂事，現在三歲了，以後啊，一定不會拖累你，我也對老頭子說了，若是不行，他給你養著小然。”
葉水水再也忍不住，悲愴出聲。
“娘，女兒求您您別說了，我懂，我真的懂您的意思，您給我三天的時間，不，一天，只要一天的時間，您送我出嫁好不好，祁公子您還記得不，就是上次，媛媛找來的五位公子其中一位，祁公子有一個表弟，不管是相貌還是人品，都是拔尖的，您見了一定會喜歡，還有還有，他親母早逝，我嫁過去也不會有婆母欺負我，而且，最重要的是，女兒喜歡他，娘，您給我一天的時間，送我上花轎好不好，娘，我求您了，我求求您了。”
一番如泣如訴的話，讓所有人皆為之動容，王氏和錢嫂子哭得不能自己，捂著嘴拼命忍著不哭出聲來。
其他的幾個大男人，也落下了眼淚，不忍心看眼前母女最後的告別。
是了，錢大娘如此反常的有精神，便是回光返照。
早在喊錢嫂子和葉水水進來之前，錢大娘便一一跟他們說了一些話，字里行間，皆是對葉水水的不放心。
可現在，一個不舍，一個哀求，讓人不忍心直視。
“閨女，你說的是真的？你沒糊弄娘？”錢大娘一臉驚喜的望著她。
葉水水使勁的點頭，“是真的，是真的，您等等，我這就讓人把他叫來給您看看。”
“算了，我沒時間了，只要你喜歡就好。”
“等得及等得及，只要您再等等，一定能見到他，更能親自送我上花轎的。”
“罷了，他只要待你好，我就放心了，你以後一定要相夫教子，夫妻之間，只有你敬他，他才會敬你，你的脾氣素來固執倔強，日後萬不可再如此強勢了，記得不？”
錢大娘聲音漸小，胸脯起伏的越來越厲害，淚眼婆娑的看著眼前這個她全心疼愛了兩年多的孩子，不舍盡顯。
“孩子，別怪娘，娘也是為了讓你幸福。”
葉水水哭的差點喘不上氣來，一個勁兒的搖頭說︰“我不怪您，從來不怪您，真的……”
“好孩子。”
錢大娘望向屋頂，聲音微弱的呢喃；“我雖沒見過那個人，但我知道，能讓我閨女喜歡的人，一定是人中之龍，可惜了……”
“娘，您別睡，他正在來的路上呢，您再堅持一會……”
“不會來了，他是皇子……”
原來，這個他，說得不是祁公子的表弟，而是那個諱莫如深的七皇子。
葉水水嚎啕大哭，原來，娘她都明白，都明白，懂她的心意，也理解她的心意，只是……
他是皇子……
錢大娘的眼瞼緩緩下垂，一點一點，嘴唇蠕動，好似還有未交待完的事，卻沒有力氣說出口。
“娘！不要啊，不要離開我，求您了……”
“不……不，哭……”
突然，葉旭宏驚喜的聲音傳來。
“大娘，您睜開眼楮看看誰來了，七皇子來了，他真的來了，您看，這就是七皇子……”
錢大娘費力的睜開眼楮，“你……”
“大娘，我是秦息。”秦息與葉水水並排伏在炕前，形容憔悴，風塵僕僕的樣子。
“你……”
“我明白的大娘，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待水水，只要有我在，就不會讓她受一點的委屈，我秦息一言九鼎。”秦息說得很是鄭重。
錢大娘輕輕的點了點頭，嘴角含笑。
“終于……安心了。”
錢大娘終究還是閉上了眼，永遠的閉上了她那雙和藹慈祥的眼楮。
她帶著笑離開了這個人世，遺容祥和，就好像是睡著了一般。
這一日，錢家哭聲傳出。
安河村所有人都明白，錢大娘終是沒有熬過這一劫。
這一日，安河村上下，老老少少，齊聚錢家。
這一日，錢家白布滿掛。
這一日，王氏和葉漢文葉旭宏，皆穿上了孝衣。
這一日，在錢家忙前忙後的，是為長相極為俊俏，氣派斐然的陌生年輕男子。
這一日，錢家掌燈到天明。
……
“你醒了？渴不渴，餓不餓？”
葉水水拽著秦息的衣裳，雙眼空洞，嗓音沙啞，“我娘呢，我娘呢。”
“在里屋，你大娘和嫂子守著呢。”
一把推開他，抬腳下炕。
“小丫頭你冷靜一下，你現在身子正虛弱著呢，先吃點東西我再陪你過去看你娘好不好？”秦息極盡溫柔的哄著她。
在錢大娘闔上眼的那一刻，她也暈了過去，直到現在才醒。
她整整睡了一宿加一下午，即便是睡著，也不安穩，囈語啜泣，隱忍的讓他心疼至極。
葉水水看也不看他，直接推開他往外面踉蹌而去。
秦息嘆了口氣，上前兩步將人打橫抱起，“好，我抱你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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