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初幾乎將臉沉到了米飯里,沈夫人竟然作弄了五皇子,而且還這麼天真無邪地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他真的不敢想象五皇子現在的表情,從來還沒有誰敢這樣作弄五皇子。可是五皇子此行的目的,就是來接近沈夫人的,他們也不好與她們直接鬧得不越快,他現在不知道怎麼辦,只能逃避了。
赫連啟努力調整自己的心情,等到他的心情完全平和以後,他才又坐到位置上。是他提出的要與白小玲她們一同吃飯,但是全程只有軒初吃了幾碗土豆飯,赫連啟幾乎沒吃。
這頓飯,軒初是吃得開心的,他也是窮苦人家的孩子,以前最讓他覺得幸福的事情,就是能吃上一碗土豆燜飯,現在不僅又吃到了家鄉的味道,而且還能一次性吃飽。
白小玲她們一家吃完了飯,當軒初打算端著碗去添第四碗飯的時候,赫連啟看了他一眼,他就悻悻地將碗放下了。
村長道︰“白姑娘,你們要去的那座山里面荊刺挺多,我們要早些去,去晚了以後看不清路,怕被荊刺刺傷了。”
“好。”
赫連啟也道︰“村長,你們柳葉村風景挺美,今日下午,我們便和你們一起去看看。”
他說完,對軒初使了一個眼色,軒初連忙從懷里掏出幾顆碎銀子,村長見了欣喜不已,今天真是走運了。
他露出一排大白牙說道︰“好,好,我們一起去。”
冬月得知他們要去,也開心地不得了,她與左傾二人分別提著一個籃子,她問道︰“兩位公子也要與我們一起去摘覆盆子和桑葚?”
赫連啟不知道何為覆盆子和桑葚,不過既然白小玲要去,那麼他們也去。
他說道︰“是。”
然後又看了軒初一眼,軒初立即去村長家找籃子,找到一個籃子以後,給籃子上面鋪了一個藍底白花的布,也學著冬月的模樣,將籃子挎在手上。
冬月見他的模樣,她忍著笑,跟著白小玲的身後。
村長走在第一,白小玲走在第二,赫連啟走在第三,左傾走在第四,軒初走在第五,冬月走在第六。由于田間的道路很窄,他們只能排成單排走,正是初夏,田埂上的草長得很深,赫連啟一直盯著他腳下的草,生怕從草里面鑽出一個什麼東西來。
幾人終于到了林子里,村長是柳葉村土生土長的人,他自然也知道白小玲要找的覆盆子生長在什麼地方,幾人看著一大片荊刺上面紅彤彤的覆盆子,然後都圍著荊刺開始摘,軒初小時候也干過這樣的事情,此時也很樂意去摘,而赫連啟則是站得遠遠的。
村長幫白小玲她們摘著,他問道︰“白姑娘,你將這些東西摘回去是要做什麼?”
“釀酒。”
村長驚呆了,他知道覆盆子可以吃,但是不知道覆盆子竟然可以用來釀酒。
說到酒,村長也是一個愛好者,不過由于家里窮,只有偶爾能喝上兩口,喝得多了,還得被他婆娘罵。
“白姑娘,覆盆子釀的酒好喝嗎?”
“好喝,就算是姑娘家,也可以喝兩口。”
白小玲說得村長都想嘗一嘗覆盆子釀的酒了,但是他一想到這位白姑娘身份高貴,讓她釀了酒給他喝兩口,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只能拼命將饞蟲往肚子里面吞。
赫連啟也是好酒之人,他不免來了一些興趣,“白姑娘真的能用覆盆子釀酒?”
“嗯。不過覆盆子稀少,所釀的酒也很少。”
她的言外之意,別想我替你釀酒。
赫連啟有些尷尬地笑著,“我們不要覆盆子,軒初采摘的覆盆子都歸姑娘,還請姑娘將酒釀好以後,我能嘗一兩口。”
如此一來,又能有了解白小玲的機會了。
“我嫌麻煩,公子還是將這些覆盆子帶回去,然後請一個釀酒師回去釀酒!”
赫連啟沒想到白小玲回如此明確地拒絕他,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村長咽了咽口水,還好他剛才又自知之明沒有替那件事情,這位姑娘拒絕這位公子這麼果斷,想必拒絕他會更加果斷。
軒初說道︰“五弟,這覆盆子就這樣也可以吃,我們不會釀酒,待會兒就去溪水里面將它們洗了,然後直接吃了。”
赫連啟黑著一張臉,用溪水洗的覆盆子,他會吃嗎?
白小玲等人已經摘了慢慢一籃子覆盆子,冬月提著籃子,然後用一塊布蓋著,幾人又去了田地里摘桑葚,赫連啟一人在旁邊等著無聊,便也靠近了桑樹準備去摘幾顆,他看見桑樹上有一小節枯樹枝,于是用手去撥弄了一下,想不到那個小樹枝竟然活了,幾個小觸角抓住了他的手指,然後爬到了他的手指上。
赫連啟覺得渾身的雞皮疙瘩一下沖起來,他大叫一聲,“啊!”
一連幾個猛地後退,他險些摔在田里,還是村長和軒初兩人拉住了他,才沒讓他落到田里,軒初撫著額頭的冷汗,五皇子及其愛干淨,這個時候田里種著水稻留著積水,若是五皇子真的掉進去了,那可如何是好。
軒初問道︰“五五弟,你如何了?”
赫連啟看著自己手指上的那只小蟲,臉色白得如同一張紙。
“弄弄掉。”
軒初看著赫連啟手指上的小蟲,他將小蟲抓起來,然後說道︰“五弟,這種蟲子名叫野蠶,和干樹枝長得很像,它靜止不動的時候,特別像一截干樹枝。”
赫連啟連看都不想看那條蟲子,他說道︰“拿開。”
“是。”
軒初想著,難道五皇子不僅怕髒,他還怕蟲子?
他一直覺得五皇子智勇雙全,大智隱于市,想不到竟然害怕這兩樣東西。
白小玲看著他,她說道︰“要是公子不合適待在這里,可以先回去。”
此行,他不僅沒有一點收獲,而且還被白小玲見了他的弱點,他現在可不能走,走了就是輸了。
他深呼吸幾口氣,然後說道︰“我剛才就是被這種沒見過的東西給嚇著了,我沒事。”
她想著,分明就是害怕。
她也不拆穿他,反正他愛怎麼樣就怎麼樣。
軒初見他臉色還沒有恢復過來,他說道︰“五弟,我見你面色無血,不如我們先回去。”
赫連啟臉色一暗,一腳踢在軒初的屁股上,軒初捧著屁股跑了幾步,五皇子好久沒有這麼踢他了,他是讓他沒臉了?
也對,五皇子天不怕地不怕,如今卻在三個姑娘面前表現出他害怕蟲子,恐怕這讓他覺得自己很沒臉。
冬月此時也大叫起來,“啊!左傾,左傾,我裙子上有一個毛毛蟲,你快幫我弄掉。”
冬月離赫連啟最近,然後是白小玲,在這狹小的田埂上藥實現交換位置,有點困難。
冬月繼續大叫,“左傾,快幫幫我。”
“冬月,你自己拍掉,我過不來。”
她听此,然後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赫連啟,“公子,幫幫忙。”
赫連啟看著這個渾身長著黑毛的蠕動的蟲子就覺得反胃,更不要說是替冬月拍掉它,他連忙說道︰“姑娘,你還是自己來!”
冬月是真的很害怕,“公子,公子,求求你了。”
白小玲不怕蟲子,可是面對這種毛毛蟲她還是有些犯怵,她說道︰“公子,只要你幫她將蟲子打掉,我將酒釀好以後,給府上送一點過去。”
“這”
可是這只蟲子好可怕。
軒初和村長站在赫連啟的身後,此時軒初見了直著急,要是他站在赫連啟的位置上,早就一巴掌將那只毛毛蟲給扇下來了。
用覆盆子和桑葚釀的酒,他可沒有喝過,如果五皇子能夠將那只毛毛蟲打掉,然後沈夫人將酒釀好以後送一點來,他就算喝不著,也可以聞著,那也是幸福的。
“五弟,你就幫幫這位姑娘!”
赫連啟的臉色更黑,難道他就不想幫嗎?實在是下不去手。
“啊好可怕它還在往上爬。”
軒初終于忍不了了,他自己從水田里面走過去,然後一巴掌將冬月裙子上面的毛毛蟲給扇了下來。
冬月用感激崇拜的眼神看著軒初,“多謝公子。”
“不謝!”
然後冬月再看了一眼赫連啟,她的眼神里面滿滿都是嫌棄。
先是被白小玲拒絕,然後又是被她身邊的丫鬟給嫌棄了,今天仿佛成為他人生之中最失敗的一天了。
摘完桑葚以後,白小玲又摘了幾片桑葉蓋在上面,幾人順著田埂回去,最後坐上馬車回了汴城。
赫連啟與軒初騎著馬跟在她們身後,軒初將他摘的覆盆子和桑葚全部給了冬月她們,反正他拿著這些也沒有用,而且拿著也不好騎馬。
剛才冬月嫌棄的眼神,在赫連啟腦海中揮之不去。
他看向軒初,“我剛才的表現很丟臉?”
軒初不好直說,“五皇子,其實並不是很丟臉。”
“以前從來沒有哪個女人用這樣的眼神看過本皇子。”
軒初心里道,那是因為那些女人都知道您是五皇子,哪里敢用那樣的眼神看您,巴結您都來不及。
“五皇子,沈夫人和她身邊的丫鬟都一個個性格豪爽。這件事情五皇子不必放在心上。”
他夾緊馬背,馬兒快了幾步,他騎馬道與馬車平行的位置,他喊到︰“沈夫人。”
“五皇子,何事?”
村長沒在這里,他們又各自見過,實在是沒有必要再藏著掖著。
不過冬月听到白小玲對他的稱呼以後,驚訝到了極點,“夫人,你叫他什麼?”
“五皇子。”
冬月還是不敢想象,她看向了左傾,左傾對她點了點頭。
她的腦袋瞬間轟隆一聲,像是被雷炸過一樣。那她剛才用那樣的眼神看過五皇子,該不會被砍頭?
冬月一下子探出腦袋,滿臉是笑,“五皇子,剛才奴婢不是故意的。”
冬月突然冒出來,倒是將赫連啟嚇了一跳,他現在有些明白為何以前他所遇到的女子都不敢用那樣的眼神看他了。
他說道︰“冬月姑娘,本皇子有些話,想要單獨對沈夫人講。”
冬月听此,連忙喊到︰“左傾,停一下馬車。”
她只希望五皇子不要因為剛才的事情遷怒她就好。
左傾並沒有馬上停車,直到白小玲說道︰“左傾,停一下。”
她才停了馬車,赫連啟翻身下馬上了馬車,而冬月則是從馬車里面出來。
他上車以後,坐在白小玲的對面,“沈夫人,本皇子查到,上次在公主殿跳驅鬼舞,最後被嚇到滾下台的那位道士,是將軍府的人。”
白小玲這才抬眼看他,原來這些他都知道。
“是。”
赫連啟嘆了一口氣,然後說道︰“本皇子的那個三姐這次做得實在過分,她被父皇母後寵壞了。”
她竟然沒想到赫連啟會這麼說,而且今日所見的這個赫連啟和上次她見到的那個鋒芒畢露的赫連啟,一點都不像,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赫連啟的母妃是宮中一個被皇上寵幸的宮女,在生產赫連啟的時候難產而死,這些年赫連啟裝作游手好閑,不在乎太子之位,實則都是為了保全自己。
他知道,越是鋒芒畢露,越是會成為權力之爭的犧牲品。
他要等到自己的羽翼豐滿以後,才可以嶄露頭角,而他看上的合作對象,就是沈琮青。不過沈琮青似乎不好控制,所以一切還得從白小玲入手。再說了,說不定那件事情還與白小玲沈琮青有關,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東黎,他都得與白小玲走得很近。
“五皇子的見解,倒是和太子殿下不一樣。”
他一臉無所謂,“大哥也就是太偏愛三姐了,要我說,三姐之所以變成這樣,他們都有錯。”
“這樣?”
在她的認識里,皇家之人都護短,想不到赫連啟還是其中的一股清流?
可是赫連啟之前給她留下的印象並不好,她對此還保留懷疑態度,她總覺赫連啟故意接近她,是別有所圖。
“沈夫人,這件事情,我不會說。沈夫人想必也明白,我在汴城內還是有些生意,但是我並無太多做生意的經驗,我見沈夫人很有經商頭腦,希望沈夫人在這方面,能夠帶帶我。”
“五皇子看似玩略不堪,實則心細如塵,這些事情,五皇子心中自有一個數,不必我來帶。”
听到這里,赫連啟又對白小玲另眼相看了幾分,想不到這個女人竟然這麼了解他,奇跡呀!他一直覺得自己隱藏得很好來著。
“咳咳。”赫連啟咳嗽兩聲,以掩飾自己的尷尬,“其實!我這次來,主要是想與沈夫人建立一點交情,以後去將軍府,能有一個像樣一點的理由。我有心想與沈將軍討論一些朝堂之上的事情,但是沈將軍對于這方面完全是油鹽不進,沈夫人與沈將軍的感情這般好,我這算是投其所好。”
她覺得赫連啟說得也許是真的,但卻不是完全的真相,如果他真的只是為了拉近與沈琮青之間的關系,而來與她打好關系。那麼他這麼做,不是為了兩人的友好關系,很可能還會導致兩人的關系破裂。
畢竟沈琮青是一只醋壇子。
“五皇子,小玲不懂你口中的朝堂之事,若真是那方面的事情,還請五皇子直接與琮青說。琮青怎麼做決定,那就是怎樣。我在那個領域不擅長,所以並不會左右他的思想。”
她的言外之意,五皇子不要在我身上白費心機了,我是不會再他耳邊吹風的。
赫連啟的臉色有些難看,他都快不記得,這是白小玲今天的第幾次拒絕他了。
“既然如此,本皇子以後定不做過多打擾。”
白小玲對他微微頷首,以示感謝。
赫連啟下了馬車,軒初見他那個表情,就知道他又沒有成功。
軒初心里那個感慨,這麼大一個東黎國,知道五皇子身份,還能這麼直截了當拒絕他的人,恐怕就只有沈夫人一人了。
他跟了五皇子這麼多年,對五皇子的性子還是知道一些的,五皇子雖然表面低調,其實內心還是很膨脹,他今天在沈夫人這里吃了這麼幾回合的閉門羹,恐怕得給他的心里造成很長時間的影響。
赫連啟重新翻身上馬以後,並沒有著急與軒初一起快速離開,而是一直跟在白小玲他們馬車後面,直到她們平安進入汴城,他這才和軒初一起離開了。
冬月問道︰“夫人,剛才五皇子對您說了什麼?”
“他說,他害怕蟲子這件事情,不必說出去了。”
“那那是自然。”冬月一想到今天她還給五皇子夾菜,與五皇子走得那麼近,嫌棄地看五皇子,她的心就踫踫撞著她的胸腔,“夫人,五皇子有沒有提起我?”
白小玲看向她,她搖了搖頭,“冬月,不要參與皇家之事。你若是看上了別家好少年,我替你做主,但是千萬不要去招惹赫連啟。”
冬月被白小玲說得紅了臉,她捧著自己又紅又燙的一張臉,然後說道︰“夫人,你在說什麼,我就是害怕五皇子對那件事情耿耿于懷,以後會為難我。”
“若是如此,你大可放心,他不是一個閑人,那種小事,不會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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