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你娘?在屋里頭呢!他們知道你回來,指定高興!”老張氏“呵呵”笑著,然後大聲沖里屋嚷道,“大郎!大郎!大郎他媳婦兒!你們快瞧瞧誰回來了!是你們的孝順女兒明雪給你們送銀子回來了!”
養殖坊丟的鮑魚的確是張友權夫婦偷的,都說孕婦貪嘴,這話一點都沒錯。
張羅氏听到別人說冷聆風家的鮑魚,一只足有半斤重,她便忍不住惦記上了。想想她苦了小半輩子,如今又懷著老張家的金孫,越想越覺得自己委屈,便吵著鬧著要吃這二頭鮑。
夫妻兩人一合計,便說去養殖坊偷一點回來。當然了,他們覺得那不叫偷,叫拿。
只是沒想到,拿回來剛準備煮著吃呢,就听到李馬氏扯著個大嗓門喊著鮑魚上面有耗子藥!漁村不像其他農村,家家戶戶都會養點雞鴨等家禽。
張家沒有家禽,自然沒辦法試這鮑魚是不是真的有耗子藥,最後只得扔了。
夫妻兩人白忙活一場,半點好處沒撈著,氣得要死,這不,大年三十索性就賴在了床上。
這會兒被老張氏冷不丁一嚷,听到說是張明雪給他們送銀子回來了,頓時面上一喜,然後快速的穿好衣服,走了出來。
張羅氏如今已經四個多月快五個月的身孕,肚子開始微微隆起,她扶著自己的肚子,一臉喜色的沖張明雪道︰“是阿雪啊,快來看看你弟弟,你弟弟知道你來給他送銀子,正開心著呢!他說啊,以後等他賺大錢了,一定好好孝敬你這個姐姐!”
張友權也道︰“哈哈哈!是啊是啊,明雪啊,听說冷家那個小賤人對你們大方的不得了!一定攢了不少銀子了吧?”
張明雪原本還對自己的父母有一絲歉意,因為在她擺脫張家的時候,她更多的是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她覺得自己逃避了一個作為女兒的責任,甚至說的嚴重點,她拋棄了她的父母。
可現在,看著自己的親人們對她為奴為婢沒有半點心疼之色,反而口口聲聲都覺得她是過上了好日子一般,還心心念念惦記著她的銀子,她的心,就跟吃了黃連一般,又苦又澀。
難道于他們來說,自己就是一個可以生錢和干活的東西嗎?
她閉了閉眼,將失望統統隱藏在眼底,然後道︰“我家小姐丟的鮑魚,是不是你們偷的?!”
張家三口人原本還當張明雪是回來送銀子的,沒想到臨了竟然語氣不善的質問他們偷鮑魚?
張友權的臉色頓時就難看了三分︰“怎麼說話的?我們那叫偷嗎?我們那叫拿!我們辛辛苦苦養大的閨女兒日日伺候著冷家那個賤人,這逢年過節的,也不說給我們送點好吃好用的,去拿她點兒東西怎麼了?”
張明雪把捏在手里的二兩碎銀子仍在桌上,語氣生硬道︰“小姐早就知道是你們偷的了,只是沒有報官而已。這是我身上所有的銀子了,都給你們。請你們把鮑魚還給我,以後,別再做這種丟人現眼的事情了。”
張友權自覺自己是老子,如今被女兒教訓,十分沒臉。當即臉色一黑,指著張明雪罵道︰“什麼玩意兒?!你怎麼跟我們說話的?連聲爹娘都不叫!有你這麼當女兒的嗎?!”
張明雪自嘲道︰“女兒?你們有把我當女兒過嗎?我不是早就被你們賣給別人做下人了嗎?”
從小到大,張明雪都沒有對自己的父母說過半個“不”字,更別提用這種語氣來反詰張友權了。
張友權難以置信的看著張明雪,噴著口水道︰“你他媽還有沒有良心?!要不是你爹我,你以為你能跟的了冷家那個賤人?!你以為你能現在吃香的喝辣的?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頭上戴著珠花,身上穿著綢緞,就跟個縣城里的小姐一樣!這還不是多虧了你老子我?!你自己沒良心,冷家天天有那麼多的好東西,你也不說想著給我們拿點!還敢說我們丟人現眼?!”
張明雪听著張友權把黑的說成了白的,氣得整個人都有些發抖︰“要不是我家小姐,這個時候我要麼被你們賣到那種地方,過著人不像人的日子,要麼早就一頭撞死了!從我五歲開始,家里洗衣服掃地做飯,那樣事情不是我做的?七歲開始,就去縣里頭繡坊接了繡活兒賺銀子,從那之後,家用都是在靠我!你們除了好吃懶做,你們還對我做過什麼?!”
張羅氏像是不認識了自己這個女兒一般,愣了半天才回過神來,連忙道︰“明雪!怎麼能這麼跟你爹說話!你爹不也經常出海嗎?不然你小時候的衣裳,吃喝,都是哪里來的?”
張明雪苦笑道︰“是,你每次都跟著大伯出海,自己半點活不干,就在船上吃喝睡覺。二叔沒辦法,一個人干兩個人的活兒,別的大叔這才沒把你趕下船,還給你分一份錢。你們是生了我,可要說是誰養了我,倒不如說是二叔他們一家養的我!”
“真是反了天了!丫頭教訓起老子來了?!”張友權怒不可遏,面目猙獰道,“老子生了你養了你,你就該給老子洗衣服做飯賺錢!竟然敢教訓老子!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張羅氏到底是做娘的,見張友權脫了鞋拔子要打張明雪,便伸手去攔︰“孩子他爹!明雪肯定是被那個姓冷的賤人教壞了!你好好說話!干什麼動手啊!”
張明雪根本不擔心張友權會真的打自己,自己的父親,自己了解。張友權是屬于好吃懶做外強中干型的,說起話來,雷聲比天大,做起事來,雨點比風輕。
張明雪知道,冷聆風沒有追究這件事,完全是因為自己。不然按照她家小姐的性子,是斷然不會吃這種暗虧的!
她跟冷聆風原本是無親無故的,可她對自己卻比親爹娘對自己還要好,所以今天,不管怎麼樣,她都一定要把鮑魚拿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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