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望海見狀,心里一沉。
雖然從陳夫人那邊知道了冷聆風最近性格上的變化,可沒想到人在受刺激之後,變化竟然可以如此之大,就跟完全換了一個人一樣!
這冰冷的眼神,這冷漠的神情,仿佛在說︰別演了!我早就看穿你了!
陳望海頓時覺得,眼前這冷家孤女,恐怕沒那麼好騙了!
但為了碧珠,今天這場戲,不管如何,他都必須得唱下去!因為他堅信,一個小丫頭片子,就算變得精明了些,又能厲害到哪里去!他吃過的鹽比她吃過的飯還多,就不信對付不了她了!
如此一想,他繼續站在冷家屋門口大聲道︰“聆風佷女啊,伯伯昨晚已經狠狠懲罰過你陳伯母了,你念在她一把年紀,腦子糊涂的份上,就原諒她!還有你思齊哥哥,你們從小不是感情最好嗎?他因為這件事,這幾日來是茶不思飯不想,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啊!
伯伯今日來,就是來替你做主的,我與大山兄弟,本就是情同親兄弟,在伯伯眼里,你就是我親佷女兒!若是你還看得上我那不成器的兒子,伯伯一定會將你風風光光八抬大轎娶進陳家!
若是你看不上齊兒,伯伯以後就把你當親閨女看,以後你就是我陳家的大小姐!到時候陳家所有的家產,一半給你拿來當嫁妝,必不會委屈了你!”
听起來,陳望海真的是下了血本來賠禮道歉的。也似乎是真的對冷聆風一片真心,連一半家產都願意贈送給她做嫁妝。
可冷聆風卻在心里連連冷笑,她太清楚不過了,陳望海這番做派,明顯是演給黃陂里的眾人看的,不然何至于在冷家大門口這樣大聲道歉?
嫁給陳家?或者做陳家的大小姐?!
她呸!
當她是三歲小孩,那麼好騙嗎?
冷聆風想的絲毫沒錯,陳望海這番做派,的確是抱著齷齪的目的來的。
他故意讓黃陂里的村民看到這一幕,如果到時候冷聆風不肯接受陳家的歉意,那他就可以讓那些有求于陳家的村民在村子里頭大肆宣揚冷聆風是多麼的不識好歹,多麼的得理不饒人。
到時候她一個小小女子罷了,定然會頂不住流言蜚語,想要息事寧人,然後與陳家握手言和。
而一旦言和,陳家就可以以冷聆風的干親長輩身份,左右她的婚事,限制她的自由,不管是哄騙也好,逼迫也好,總能將碧珠拿到手來!
只是……陳望海打的這手如意好算盤,卻是注定要打水漂,因為冷聆風早已不是先前的那個冷聆風了!
“陳老爺這話說的實在可笑!別的事情暫且不說,當時我爹海葬,你們陳家卻故意為難,守在往生門那兒不讓我爹入葬,現在區區一句老糊涂了,就可以當做沒發生過嗎?
我雖然只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但我也知道人窮志不窮!你們當時這樣侮辱我爹,我若再不顧臉面的跟你家攀關系,那不就成了人人都唾棄的不孝之人?!
我想我爹在泉下有知,也絕對不會同意我這麼做的!那婚書,我早就丟了,這輩子,我與你們陳家,都不想再有任何瓜葛!
以後你們走你們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我冷家,不歡迎你們陳家人!”冷聆風面容沉肅的大聲回道。
一旦扯上孝道,誰還敢說她得理不饒人?
陳望海臉色頓時青了紫,紫了青,八字胡顫抖著,說不出半個字來。
陳思齊已經黑著臉,一副想要罵人的模樣。
冷聆風冷眼瞧著他們,雙手抱著胸,站在家門口,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樣。
就在陳思齊跨前一步,想要出聲的時候,陳望海伸手將他往回一拉,然後他深深看了冷聆風一眼,道︰“聆風,是伯伯一家對不起你,你對伯伯有怨氣也是正常的,伯伯不求你立刻原諒我們,但所謂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你總有一天會明白,伯伯是真心為你考慮的。那伯伯先回去了,以後再來看你”
陳望海邊說,便靠著陳思齊,一副大受打擊,十分傷心的模樣,然後離開了冷家。
雖然趕走了陳望海,但冷聆風抿著唇,心情並不輕松。
陳望海這樣能屈能伸,恐怕比起陳夫人,更難對付。
等陳望海走遠了之後,先前隱藏在各處看著事態發展的各家嫂子紛紛圍上前來。
其中有張何氏,張明雨,也有其他家的嬸子。
張何氏最先開口,語氣不安道︰“聆風,陳老爺來找你賠禮道歉?”
冷聆風知道張何氏是關心自己,因此如實的點了點頭。
張何氏點點頭,松了口氣,她實在是害怕陳家的人來找冷聆風麻煩,然後勸道︰“那陳老爺看上去倒是個講道理的人,如果你能和陳家和好,那也總比結仇的好。”
另一個嬸子也探出頭道︰“是啊是啊,聆風,張二家的說的是,你說前些日子鬧那麼大動靜,咱們鄰里也都跟著擔心啊。”
“是啊,聆風,咱們村里,也就你家跟陳老爺關系好,現在陳老爺回來了,你能不能替大家伙兒跟陳老爺說說,出海稅往下降降?這眼瞅著要入冬了,船上的收成是一次不如一次,春夏的時候一艘船回來,還能值個一百幾十兩,去掉租船的錢和出海稅,一人也能分得個幾兩銀子,現在出海稅這麼高,運氣不好的時候都要虧錢。聆風,你就當可憐可憐嬸子們,幫忙跟陳老爺遞遞話唄……”
圍上來的幾個嬸子除了張何氏外,都是挨著冷家的幾戶人家。
但是那個讓她去跟陳望海說減少出海稅的嬸子,卻實在是有點太奇怪了。
因為這個要求提的,實在是十分的突兀。她這還沒跟陳家和好呢,就這麼提了這個要求,倒像是提前早就計劃好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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