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小翠睜著眼楮，看著她做這一切。
“你要試著站起來走一走，總是躺著，對身體不好。”李雲月說道。
石小翠眨了幾下眼楮，似乎對自己身體毫不在乎的樣子。
“好吧，你看起來已經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了，但是你剛生下來的孩子呢？怎麼辦？誰幫你養著呀？這個亂世，好像除了親生母親之外，很少有人願意幫別人養孩子了。”
石小翠仍舊不吭聲，只是扭頭看著自己睡得正香甜的小家伙。
是個女孩。
很瘦弱，看著就讓人心疼。
李雲月也不和她說話了，去忙別的事情。
昨天搜羅來的大米，大概有一百斤、麥子大概有三百斤，二十斤左右黃豆，十幾斤玉米面粉，以及其他七零八碎的東西，李雲月和其他村民，慢慢地將這些物品歸類。
再然後就是被子、棉絮之類的東西，也另外歸類。
還有大人的衣服，都擱在一邊。孩子的衣服，另外擱置在一邊。
她這樣分是有道理的，這邊現在基本上已經沒有孩子了，所以，孩子的衣服得重新拆開，重新縫補，做成大人的衣服。
這一整天，李雲月都很忙碌，何越松則和大家一起出去找吃的，也是忙到傍晚才回來。
安七墨以及其他將士們，又是一天未歸，晚上也沒歸來，第二天也還是在外面。
包括李雲月在內的全部村民，都很擔憂，他們的親人，都在戰場上了。
擔憂之余，卻還要做事情，屯糧食、修改衣服……
第二天晚上安七墨依舊沒有回來，第三天早上依舊如故，村民們繼續忙碌著，只有忙碌才有希望。
近中午的時候，大家準備去吃午飯，何越松過來找李雲月。
“李夫子，你打算何時回去？”
他們是過完春節就出來的，在路上耗費了一個多月的時間，現在已經三月了，但是北方的一切，依舊蕭條。
“何夫子想要回去了嗎？或者你打算到別的地方，去找你的表弟？”
他的表弟……何越松嘴角抽了抽，只說︰“早上石小翠問我，可否回去。”
頓了下，他又道︰“李夫子，我們出來多時了，安將軍也在別處忙碌，我們留在這里，只會增加將士們的負擔，不如回去吧？”
李雲月看了眼天空，今日出太陽了，但吹來的風還是很冷。
“現在三月了啊，應該是草長鶯飛的季節，但這邊什麼時候才能暖起來呢？”
接著，她又感嘆︰“是啊，即便我在這里，也有兩天沒見到他了。其他娘子，也有兩天沒見到她們的夫君了。誰知道他們現在在山路上走呢，還是在馬上跑呢，想想，真讓人傷神。”
她的語氣太淡了，淡到听不出那一絲被她極度壓抑的憂傷。
何越松不說話，這段日子，他過得極艱辛，就也對李雲月的艱辛感同身受，所以能夠理解她的憂傷。
“何夫子，什麼時候天暖了，我什麼時候回去，不管隔多少天才能見到他一次，我都要堅持下去。”
為什麼要等到天暖？何越松沒有問出來，因為他很快就明白了。
對于大齊將士來說，最大的敵人不僅是燕軍，還有嚴寒。
人為傷害可以避免，自然災害卻很難抵抗，與其說她要等天暖，倒不如說她在等安七墨徹底扛住嚴寒帶來的威脅。
“石小翠問你什麼時候回去，她的意思是想讓你帶她回去嗎？”李雲月忽然問道。
“啊……她並沒有開口請求。”
那就是有這個意思咯？李雲月問︰“那你願意帶她回去嗎？”
何越松抿唇，垂眸看著鞋面，好一會兒沒有說話。
“當年她離家出走，名聲已經全毀了。現在她又生了孩子，孩子父親不詳，你若帶她回去，在村里村外，必定會遭受白眼的。”
“以我對石小翠以前為人的了解，她不一定會領你的情。不過，如果這幾年她變了的話，興許會感激你的。情況就是這樣，做什麼樣的決定，你心里得有個數。”
帶一個離家出走多年、名聲盡毀、又剛剛生下父親不詳的孩子的女人回鄉，這件事可大可小。
如果石小翠不知好歹，硬是要說何越松欺負她，那何越松可要一輩子都被石小翠黏上了。
曾經的石小翠很可能會做出這種事兒，但是現在的石小翠如何，李雲月不知道，但何越松是個老實的，所以，她就忍不住跟他說了這麼多。
何越松點點頭，“先看看吧，她現在的身體，也不適合趕路。留在這邊，她也沒有什麼活路可說，回到南方，興許對她好些。”
李雲月多看了何越松一眼，听他這話，很明顯他已經偏向于帶石小翠回去了。
好在石小翠現在不宜遠行，既然目前還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那就先觀察觀察石小翠有改過沒有。
說了會兒話，兩人就去吃午飯。
到第四天，安七墨才出現，大家都很疲倦，基本上都是吃了東西就睡覺。
李雲月不敢打擾他，大家做事情的時候，都輕手輕腳的，免得擾了將士們休息。
等安七墨睡醒，天已經快黑了，李雲月給他留了一大碗稀飯，和大家吃的一樣，都是從一口鍋里盛出來的。
才幾天時間而已，她明顯地發現他又瘦了。
半碗粥下肚，安七墨率先開口︰“阿月，這邊不太平，你找個日子，回家去吧，你離開家太久，娘他們必定牽掛極了。而且，你在家中待著，我也能夠放心些。”
李雲月就坐在床邊，听他說完話，縴細的手落在他的臉上，輕輕撫摸著。
“七墨，這幾日冷嗎？”
“……還好，我們一直在跑動，經常流汗，也就不怎麼覺得冷了。”
“是啊，你看你的皮膚都開裂了，有時候也需要在某個地方蹲守吧？這麼冷的風，蹲守一盞茶的功夫，就會感覺很冷了吧？”
“阿月，我在戰場上的時間不短了，我能熬得住。”
“最近我和村民們，在給大家準備衣服，這兩日就能穿上了。我還和大家說好了，到時候大家一起去種桑麻，以後大家就能織布了。等忙完這些，天氣也暖了，那時候我就回去。”頂多不超過半個月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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