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個人,只有兩個人寫下了“不留”。
劉父將結果宣布出來的時候,現場一片寂靜。
有的人是真的很不相信這個結果,女先生也是存在的,但是,非常稀少,大家對女先生也相當敬重。
只是,當這個女先生是李雲月的時候,他們就很難接受了。
就比如說,父母們對其他女先生打分數的話,六十分是及格線,但是如果給李雲月給打分,九十分或者一百分,都未必能夠及格。
可是現在,結果呈現在他們面前,是他們的孩子自己做出的選擇,而且他們剛剛很清楚地看到,李雲月用最短的時間,讓各位學生對這篇文章了如指掌。
不得不承認,她的能力相當了不得。
就連宣布結果的劉父,都有些回不過神來。
然而結果卻真真實實地擺在他的面前,就算再看上個百遍、千遍,仍舊還是會這樣。
沉默了半晌的李雲月,這時候走上前來,朝著底下的學生們,九十度鞠躬。
“謝謝大家對我的認可,縱使我以前德行有所欠缺,傷害了大家,可我也是初次做人,難免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所以非常感謝各位,給我重新做人的機會。”
說完,她又深深地鞠了一躬。
學生們也在此時,迅速地站起來,向她回禮。
雖然學生們誰也沒出聲,但在場的人都能感受到,他們對李雲月的尊重。
現在的他們,的的確確將李雲月當成夫子一樣看待了。
李雲月彎唇而笑,轉身面向劉父,道︰“劉大哥,這些答案您幫忙帶出去吧,麻煩您一把火燒掉。”
劉父不明白李雲月為何要這樣決定,但也不是什麼大事,便答應下來。
之後,誰的父母都沒有再說什麼,就算心頭有不滿,大概也只有回家教訓自己的孩子了。
早上的課程,就這樣結束了,短暫而精彩。
回家的路上,安志柏仍舊很沉默,安七墨則走在李雲月身邊。
到家後,李雲月徑直去了廚房,安七墨去後院,安志柏竟在李雲月身後去了廚房。
“你進來做什麼?幫忙洗菜嗎?”李雲月問道。
安志柏認真地看著她,抿唇一會兒,才問︰“為何你不親自看大家寫下的答案?而是直接讓劉大為的父親帶走燒掉?”
“結果我已經知道了,為什麼還要看?”李雲月繼續埋首洗菜,仿佛這根本不是一件大事。
“你知道了?你知道有哪兩個人不選你了?”安志柏狐疑道。
“我不知道啊,我也不想知道。”
“因為不想知道,所以你就故意不看紙上的字,是吧?因為其實你認識大家的字跡,所謂的不記名投票,壓根不存在。”安志柏直接說道。
“你既然知道了,還要問什麼呢?”
“……”安志柏竟無言以對,以上只是他的推測而已,並不是百分百確定,“可是,你難道就不好奇是哪兩個人不接受你嗎?”
李雲月抬頭,認真地看向他,問道︰“那麼你告訴我,你寫在紙上的是一個字,還是兩個字?”
一個字是留,兩個字是不留。
安志柏臉色赧然,故作凶狠地瞪了她一眼,轉身便出去了。
李雲月只覺得他這幅別扭矯情的樣子,實在是有些可愛,便忍不住笑出了聲。
……
父母們鬧學堂這件事過去之後的幾天,李雲月得以過上了平靜的日子,而她在書院教書的事兒,也在十里八鄉傳開了。
一時間,眾說紛紜,說什麼的都有。
甚至還有人特意跑到書院里來,一睹李雲月給大家上課的樣子,順便逮個機會奚落李雲月一番。
只是可惜,大家基本上都是掃興而歸。
因為李雲月基本上都是無視這些人,哪怕這些人跟在她身後,說一些風涼話,她也都沒有懟回去。
有那麼一段時間,經常有人試圖靠近她,說難听的話給她听,試圖激起她的反抗情緒。
但都失敗了,李雲月還是不聲不響,安靜地給孩子們上課,然後過著自己的生活。
時間一長,大家的興致便都敗下去了,漸漸地也就沒人來找李雲月麻煩了,大家都只說,她是個臉皮厚的,別人的議論,壓根影響不到她任何。
有時候大家議論她,也都不避著她,目的就是要讓她听見。
李雲月知道,這些人都是想要激怒自己,然後看自己出丑呢。
她可不傻,遇到被議論、被唾罵的情況,她都是沖那些人彎唇一笑,表示她都听到了,而後走開。
這可是將編排她的人,給氣壞了,但又無可奈何。
……
最讓李雲月感到無語的是,一天下學堂之後,她和安志柏往家走,路上遇到其他行人,對方特意將她攔下。
“雲月,你在書院也待了一段時間,想必感覺非常開心吧?”
李雲月看著眼前的幾個婦人,不知道對方又想奚落她什麼,就沒有立即回話。
“哎呀,這石先生的兒女也回來照顧一段時間了,要不了多久呀,石先生的身體就會完全恢復,到時候你可還怎麼留在書院里教書啊?”
其他婦人便跟著附和道︰“就是啊,這書院啊,本來就是男子的地方,到時候石先生回到書院去了,我們倒是要看看,你怎麼辦。”
這是提前來擔憂她的職業生涯來了?李雲月笑道︰“石先生教了一輩子的書,他經驗在我之上,我很敬重他,也期盼著他身體能早日好起來,回到書院去,我和孩子們都非常想念他。”
“切,說得比唱的好听,心里不知道怎麼盼望著石先生一直重病呢。”婦人翻了個白眼。
李雲月仍舊只是淡然地微笑,沒有反駁什麼。
幾個婦人見沒能刺激她的情緒,也都覺得無趣,哼了一聲,便議論紛紛地離開了,基本上說的都是石先生回歸書院之後,李雲月將無處可去,她們會耐心等待李雲月被趕出書院那一天到來的。
“嫂子,為何她們那般編排你,你都可以不生氣?”安志柏好奇地問道,一般人誰能做到她這種程度啊,早都被氣瘋了吧?
“嗯?和無知、糟糕的人生氣,豈不是顯得我更加無知、更加糟糕?”李雲月輕笑道。
有了這樣的想法,她便將這些人的議論,當做笑話听便可以了,還怎麼可能生得起氣?
安志柏像看怪人似的看著她,真的不知道她是如何形成這些思想的,說她有毛病吧,可是她說的又好有道理。
李雲月扭頭看了他一眼,見他有點忍俊不禁,但又極力憋住的樣子,笑了,大步走在前面。
……
李雲月在書院上課的時間里,安七墨完善了養雞的環境,而且還確定了建房的地基。
建新房是個大工程,快不得,只能一步步計劃,安七墨已經將此事提上日程,房子的設計與格局,都是李雲月在負責的。
夫妻兩個搭檔起來,相當地愉快和諧。
這天晚上,吃過晚飯之後,安七墨點著燈在院子里劈柴。
李雲月走出去,在門檻上坐下,捧著下巴看著他。
“七墨,天沒亮的時候你在忙,天黑之後你還在忙,會不會覺得很辛苦啊?”
安七墨暫時停下劈柴的斧頭,看著她,笑道︰“阿月,你不覺得辛苦,我自然也不會。”
“我做的都是自己喜歡的事兒,不會覺得辛苦,你呢?喜歡現在的生活嗎?”
“你在身邊,做什麼我都喜歡。”安七墨說道。
只要想到自己所做的事情,能夠換來她的笑臉,安七墨都覺得內心是歡喜的。因為期待著她滿足的笑臉,他做什麼都不曾想過偷懶或者敷衍。
李雲月放下雙手,從門檻上站起來,走到安七墨的面前。
“阿月,可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沒什麼重要的事兒,我就是想說,現在喂豬的人家越來越多了,菜地也在逐漸擴大,你除了要做自家的事兒之外,早晚還得給大家去送豬菜,真的太辛苦了。所以,我們不如讓他們自己去割豬菜吧?”
安七墨的眉頭幾不可見地蹙起,“你不擔心他們會將菜地給糟蹋了嗎?若是誰家藏了私心,割了大量的豬菜回去浪費,又當如何?”
“你說的這些問題,的確會存在,但是我們可以想辦法預防這些問題存在啊。邢嫂和六八每天都會過去割豬菜,就規定別的人家,在某個時間段過去割豬菜就好了,到時候讓六八和邢嫂監督著。”
李雲月續道︰“又或者是讓他們彼此監督,誰要是貪心割走了大量豬菜,就撤銷他們免費拿豬菜的資格,看誰還敢貪心!我想,大部分人都會遵守規定的。”
安七墨略作思考,“你說的這個方法倒是可行,那就先試運行一段時間吧,這段時間,我多費點心思,觀察一下,若是沒問題的話,便繼續這麼辦。”
“好的,多謝夫君贊同。”
李雲月身子往前傾,在他的臉上用力地親了一口,“我先去洗漱回房了,你趕緊把柴劈好了,好回房休息。”
說完之後,她往後退,便要轉身去洗漱,萬萬沒想到啊,她剛剛轉身,就看到梁氏站在堂屋,正在轉身準備離開。
梁氏剛剛是準備出來的?然後看到她親吻安七墨的畫面,才轉身走的?
李雲月滿臉黑線,為什麼她難得主動一次,卻被婆婆看到了?真的心好累!
她都沒有勇氣去看安七墨的表情,捂著臉就大步往房間里跑去了,過了好久才出來洗漱。
晚上兩個人躺在一個被窩里的時候,安七墨親著她的臉,說︰“用你的話來說,咱們兩個是正當的夫妻關系,親熱是正常的,不親熱才是不正常的,所以,阿月,日後你盡管和我親熱,不必擔心被別人看到。”
李雲月低低嗤笑一聲,“安七墨,你什麼時候也學會信口胡謅了?夫妻間親熱雖然是正常的,但是過分地秀給別人看,那叫做不要臉好不好?你臉皮厚可以不在乎,但我臉皮薄呀。”
“嗯,我娘子臉皮薄,這倒是可以的。”安七墨一本正經地表示認可,繼而道︰“所以,更加親密的事兒,我們悄悄在被窩里做就可以了。”
“哎呀,安七墨你忙了一整天,你就不累嗎?”
“做別的事情或許會累,但是疼愛自家娘子,怎麼會累呢?娘子,為夫現在有一身力氣。”
李雲月雙手抵在他的胸前,“你真是越來越不要臉了!”
安七墨低低地笑,拿開她的雙手,俯身吻著她。
……
第二天李雲月出門前,將昨晚自己寫下的計劃遞給安七墨,是關于各家各戶自己去割豬菜的計劃。
“這事兒我還沒跟邢嫂和六八說呢,你在將這件事告知大家之前,先去問問邢嫂和六八的意思,看看他們是怎麼說的,願不願意做最先監督的那個人。”李雲月囑咐道。
“好,你放心吧,等會兒我就去找他們。”
下午李雲月從學堂回來後,安七墨在家里。
“我今早去找過邢嫂和六八了,這件事他們沒有異議,從明天早上開始,他們兩家就輪流著監督大家不要浪費豬菜。我下午的時候,也將大家召集在一起,將這件事給說了,他們都覺得自己去割豬菜是應該的,都表示沒有問題。”
“這樣我就放心了!”李雲月笑道︰“夫君,還是你辦事最利索,這麼快就搞定了。”
“咱們家里也喂豬,明天早上我會提早過去看看情況,這事兒你完全不用擔心了。”
“你能夠閑下來,才是最好呢,不必事事為別人賣命,要知道你的身體可是我們一家子人的,你得好好愛護才是。行了,不跟你說了,我去廚房幫婆婆做飯。”
安七墨看著她轉身離去的窈窕背影,搖搖頭滿臉寵溺地笑了。
豬菜的事兒穩定下來之後,安七墨的確有了不少自己的時間,他將這部分時間用來蓋新房子。
一個人蓋肯定是不行的,好在這一年多以來,他幫助了大家良多,號召力也高于別人,便有不少人願意過來幫忙,其中以王六八表現最為積極。
安家的日子越過越充實,引得不少鄰居艷羨不已。
但同時也讓不少人家產生嫉妒心理,而且很多婦人都在盼望著,李雲月被迫離開書院。
可這時傳來一個消息,徹底截斷了大家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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