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天地的掌櫃,今天的裝扮跟那天,很有大的差別。那天是士大夫的差別,今天卻是穿著黑色的平民服,而不是那天那種士大夫穿的袍子,頭上也不是帶著襆頭,而是幅巾,很是普通的裝扮。
鐘巧兒如果沒判斷錯,他這樣的裝扮,是因為來見楊伯,特意換過的。
她這種完全源于,這掌櫃一看就是個愛裝逼的人,而想來楊伯身份比他高很多,掌櫃不敢在他面前裝,所以穿了這種符合他身份的裝扮。
她其實很想問問楊伯的身份,不過眼下最重要的不是這點,而是先從這掌櫃身上,把那天她跟鐘二郎受的氣,先討要一番回來再說。
掌櫃是個生意人,听音辨人的本事,很是了得,一听這聲音,就認出鐘巧兒,很是驚訝,“你怎麼會在這里?”
“掌櫃的應該沒忘記,那天我進食香閣為的是什麼?”
“當時你拿了大白菜,還有一籃子說是叫辣椒的調味料要賣給我。等等,辣味菜,辣椒,難道他們說的辣味菜,就是那天你們拿到食香閣要賣給我那些,紅色果子做出來的?”
“正是如此,那東西單吃很嗆口,所以那天我二哥才會有那樣的反應。但把這東西拿來做菜,當調味料卻非常對胃,這兩天食天地賣的菜品,就都是那辣椒炒出來的。”
人爭一口氣,那天品香閣這掌櫃的做法,雖沒太打他們的臉,但那店小二的樣子,鐘巧兒無論如何都不會忘記。
現在雖然還不能把品香閣的生意都搶過來,但先刺激刺激這個掌櫃的,還是可以的。
她指著桌上,老爺子特意又點來下酒的香味花生和辣子雞丁,“看到了沒?這兩道菜就是那辣椒做出來的,想嘗嘗不?”
她把辣椒都弄成粉末了,但為了顏色好看,辣子雞丁里面她特意讓王大娘放了胡蘿卜丁,而香味花生,她則特意雕了兩朵胡蘿卜花,擺在旁邊,看著很是討人喜歡。
掌櫃的可以說是吃遍太下美事,觀色聞香就知道一道菜好不好吃,兩道菜的顏色明顯很不錯,味道的話是他沒聞過的,但聞起來甚是好聞,他相信這兩道菜的味道不錯。
雖然鐘巧兒的話,有些報復性的味道,但他上門就是為了一探究竟的,自然不會因為鐘巧兒一句話,就不嘗了。
“給我一副碗筷,今晚我跟你們一起吃飯。”
“去去去,我這里的飯菜剛剛好,沒你的份。”
說著,用勺子給他打了三顆花生,和一勺子的辣子雞丁,仔細看還能看到這辣子雞丁里面,頂多只有三個雞丁,其他的全都是胡蘿卜。
“這些夠你嘗味道了,嘗完走人。”
“楊老,您這是打發叫花子呢?”
“叫花子要穿得你這麼好,估計得餓死。”
“……”掌櫃顯然被嗆得不知道怎麼回答,當然跟眼前這位爺,他也不敢真的嗆聲,干脆拿起筷子,夾了粒花生進嘴里,慢慢咀嚼。
花生的酥脆,這個很正常,關鍵是酥脆外,帶著的那股子麻麻的、辣辣的味道,非常的帶勁,是他吃都沒吃過的味道,“這就是他們說的香辣味?”
“沒錯,吃起來感覺如何?”
“很帶勁,吃了一口還是第二口,這是因為當中加了你說的那辣椒的原因?”
“當然不止,不過還有什麼那是廚藝方子,就跟廚房一樣不能隨便讓外人知道。”
完全上次掌櫃的拒絕她進廚房的語氣,掌櫃的要听不出,鐘巧兒這是為上次的事耿耿于懷,他就白吃了這麼多年的飯,“所以,這是楊爺買了你的辣椒,你順帶把方子給了他?”
“怎麼,大掌櫃的這是打算,從我手上搶生意?”
“楊爺的生意,小的哪里敢搶,小的就是問問而已,問問而已。”
心里卻後悔,那天自己把人趕走的事,但當著楊伯的面,他不敢表露什麼。
只能細嚼慢咽品嘗著,楊伯給他勺的那點菜。
嘴里的東西,味道實在太好,掌櫃的其實已經吃完,眼楮時不時看向桌上盤子里的菜,但沒楊伯的首肯,他的筷子不敢往那邊舉。
楊伯才不管他這麼多,自己舉起筷子,夾了塊辣子雞丁往嘴里放,咀嚼了兩下後,小酌一口酒,那享受的神情,讓人有種神仙大概也就這幅樣子。
看得同樣好酒的掌櫃,直咽口水。
楊伯卻仿佛沒看到,而是自顧自地喝著,嘴里吐出掌櫃的听了直打哆嗦的話,“回去記得好好想想,等你們公子知道你把這麼好的東西往外推,你會受到什麼的懲罰。”
說起自己的主子,掌櫃的渾身一哆嗦,“小的知道錯了,煩請楊爺給條明路。”
掌櫃的可沒忘記那天,鐘巧兒那句要他們酒樓開不下去的話,如果這食天地都以這樣獨一無二的菜色經營,品香閣的生意就算沒被全部搶走,肯定也會被搶走大部分。
這條富貴街上,就他們兩家酒樓,來吃飯的人,固定就那麼些人,來食天地的人多了,進品香閣的人,自然就少了。
今天這才第二天,就有將近一成的人來這食天地,而且進品香閣的人,好多都問他們有沒有辣菜。一听說沒有,有些人雖然不至于直接走人,但都表示品香閣要是沒辣菜,今後他們就直接去食天地吃飯了。而有些人一听說沒辣菜,轉身直接就走人,完全沒商量的余地。
這才第二天就有這樣的影響力,掌櫃的自然坐不住。
雖然怵楊伯這個人,他還是不得硬著頭皮找上門。
沒想到這一看,結果竟然是這樣的。
楊伯從不以人的出身看人,他看人的品性,掌櫃這種嫌貧愛富的行事作風,並不得他的菜,“辣椒這東西是巧兒丫頭的,我做不了她的主。”很明顯是讓他自己去跟鐘巧兒談的意思。
掌櫃最是個能屈能伸的人,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前程,別說是跟個曾經被自己嫌棄的小丫頭,就是讓他去跟一個乞兒周旋,他都沒意見,“姑娘可否給我一條路?”
鐘巧兒看著掌櫃,一副認真求教的樣子,“敢問大掌櫃的,你是沒飯吃,要餓死了?還是沒衣衫穿,要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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