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鐘巧兒是個遺腹子,在娘胎里待的時間,足足有十一個月。
所以村里人人以為她是她娘禁不住寂寞,偷漢子懷的野種。
為此她娘李氏在村子里,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點點的,這小姑娘自然也是被厭棄的。她大伯還算厚道,剛開始對他們多有照顧。
可待鐘巧兒慢慢長開後,她的臉跟大郎他們幾兄弟挺像的,一眼就能看出是鐘家的種。大伯娘就以為,這鐘巧兒是她娘跟大伯苟合亂倫生的閨女,把他們一家子當成眼中釘肉中刺。
後來大伯母尋了個錯處,把他們一家子從鐘家趕出來,那時候鐘巧兒還在襁褓中嗷嗷待哺,鐘大郎五歲,鐘二郎鐘三郎這對雙胞胎也才三歲,都是徹頭徹尾的小孩子,壓根不能下地干活。
當然,也沒地給他們種就是了。
從那後李氏就開始帶著,一窩子的小崽子,開啟了孤兒寡母的艱難生活。
剛開始的時候,母親李氏經常上山摘野菜果腹,偶爾運氣好還能掏點鳥蛋,回來給他們加餐。隨著村里頭對她指指點點的人,越來越多,再難听的話都有人罵她。
不堪重負的生活壓力,加上足以將人淹沒的流言蜚語,讓李氏的精神慢慢出了問題。瘋魔起來的時候,每次都把鐘巧兒這可憐的小姑娘,打得半死。
以前發瘋的時間比較少,近兩年來病發越頻繁,小姑娘身上就沒一天是好的,每天不是這里淤青,就是那里腫了。
像早上這樣一大早,因為肚子餓發瘋,毆打還在睡夢中的鐘巧兒,這種事也是經常發生,只是以往沒今日打得這麼狠。
摸著額頭上的傷,鐘巧兒第一百零八次嘆氣,真是個可憐的小姑娘。
然後心里默默說了一句,既然我佔據了你的身體,往後你的人生便由我替你過,你的家人我幫你照顧。
吃過早餐準備上山挖野菜的三兄弟,不放心她,“巧兒,你一個人在家可以嗎?”
他們家沒有地,一年到頭都靠山吃飯,三兄弟每天都上山找能果腹的東西。
“我跟你們一塊兒去。”
大概是身體本主的本能反應,鐘巧兒不想一個人留在家里,面對那個活活打死親閨女的李氏。再說,她也想上山看看,這山上都有些什麼東西。
六七月份山上可以吃的東西很多,跟著去看看,指不定能找到好吃的。
“不行,你這腦袋才傷到,萬一不小心又磕到踫到了,怎麼辦?”對李氏瘋起來就打妹妹的事,兄弟三也是沒辦法。不過,以往都只是往身上打,只是受點皮外傷,今天早上卻是下了死手的打,他們看著都害怕。
眼下留她一個人,跟隨時可能發瘋的母親,在家里,也的確不妥。
鐘大郎想了下便說,“三郎,今天你就不要上山了,在家照顧妹妹。”
“大哥,我沒事,你就讓我一塊去嗎?!”
雖然母親動不動就打她,但這三個哥哥對她卻是極好,不夸張的說,她能活到現在跟這三個哥哥的照顧分不開,尤其是年僅十二歲的大哥。所以這些年,她並沒什麼機會上山。
由于從小被人指指點點,加上母親動不動就罵她賠錢貨,喪門星,鐘巧兒的性子自是懦弱怕事,說話從來都不敢正眼瞧人,聲音更是細若蚊聲。
可眼前小姑娘,不僅正眼看著鐘大郎,聲音也大得很。
跟平常的她,簡直判若兩人。
鐘大郎簡直以為自己眼花,愣愣看著妹妹,竟是反應不過來。
鐘巧兒發現大哥直勾勾盯著她看,當即反應過來,自己這一著急,就忘了偽裝。
她立馬條件反射地低下頭,怯怯地說道,“我只是不想留在家里,我怕娘再對我動手。腦袋砸牆,真的很疼,很疼……”
子不言母過,再有李氏這是瘋魔,也不是故意打巧兒的,鐘大郎他們自然不好說什麼。
但見妹妹怕成這樣,他還是忍不住說了句,“娘親腦子有問題,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往後她要是再打你,你自己機靈點躲開,別一動不動任她打。”
鐘巧兒乖巧地點頭,而後又重復了自己能不能上山的問題。
最終鐘大郎拗不過她,還是點頭讓她跟著一起上山,三郎則被留下照顧,這段時間頻繁發病的李氏。
他們家住在最村尾,後面就是進山的路,三人出門直接往屋後走。
森林少有人大肆砍伐,里頭的樹都有些年頭,樹葉非常茂密,哪怕是三伏天的大太陽,也照不到人身上,不僅如此,這些茂密的樹就跟天然氧一樣,人行走在當中,只覺得渾身神清氣爽的。
上輩子鐘巧兒就向往,農村生活,希望畢業後能回農村,把自己所學的知識全部應用的田野間。可惜這還沒來得及一展抱負,竟是一個跟頭,就把她摔死,來到這個不知名的地方。
除了對專業知識的執著,鐘巧兒向來是個隨遇而安的人。
既然上輩子沒機會一展抱負,那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發展她的抱負也一樣。
所以咱們心大的姑娘,還是挺快接受這個新身份,還有新環境的。
只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面對這麼個一貧如洗的家庭,首先要做的,就是先解決肚子的問題。記憶中夏天這三兄弟就挖野菜,摘蘑菇,還有野果子吃。
他們今天上山是來采蘑菇的,三人走了大半個時辰的路,就到了長蘑菇的地方。
鐘巧兒看了一下,菇的種類很多,有可以吃也有不可以吃的,一片密密麻麻的,沒人摘。因為曾經有人吃這蘑菇,吃死人了,所以大家都不敢隨便摘這些東西吃。鐘大郎他們是實在沒東西吃,才硬著頭皮采的。
他們采的也是以前吃過的,沒把人吃壞的蘑菇,比如香菇,比如雞絲菇。像紅菇,雞油菇,還有松樹菇這類顏色鮮艷的,他們都不敢踫。
雞油菇和松樹菇還好,這紅菇在現代那可是非常好的一種山珍,野生的一斤甚至被炒到幾千塊錢都有。就是不知道這東西,在這里值不值錢,賣不賣得出去。
不過,就算不值錢,自己吃,味道也是極好。
這麼想著,鐘巧兒就彎身開始摘了起來。
時不時注意著她的鐘大郎,見她摘紅菇,緊張地跑過來告訴她,“妹妹,這種顏色鮮艷的菇都有毒,會吃死人的,你快別摘了。”
“大哥,我就是看它漂亮,想摘回家玩而已,沒想吃。”鐘巧兒知道再多解釋,也不如把東西帶回家,她親自吃了沒事後,再讓哥哥們接受這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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