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葉在兩人目瞪口呆的表情里說完了，然後看著梁文廣，“大概就是這樣，您現在替薛公子付醫藥費嗎？”
梁文廣回過神來，上下掃了薛明巍一輪，有點懷疑他是不是真的長了痔瘡，看得薛明巍惱羞成怒，“本公子沒病！”
這話一出，梁文廣瞬間確定，他肯定有病！
頓時擺了擺手，“小大夫說笑了，我指的是薛公子的肩傷而已，他的舊患和我沒關系。”
說到舊患，他忍不住有點懷疑，薛明巍到底是勤學苦讀坐太多了才得了痔瘡，還是因為某些原因呢？
不過不管因為什麼，他都失去興致了。
擺了擺手，留下一句，“肩傷的醫藥費可以到清河伯府上去取，我先走了。”
他走得瀟灑，薛明巍卻連後槽牙都快要咬斷了。
古人雲，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這話一點都沒說錯，這位甦大小姐就是個小心眼，愛記仇，不好惹的小娘子。
她肯定還記恨上次墜崖，他不小心踫了她這事，才會當著別人的面胡說八道，他又沒說要她幫忙，她用得著編排他長痔瘡嗎？
甦葉見他依然黑著張臉，揶揄道︰“怎麼替你解了圍，你連句謝謝都不說。”
薛明巍從牙齒縫里艱難擠出幾個字，一字一頓道︰“那，還，真，是，謝，謝，你，了！”
甦葉哪能听不出他這心不甘情不願的語氣，嬉笑道︰“你好像不太滿意？十人九痔，我說你有痔瘡有什麼稀奇的，反正你現在沒有，以後也會有，要是真和你有仇，我就說你有花柳病了。”
花柳病！
薛明巍打了個激靈，難以置信地看著甦葉，“你，你怎麼一點女子的矜持都沒有！那麼污穢的病……”
這些不三不四的病張口就來，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
女大夫太可怕了。
甦葉白了他一眼，“都說佛由心生，心中有佛，所見萬物皆是佛，心中有牛屎，所見萬物皆牛屎。在醫者眼里，所有病都一樣，沒有高低貴賤之分，我不過說個病名，你就想到污穢？可見還是你的心太髒了。”
你的心太髒了。
心太髒了。
太髒了
……
薛明巍頭一回被一個女子給說得啞口無言，偏偏他還無法反駁。
他骨子里就是文人那一套，什麼事都講究矜持，花柳病這樣的詞在他看來，萬萬不能從一個閨閣小姐口中說出來，甦葉肆無忌憚地張口就來，他當然忍不住反駁。
可是被甦葉這麼一說，倒顯得他境界太低了，思想太狹隘了，人家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偏他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加了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進去。
他半響說不出話來。
直到甦葉往他傷口上撒藥粉了，劇烈的疼痛襲來，他才有了點表情，嘆了口氣，“要是小娘子都像你這麼犀利，這日子還怎麼過。”
甦葉手上不停，撒藥粉，綁紗布，還有閑暇回他的話，“反正又不是跟你過，你管我犀不犀利。”
薛明巍臉色一僵，好，又是他想多了，不過，他反駁道︰“我是傷患，你當大夫的，對傷患要友好一些啊。”
“那得看是傷患是什麼人了，我們大夫也是看菜下碟的。”甦葉隨口回道。
薛明巍被噎住了，說來說去，還是看他不順眼，才句句給他添堵。
不就是使喚了她兩天麼，跟欠了她幾萬兩銀子似的，連看病都沒個好態度了。
元寶在一旁看著嘖嘖稱奇，這世間竟然還有小娘子抵抗的了他們公子那張臉，哪個小娘子看到他們公子不是和顏悅色，言笑晏晏，甦姑娘偏不，每次和公子在一塊，都懟個不停。
就跟冤家似的。
“好了，傷口不要踫水，三天後過來找我換藥。誠惠一百兩銀子，你是自己付還是記到什麼清河伯府的賬上？”
甦葉替薛明巍處理完傷口，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自己付！”薛明巍感覺牙又癢了。
元寶趕緊掏出銀票付了醫藥費，薛明巍一刻也不想多留，轉身便走，還沒走出醫館，看到兩個老人家邊談邊走進醫館，其中一人他眼熟得很。
“周老，沒想到您在這里？”薛明巍快步上前拱手彎腰行了個禮。
周承元看著他這張有幾分面善的臉，茫然道︰“你是？”
“在下薛明巍，是……太子良娣薛青遲的兄長。她有事拜托我告知您。”薛明巍回道。
听說是薛青遲有事，周承元面色頓時緊張起來，“她出事了？”
太二領兵去西南作戰，他打算替他多看著點薛青遲的，可是宮內之事他鞭長莫及，連薛青遲的面都見不到，更提不上照應一二了。
“不，她沒事，是有關您孫子的事，我們不如找個靜室詳談。”薛明巍解釋道。
他們三人連同甦葉很快坐在了甦氏醫館的靜室里，薛明巍把周承元曾孫在他莊子上的事情說了，周承元激動得差點暈了過去。
“你說的是真的？真的找到人了？”
薛明巍點點頭，補充道︰“只是擄人的勢力過于龐大，我們一時扳不倒，所以救出來的孩子目前不能送回家，免得他們再次遭到毒手。您要是想見曾孫，可以到莊子上去。”
甦木好奇道︰“不知道這背後牽扯到什麼人？”
薛明巍嘆了口氣，“幾位還是不知道為好。”
甦葉有過被擄的經驗，不由撇了撇嘴，“該不會又是哪個皇子殿下？莫非皇室中人都有見不得人的癖好？”
“不是。為什麼說‘又’？”薛明巍有點摸不著頭腦，難道她窺見過哪個殿下的癖好？
這下子輪到甦葉嘆了口氣，“你還是不知道為好。”
可憐的哥哥，連妹夫換了人都不知道。
周老迫不及待跟著薛明巍去了莊子上，見到周靖那一刻，他松樹皮似的老臉上眼淚縱橫，哽咽道︰“靖兒，太好了，你還活著。”
周靖被他抱在懷里，壓得快喘不過氣來，他順了順周老的脊背，小大人似的，稚聲稚氣安撫道︰“曾爺爺，我沒事，別難過。”
薛明巍看著這一幕有點好笑，真不知道他們哪個是爺爺哪個是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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