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青羅咬住了下唇,用力推開薛青遲,卻被薛青遲又推了回來,推搡了幾個來回,冷不防薛青遲松開手,她來不及收手,那一碗浴佛水竟是潑了她滿頭滿臉。
她臉上白嫩的肌膚立刻泛紅,有幾處跟燒灼無異,嚇得排在兩人身後的女眷驚叫起來,“這湯怎麼會這麼燙嗎?讓人怎麼喝呀。”
僧人看著這一幕,也愣住了,伸手摸了摸金盆,一點熱度都沒有,眼里露出幾分疑惑,這湯應該涼了呀,之前那些貴人也沒喝出問題來。
“估計是太子妃娘娘皮膚太嬌嫩了,傷了臉可不得了,太醫在哪里?還不把太醫喊過來!”熱情的人們開始呼喊太醫。
薛夫人原本排在隊列中間,和前後的夫人小姐們相談甚歡,听到太子妃被香湯燙傷了,頓時慌了神,走出隊列,急急忙忙往前頭跑過去。
見薛青羅果然捂著臉站在金盆前面,她快步走過去,抓著她的手,聲音又驚又慌,“青羅,這是怎麼了?怎麼會撒到臉上呢?”
轉而看向殿門口,滿臉焦慮,“太醫呢,太醫怎麼還不來?”
薛青羅軟軟地靠在她懷里,手始終放在臉上,遮住旁人的窺探。
她似乎被嚇到了,連站在這里都不願意,哽咽道︰“娘,扶我回去,我不想見太醫。”
“不看太醫怎麼行!讓娘看看你傷得怎麼樣了,哎,怎麼這麼嚴重,別害怕,太醫就快到了,一定會給你治好的。”薛夫人安慰道。
听到“太醫”二字,薛青羅身子抖了抖,情緒更加激動,“不,我不要太醫,我要回去!”
她說著,掙脫薛夫人的懷抱,朝著殿門口的方向沖過去。
沒跑兩步,被薛青遲拽住了,薛青羅回過頭來,薛青遲笑意吟吟看著她,“有傷就要治啊,妹妹別急著走嘛。”
“放開我!”薛青羅使勁掙扎,甚至抬腳踹向薛青遲腹部,看得周圍的人心驚膽顫,不明白兩人這是在鬧什麼,薛青遲身懷六甲,要是被踹到了,可是會出大事的。
不用薛青遲出手,薛夫人就上前拉開薛青羅,緊張道︰“青羅,你再激動也不能對姐姐動手阿,她要是有個閃失,你怎麼跟殿下交代?”
“娘,你什麼都不知道!”薛青羅被她娘禁錮著,發出絕望的吼叫。
再不跑就來不及了啊!
眼看太醫正從殿門口跑進來,薛青羅眼楮一閉,軟倒在薛夫人懷里,看著竟是暈了過去。
薛夫人六神無主,見太醫來了,忙喊道︰“快給她看看,怎麼暈過去了……”
太醫正要上前給薛青羅診脈,薛青遲卻朗聲道︰“太子妃的事先不急,麻煩您檢查一下這兩個碗,我懷疑有人試圖謀害皇嗣,往碗里加了劇毒之物。”
什麼?
碗有毒?
謀害皇嗣?!
正在排隊的女眷們頓時騷動起來,議論紛紛,許多人伸長了脖子看向這邊,見薛青遲面帶微笑,一臉鎮定,似乎她十分確定真的有人下了毒。
“剛才太子妃似乎很不願意喝那碗浴佛水,難道真的有毒?”
“誰的膽子那麼大啊,竟然敢在浴佛水里下毒,等等,陛下和殿下他們剛才都喝了吧……”
“怕是攤上大事了,我也想暈過去。”
……
薛夫人敏銳地察覺到懷中的女兒抖得更厲害了,她心中沉了沉,青羅她不會真的做傻事了吧。
“太醫,她的臉被灼傷了,不趕緊處理恐怕會留下疤痕,那些湯又不會跑掉,太子妃比較要緊。”薛夫人提醒道。
太醫看看薛青遲,又看看薛夫人,頓在原地,不知道听誰的好。
正在這時,原本喝完香湯已經離開殿中的太二大步流星走了進來,沉聲道︰“听說這邊出事了?”
薛夫人眼前一暗,完了,太子過來了,他肯定站在薛青遲那邊。
果然,他看也不看暈倒的薛青羅一眼,徑直走到薛青遲身旁,柔聲問道︰“你沒事吧。”
薛青遲搖了搖頭,冷眼看向薛夫人母女,嗤笑了一聲,“有事的是太子妃娘娘。”
“先檢查這兩只碗吧,浴佛水是溫涼的,絕對不會傷到臉。”了解事情始末之後,太二吩咐道。
派發浴佛水的僧人臉上的表情緩和了些,浴佛水要真是有問題,他們千山寺怕是要被夷為平地。
太醫蹲在地上,仔細查看碎裂的碗片和地上的湯汁,捏起碎片嗅了嗅,面色越來越沉重,“碗壁上有巴豆油。”
空氣突然安靜了片刻,女眷們竊竊私語,“巴豆不是通腸止泄的嗎?”“巴豆油是巴豆做的吧,孕婦好像忌服巴豆,估計也不能吃巴豆油。”“果然是沖著皇嗣來的?”“……”
太醫的解釋卻遠超他們想象,“巴豆油是用巴豆榨取的油,外用可治厥證,喉痹,寒積腹痛,而且只能用煙燻的方法,若是濺到肌膚上,和灼傷一樣,會起泡並有痛感。至于內服……”
他頓了一下,環視四周,緩緩吐出︰“十滴可致死。”
全場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被驚到了,女眷們掩著嘴巴,連大氣都不敢喘。
若是剛才這位薛良娣把那碗湯藥喝下去了,豈不是要橫死當場,一尸兩命?幸虧她警醒,並沒有喝下去。
這樣看來,太子妃的表現就耐人尋味了。
碗是她挑的,又是她砸的,湯也是她灑的,除非她早知道里頭有毒,不然為什麼兩碗浴佛水,一碗給她摔了,一碗給她灑了?
薛夫人也渾身顫抖,恨不得和薛青羅一樣暈過去,她雖然不清楚前面發生了什麼,可是所有人都朝她女兒看過來,還一臉探究,莫非這毒真是青羅下的?
她怎麼會這麼糊涂!
薛夫人立刻擠出幾滴眼淚,不顧形象的哭嚎起來,“沒想到在浴佛節這樣隆重的節日,在千山寺這樣神聖的地方,竟然有人敢公然謀害我兩個孩兒的性命,殿下,您一定要為她們主持公道啊!”
“夫人放心,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絕對不會冤枉任何人,也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人,膽敢傷害我妻兒性命之人,我定會讓她後悔來到這個世上!”太二一字一頓地說道,清冽的嗓音里滿是冰冷的怒意。
薛夫人擦拭眼淚的手抖了抖,右眼皮跳了跳,她怎麼覺得,這句話好像意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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