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有一瞬間凝住,太二面色冷了下來,“你還是覺得我不是太二,對嗎?”
“……沒有。”她的語氣听起來並不確定。
“那就證明給我看!”
太二動手扯起了她的褻衣,她伸手去抓他亂動的雙手,斥責道︰“你在做什麼?不是說了不行嗎?”
然而,太二像失去了理智的野獸一般,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薛青遲忍無可忍,趁他不備,一腳踹了過去,把他踹下了床。
落地的聲音有點沉,薛青遲看向地面,太二面朝下,額頭砸在腳凳上,趴著一動不動。
她有點慌,“太二,你沒事?”
她跳下床,想彎腰去扶他,然而肚子撐著,彎不下去,她艱難地蹲了下來,撥了撥太二,被他甩開了手。
太二緩緩翻身坐了起來,在夜燈的映照下,薛青遲看清了他的面容,他額角破了道口子,鮮血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他並沒有抬手擦拭,似是毫無所覺。
“你的額頭……”薛青遲說了半句,看到他冰冷的容顏,頓時說不下去了。
他嗤笑了一聲,“你根本沒有接受我,你想要的還是原來的太二。”
他的聲音沒有平日柔和,又清冷又淡然,如同他失去原有記憶那天,和她說話的樣子。
薛青遲咬了咬唇,她要怎麼回答?
說她相信他是太二?還是不管他有沒有恢復記憶,都不在乎?或者不管是之前的太二,還是現在的太二,對她來說都沒有區別?
她內心深處知道,有區別的。
面對之前的太二,她可以全然信賴,毫無保留,因為她清楚那個太二的一切,他在大青山長大,喝過一頭叫做“阿花”的母狼的乳汁,不被廖家看重,以山林為家,有著豹子一樣敏捷的身手,也有著水晶一樣無暇的心。
可是現在的太二,他有前世的記憶,她相信他十八歲之前,過著和太二一樣的生活,可是十八歲之後發生的事,她一無所知,那些記憶里也有“薛青遲”,但並不是她。
她刻意逃避了這些問題,只要他仍在她身邊,和太二一樣愛她,陪伴她,她也會嘗試去接受他,喜歡他。
他們看上去也沒有什麼區別,一樣的性子,一樣的習慣,一樣的愛她,有時候她都分辨不出來,到底太二是多了一份前世的記憶,還是經歷過前世又重生了一次。
如果是前者,他便始終都是太二,不曾有過任何變化,她能一如既往地信任他,愛他。
可若是後者,那就是兩個太二,她便是喜歡上了兩個人,一顆心是不可能掰成兩半的,太二現在是在計較,她更喜歡另一個人,而不是他嗎?
她都無法確定是哪一種情況,又要怎麼回答他?
萬一,他是雙重人格怎麼辦?
太二等了足足一刻鐘,薛青遲也沒有說話,他眸光暗了暗,帶著一臉陰翳走出了房間。
薛青遲在床邊坐了下來,看著地上的腳凳,撫了撫額頭,苦笑了一聲,“這都是什麼事啊。”
非要去踫解不開的結,不是自找難過嗎?
如果他們永遠都解不開這個結,要怎麼過下去?
太二心中帶著一股郁氣,直奔山下,不到半個時辰,來到了山腳下,有幾家小酒館尚未打烊,他進去要了幾壇酒,一碗接一碗喝起來。
喝醉了,他就不用去想,遲遲到底是怎麼看他的。
她到底是因為心悅他,才留在他身邊,還是把他當做太二的替身?
她一直希望“他”回來,可見她並不喜歡如今的他。
如果真是那樣,他要怎麼辦?
難道要放棄嗎?
店家看他喝酒跟喝水似的,不由得提心吊膽,可別喝出什麼事來,湊到他跟前提醒道︰“公子,您還是少喝兩壇。”
太二盯著他看了一會,目光寒涼如水,店家兩股戰戰,嚇得有點發抖,直到太二說了句︰“再加兩壇。”
“好好。”店家忙不迭地應下。
這人氣勢有點恐怖,他招惹不起啊。
太二喝得酩酊大醉,還提著兩壇子酒,搖搖晃晃地朝山上爬去,爬到山頂,已是半夜,天上明月朗照,夜風有一絲寒涼,他的精神終于透支干淨,困意襲來,揀了路邊的亭子,躺在方石欄桿上睡了過去。
陸元琪和孫子越白天在車廂里打了好幾架,上了山也不消停,又吵又鬧,她不想看到他那副小人翻身的猖狂嘴臉,三更半夜沖出了院落。
沖出來後,心里才後悔,為什麼要自己跑出來受罪,明明應該把孫子越趕出來才對。
可是既然出來了,外面反正涼快得很,索性逛一會吹吹涼風再回去睡覺。
這一逛,就逛到了一座亭子外邊上,看到欄桿上面躺了個人,心里鄙夷了一番,青龍峰上面也有流浪漢啊,那些護衛招子都白長了嗎?什麼人都放上山。
走近了兩步,聞到沖天的酒味,她捏了捏鼻子,踢了那人兩腳,“這里不是你能待的地方,滾下山去!”
那人挨踢也沒醒過來,揮了揮手,側過頭來,又一動不動了。
陸元琪卻愣住了。
這個人,不正是她日思夜想的太二嗎?
薛青遲被郭公公帶走之後,她原本想踹了孫子越和太二在一起,可是孫子越沒踹掉不說,太二也不知所蹤,她派人翻遍府城也沒找到人。
沒想到在這里踫到太二。
這可真是“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呀。
她和太二果然是有緣人,縱然相隔千里,也無法阻止他們相會。
她靠近太二,見他面容俊朗如玉,不改往昔風采,可惜眉宇間擰成了川字,是在為見不到她而苦惱嗎?
她蹲了下來,忍不住伸手到他眉間,想撫平上面的皺紋。
不料手剛伸出去,便被他抓住在手里,感受著手中的力道,陸元琪心砰砰直跳,似乎有好事要發生了。
只見他薄唇微動,呢喃道︰“遲遲。”
陸元琪喜不自禁,太二連夢中都念叨著她,還是那麼親熱的稱呼,“琪琪”。
她的心融成了一汪春水,反手握住了太二的大手,輕聲回應道︰“我在。”
圓月當空,清輝遍灑,月光照在太二身上,讓他看起來越發清俊動人,陸元琪情不自禁嘟起小嘴,親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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