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太陽剛照進春暉園,太二和薛青遲尚未醒來,姜太一便甦醒了,後脖頸尚未消去的疼痛在提醒他,昨晚發生的事情不是做夢。
更別說,他還被捆了起來,手不能動,口不能言,只有眼珠子能轉,卻也只能對著牆壁。
他艱難地翻了個身,對著床榻那邊,又折騰了許久,才坐了起來,視線剛好能看清床榻上的情景,令他驚恐的是,那個長得和他一模一樣的男人也正好睜開眼,眼里露出警告之色,還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了他的視線。
簡直跟見鬼了一般,這個世上怎麼會有人長得和他如此相像,還闖到了宮里,躺到了床上,抱著趙蓮蓉給他找來生孩子的女人。
姜太一並不是愚蠢之人,他很快便想起了曾經听說的,二十年前,他出生那年,國師說過的關于雙子和妖孽的謠言。
也霎時明白,原來他不是母後唯一的兒子,他還有個雙胞胎兄弟,而這個兄弟,很可能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被藏了起來,免得被視為妖孽,受到攻擊。
既然藏了起來,為什麼現在又到了宮里?
難道因為他不行,母後改變了主意,決定放棄他,換一個人?
焦慮、不安、煩躁一股腦擠進姜太一心里,他慌亂不已,萬一果真如此,他要怎麼辦?
哪怕幾年前,他被下藥,發現自己再也不能人道之後,也從未有過這樣的恐慌。
原來他不是唯一的,是可以被替代的。
這種替代並不是裕王那樣的,只是奪走他的太子之位,而是連他整個人,都將被取代,他所擁有的權利、地位、親友、未來,全都會是另一個人的。
他的余生,將很可能過著和那個人原先一樣的生活,被藏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角落,像影子一樣,只能在黑暗中存在,永遠見不得光。
沒有人會知道,太子已經不是原來的太子,姜太一已經不是原來的姜太一。
霎時間,那個被他鞭打的女人和這個懷孕的女人初見他時喊出的那一聲“太二”是什麼意思,他終于明白了,太二,便是姜太二,是世上另一個他。
他重新望向床榻,盯著薛青遲腹部的位置,恐怕,那個女人的孩子也是姜太二的,難怪母後把她看得這麼重要,這分明是她親孫子,不是隨便逮到的阿貓阿狗。
她隨便找了個女人給他當太子妃,卻把這個美若天仙的女人給了姜太二,是因為他不能擁有子嗣了嗎?
怨恨迅速充斥了他的雙眼,他恨不得咆哮出來。
為什麼!
為什麼被替換的是他,而不是姜太二。
假如一開始被藏起來的是他,現在受到傷害,不能人道,失去理智,跟個瘋子一樣的人是不是就是太二。
莫非他才是真正的棄子?
誰都以為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備受父皇和母後寵愛的皇子,可是實際上,他只是個靶子,那些明槍暗箭全都沖著他來了,姜太二藏在他身後,等時機差不多的時候,輕輕松松便站出來,奪走了他所擁有的一切。
他才是得天地造化的那一個。
呵,說什麼擔心朝臣發現他的癖好,不許他動後院的女人,都是借口,那些女人的家族哪個不是助力,全都是給姜太二準備的,所以連踫都不許他踫。
母後,可真是偏心啊。
早知道的話,他……
姜太一越想越怒,怒火涌上雙眼,把他雙眼燒成腥紅一片,眼里幾欲噴出火來。
薛青遲模糊中感覺到一股強烈的視線盯著她,醒了過來,看到太二熟悉的臉龐,她戳了戳,笑道︰“天亮啦。”
太二捉住了她手,微微勾起了唇角,沒有睜開眼楮,睫毛一顫一顫的,看得薛青遲心癢,卻騰不出手去抓。
大概是因為太二昨晚警告了一番,沒有侍女敢進房打擾他們,薛青遲扭頭看到了角落里正憤怒地看著他們的姜太一,笑了笑,起床洗漱。
太二讓侍女把早膳送到門外,他端進房里,與薛青遲吃過了,兩人看也不看姜太一,倒是先到隔壁看甦葉醒了沒有。
薛青遲又給甦葉治療了一下,內里的傷已經好了,表層的傷還留著,暫且掩人耳目。
甦葉睜開眼,見到站在床榻前的太二,驚叫著縮成一團,眼角余光瞥見薛青遲,馬上喊道︰“青遲,快走阿,這人不是太二!”
薛青遲見她抖得厲害,抓住她的手,撫慰道︰“小聲點,他是太二,太子被我們抓起來了。”
“真的?”甦葉半信半疑,“太二怎麼也到了宮里?對了,半路抓走你的人難道也是宮里的?”
薛青遲給甦葉解釋了一遍,她才放下心來,卻仍然心有余悸,不敢正視太二。
薛青遲不得不暫時把太二趕走,“你去看著太子,免得被青石她們發現了。”
甦葉這才松了口氣,吃了點東西,得知自己差點就掛了,還是太子的秘藥和薛青遲的異能把她救回來的,不禁感嘆自己命大︰“沒想到我還能活下來,那個太子太可怕了,簡直不是人……”
她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身上會有那麼多傷,自己開藥也不起一點作用,而且要是沒有薛青遲,她早就死了。
“沒想到太子和太二竟然是兄弟,你和太子妃是姐妹?那你和太二怎麼去了西南?”甦葉好奇道。
“這個就說來話長了。”薛青遲笑了笑,慢慢給甦葉說她和太二相識的經過。
末了,她問甦葉︰“太子那樣對你,又害了那麼多女子,他的命就交給你處置,要殺要剮,悉听尊便。”
甦葉露出憤恨之色︰“他這樣禽獸不如的東西,殺了他豈不是便宜了他,好歹要讓他嘗嘗我們曾經受過的苦。”
姜太一正怨恨地看著太二的時候,薛青遲扶了甦葉過來,對太二說道︰“你去太華殿拿根鞭子過來,我們也讓太子殿下知道做畫板是什麼滋味。”
姜太一難以置信地看向薛青遲,她竟然敢那樣對他?!
立刻掙扎著,想要掙脫身上的繩子,還竭力發出聲音,可惜那點聲音,連房間都傳不出去,更別說傳到隔了好一段距離的侍女耳里。
太二去太華殿取鞭子,沒有任何人發現他不是太子,回到春暉園時,青石看著他手中的鞭子,張口欲言,最終卻沒有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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