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家娘仨同時向院門口處望去,卻見來人是隔壁的吳嬸子。
李氏心中有些微微驚訝,這吳嬸子是個強勢的,心中又有些傲氣,她向來是不屑于與自家人打交道的,今個兒,可是什麼風將她給吹過來了。
“吳嬸,您怎麼過來了?”
葉臘梅看著吳嬸子,顯然,她心中所想與李氏是一模一樣的。
吳嬸子盯著李氏,那一雙彼算精明的吊鳳眼此時透露著一絲絲寒霜,又看了一眼仍然坐在木椅上未起身的葉臘梅,臉上不禁浮現出一絲譏笑。
“李氏,你好教養啊?”
李氏順著吳嬸子的目光看向葉臘梅,這長輩過來了,臘梅還未起身,長輩立而晚輩坐,這確實不合規矩。
不過……
“她嬸子,我家臘梅現在是特殊情況……她有喜了,所以還望您多多包含了。”
吳嬸嘴邊的嘲諷更加深了,“我說的可不是你這個女兒。”
李氏一怔,不是這個女兒,那又是誰?
吳嬸子看著李氏那一臉茫然的模樣,臉上的笑容一瞬間便擴大了,她仿若關心道︰“怎麼?難道不是你為甜姐兒她許了人家,所以甜姐兒她才跟著別的男人從商府離開了嗎?”
“什麼!!!”
吳嬸子的一句話,將院子里葉家娘仨同時驚到了,他們瞪著眼楮看向吳嬸子,臉上全然是一臉的不可置信。
“我不信,二姐她才不是這樣的人。”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葉茂,他一張小臉氣憤得通紅,葉甜甜在他心目中,是最好最溫暖的姐姐,她又如何會做出這樣傷風敗俗之事。
更何況,那日在中元燈會上,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二姐她與商家舉人少爺之間那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之情。
這樣的兩人,若然不是身份上的差距,他們該是多麼的般配。
二姐她斷然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吳嬸子看了一眼葉茂,又將目光轉向李氏,“李氏,怎麼,難道咱們蓮花郡里,還有比舉人少爺更好的青年才俊嗎?”
其實吳嬸子今天過來,一是因為舉人少爺他向來隨和,自家孫子課業上有不懂的,他都願意耐心指教,這麼好的人,不該被葉家丫頭如此對待。
所以她私心想要為商余熠出一口惡氣。
二是她想從葉家這里探得葉甜甜的去向,這樣一來,她得了消息也好向商家邀功啊。
可是再看看這葉家娘仨的反應,很顯然他們根本就不知道葉甜甜從商府失蹤一事。
李氏怔怔地看著吳嬸子,終于,她好不容易反應了過來,整個人向後一仰。
“娘……”
葉茂趕緊扶住李氏,這才避免了李氏摔倒在地。
而葉臘梅則是目光直直地盯著吳嬸子,她的手輕輕摸上自己的小腹,整張臉上浮現出一絲詭異的笑。
“吳嬸子,您是說葉甜甜她真的離開商府了嗎?”
吳嬸子將目光轉向葉臘梅,當看見葉臘梅那臉的笑意時,她本能地蹙起了眉頭。
“她確實離開了,這是我在商家幫工的親戚說的,現在整個商府將消息封鎖了起來,畢竟這事除了關乎到你們家甜姐兒的名聲以外,更重要的是關乎著整個商府的臉面。”
葉臘梅一听,倏然呵呵笑了二聲。
“我就知道,這小蹄子不是一個安份的主,先是商嚴少爺,接著又是舉人少爺,這下好了,又有別的男人出現了,她這樣的人,早早走了反而連累我們。”
葉臘梅心中也有著自己的計量,以往她每次回娘家時,總是能順娘家不少東西,可自從這葉甜甜性子轉變之後,能讓她拿走的東西越來越少,現在她走了,以前的好日子仿佛正向她在招著手。
更何況,她現在還有喜了,這樣一來,豈不是省了她不少心思。
“大姐,你怎麼能這麼說二姐,二姐她才不是那種人,她不會丟下我們一家就這麼走了的……”
“茂哥兒,也就是你被她哄得迷頭轉向,吳嬸子的話你難道沒有走听見嗎,她走了,跟別的男人跑了,不會再回來了!”
李氏按著自己額頭,有些頭疼道︰“行了,你們別吵了,她走了就走了唄,這麼大一個人,難道她還能把自己搞丟不成!”
葉茂看著娘親與大姐兩人冷漠的反應,他失望地搖搖頭,向來他是知道的,娘親與大姐並不喜二姐,可是沒想到,這一次二姐失蹤了,她們的反應卻是這般冰冷。
這血濃于水的關系,難道是假的不成。
“不行,我一定要去將二姐找到,她不會做這樣的事情的!”
葉茂說著,再也不顧地沖出屋外,身後李氏的吶喊他全然未成听見,此時最重要的是,他要見到葉甜甜。
只有見到她,他心底那份不安才能得以緩解,只有見到她,那些不詳感才會徹底地從他心底消失。
……
找不到,怎麼找都找不到!
葉茂走遍了整個蓮花郡的街道,田間……包括後山他全部都找了一遍,角角落落都仔細搜尋了一番,可是卻仍然不見葉甜甜的身影。
葉茂心底的恐慌越來越濃,他抬著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步走至商府門前,現在能告訴他答案的,仿佛只有商家人了。
葉茂咬了咬牙,他行至大門處,用勁身上的力量敲響了那扇沉重的大門。
“誰啊?”
從里面傳來一聲粗狂的中年男人聲音,葉茂知道,這是商家專門負責門房听差的。
“您好,我是來找我二姐的。”
門房將大門拉至一半後,向外瞧了一眼,當看見葉茂時,不由奇怪道︰“你二姐是誰?”
“我二姐叫葉甜甜,她是負責……”
門房一听,臉色頓時大變,他嚇得一個哆嗦,接著又迅速地關上了門,並且小聲地丟下了一句話。
“我們這里沒有叫葉甜甜的,你以後都別來了。”
葉茂整個人怔在原地,他沒有想到,對方會是這種反應,他又拍了拍門,大聲質問著︰“我二姐明明就在你們商府當差,你憑什麼說這里沒有她,她在哪里,你快點叫她出來?”
門房差一點就在里面暈厥過去了。
現在整個商府哪個不是聞“葉甜甜”三個字就色變了,偏生他倒霉,遇見了過來尋姐姐的葉茂。
門房無奈將紅漆木門開了一個小小的縫,透過那絲小縫他向葉茂懇求著,那一臉的慌張,顯然不是假的。
“我的小祖宗,你可別鬧了,葉甜甜她確實不在這里,你再鬧下去,若是被夫人知道了,恐怕我們都沒有好果子吃了,求你了,你走吧!”
葉茂有些氣妥著,“那我二姐到底去哪了?”
門房左右看了一眼,又唯恐葉茂繼續鬧下去,只得壓低聲音道︰“听說是跟男人跑了,現在夫人與少爺還沒找到你們葉家頭上去,你就慶幸吧,你再這麼鬧下去,若要追究,只怕你們葉家現在第一個就要吃官司的。”
言盡于此,門房再一次關上了門,他能說的就這麼多了,再說下去,他這差了不用當了。
葉茂心中明白,二姐當初去商府當差,也是簽了賣身契的,她若真是門房所說的那般做為,只怕葉家確實是要吃上官司的。
可是如若就這麼走了,他實在是不甘心,
葉茂在商府打著轉轉,到了黃昏時分,整個太陽沉入山的那頭之後,他找了一個角落位置,一腳翻上了商家的圍牆。
……
商余熠正坐在書房里,他手里拿著一本書,里面是什麼內容他全然不知,夏日的霞光襯得他整個屋子有些昏暗,他並未讓人掌燈,只是靜靜地坐在那里。
仿佛,他這樣一動不動的坐著,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屋內,就連他的呼吸聲都靜得听不見……
葉茂走進去時,看見的就是這麼一副光景,舉人少爺坐在那里,平日里天人風姿一般的人物,此時看去如同一個木雕般毫無生氣。
葉茂心底的忐忑愈發深沉了,他一步一步靠近,直至走到商余熠的案前時,對方都沒有一絲動靜。
葉茂心跳如擂鼓,他懷疑商少爺他是不是暈過去了,否則不管任何人,也不會在有人接近時,會是這麼一副風輕雲淡的表情。
“少爺……”
葉茂出聲了,那聲又輕又細,仿佛怕是打擾了他一般。
商余熠整個人驀然回首,他的臉上閃過一絲狂喜,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從座椅上站了起來。
“你……”
待看清眼前之人時,一股更大的失望涌入他的眼眸,葉茂清楚地看見,有什麼光從商余熠眼底一點一點如蠶絲般被抽走了。
“是你……”商余熠嘴角扯出一絲難看的笑容,“你是來找你二姐的?”
葉茂點點頭,此時他仿佛也明白了一件事。
“二姐她走了,對嗎?”
商余熠轉頭一寸一寸地轉向窗外,窗外,天空中有難得一見的火燒雲,彩霞映得大地通紅一片,照說這樣的光景,會讓人心中更暖才對。
可是此時,他的心卻是落入沉湖那般冰冷。
“對!”
葉茂問︰“她還會回來嗎?”
商余熠扯了扯唇角,“我又如何得知她會不會回來?”
“那麼……你會去找她嗎?”
商余熠一張俊雅的臉怔了怔,他看向葉茂,那小小的少年眼底有股強烈的執著。
搖搖頭,他並未給出任何答案。
“你走吧,我要準備秋闈考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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