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粥怎麼這麼稀啊，你看看，都能照見我的臉了。”
李廣四看了看眼前桌上的那一大碗白粥，里面確實是米湯多米飯少，他有些不滿地又看了看李氏與葉茂的碗里。
李氏的倒還好一些，看起來也就與他一般無二，可是茂哥兒飯里的，明顯看起來比他這一碗濃稠多了。
李氏撩了一下眼皮子，假裝自己並沒有听見李廣四的抱怨。
近來這一段時間里，大女兒與女婿二人在她這里，吃她的喝她的用她的，還得她像老媽子一樣去伺候著，眼見家里的糧食一天天少下去，她嘴角都急出一個大火瘡了。
“娘，”葉臘梅听李氏並不出聲，也有些不樂意了，“您也別太偏心，廣四是您的女婿，也算半個兒子的，怎麼您給茂哥兒碗里那麼稠，給廣四的卻是這麼稀？”
李氏看了坐在她對面的大女兒一眼，“你弟弟正在長身子的年齡，自然是要多吃些的，廣四他平日里也不用做什麼事，就少吃些。”
“啪”的一聲，李廣四摔下了自己手中的碗，這丈母娘偏心的也太過份了。
什麼叫他平日里不用做事，所以就要少吃點？
他這麼大一個男人，難道吃的還要比葉茂這小半人還要少嗎！
葉臘梅有些埋怨地看向李氏，“娘，您說這話連我都不樂意听了，廣四他每天出去，不也是在找事做嗎？”
葉茂听見葉臘梅的話，嘴角邊忍不住嗤笑了一聲，李廣四每天在蓮花郡里游手好閑的，哪家哪戶不知啊，偏生他大姐全蒙在鼓里。
葉茂的那一聲輕笑徹底的激怒了葉臘梅，葉臘梅放下手中的碗筷，指著葉茂問道︰“茂哥兒，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葉茂喝著碗里的粥，不咸不淡道︰“沒什麼意思，你要覺得你相公委屈，就把你碗里的粥換給他不就成了。”
李氏顧及著葉臘梅肚子里的身孕，給葉臘梅盛的粥也是稠稠的。
葉臘梅看了看自己的碗里，她現在一個人是二個人的飯量，這一碗白粥也是勉強能飽，要她讓了，一會肚子餓了她找誰去？
“茂哥兒，你才是應該讓粥的那個人，平常人家里，像你這般大的哥兒都已經出去賺錢做事了，而你卻還在家里念書，吃飯……哪一樣不要錢，你難道不想給娘減輕一下負擔嗎？”
葉茂點點頭，臉上帶著一絲嘲諷道︰“大姐這麼會為娘著想，怎麼嫁出去了還回娘家蹭吃蹭喝？”
“你……”
姐弟倆你一言我一語，看這架勢顯然是要吵起來了，李氏有些頭疼道︰“行了，你們別吵了。”
“茂哥兒這書……你先別念了！”
家里都快要吃不上飯了，還念什麼書啊，以前葉甜甜那丫頭在的時候，還能負擔一下茂哥兒的學費，而現在她不在了，她一個身子不好的中年寡婦，去哪里找錢給他念。
葉茂听清楚了李氏的話之後，眼眸里閃過一絲濃烈的失望，他其實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了，自己現在這種情況，這書只怕是念不成了。
果不其然，李氏就做出這樣的決定了。
葉臘梅听見李氏的話，嘴角邊浮出一絲得意的笑容，她大著嗓門道︰“茂哥兒，你看看，大姐說的沒錯。”
哼，念書有什麼用，他還當是葉甜甜在的時候呢。
葉茂低下頭，一聲未吭地繼續喝著碗里的粥。
李氏看見葉茂的模樣，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又轉而向葉臘梅說道︰“臘梅，你弟弟的書是不用念了，但是你……”李氏說這話時，又將目光轉向李廣四，“你與廣四兩人在這里生活，多少拿點補貼出來。”
葉臘梅臉上一怔，接著便有些惱怒了起來，她看了一眼自家相公，卻見他很快擦了擦自己的嘴，叫嚷道︰“我吃飽了，壯子找我還有事，我先出去了。”
說完便一溜煙跑了。
李氏見李廣四的模樣，忍不住心底發寒，這個家的糧食眼看就要見底了，平日里就屬他與葉臘梅二人吃的最多，而現在他一听丈母娘提錢，居然就腳底抹油跑掉了。
葉臘梅當即甩下了手里的筷子，她對著李氏發火道︰“娘，我還是不是你的女兒了，女兒吃娘的飯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怎麼你還能找我與廣四要錢呢！”
“可是……家里已經沒有多的糧食了，廣四他有手有腳，一個成年男子正是賺錢的時候，你讓你弟弟出門賺錢，有沒有想過你相公也理應出去賺錢？”
“我不，廣四他就算賺錢了，也要貼他那死鬼老娘！”
對于葉臘梅的任性，李氏也是一臉驚訝，她沒想到大女兒現在的想法居然是這樣的。
“臘梅，難道你忍心看著這個家里的人都餓死嗎？”
“你才餓不死，葉甜甜之前在商家做工時，錢都給到你和葉茂手里了，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我是你生的，你就應該養我！”
葉臘梅丟下這句話，也轉身回屋了，她進屋時，甚至發惱地用力摔了一下房門，留下堂屋里葉茂與李氏兩人。
“茂哥兒……”
李氏還想跟葉茂說些什麼，葉茂已經起身了。
“娘，我也吃飽了，從今天時，我不會再吃家里的任何東西，您……有什麼，先顧好您自己。”
葉茂已經決定了，他要自己出去找吃的了，李氏既然今天能鼓起勇氣開口說這些話，說明這個家里的糧食已經見底了。
他做為一個男子漢，不能為母親分憂已是無臉，更加不應該為母親增加負擔了。
反正……湖邊，後山，江里河里總會有那麼一些東西能吃的。
填不飽也餓不死。
葉茂走了之後，李氏看著空蕩蕩的屋子，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若是甜姐兒在……那該多好。
幾天後，葉家里傳來了李氏一陣又一陣的哀求聲，葉茂回到家里時，便看見自己的娘正跪在地上。
“娘，既然你都沒有錢了，那我就和李廣去別的地方了，就這樣我先走了。”說完她搖了搖手，帶著東西便準備是離開這兒。
李氏一把將葉臘梅給拉住，“女兒的，娘現在只有你這麼一個女兒了，你不要離開娘親好不好。”
即使李氏滿臉淚痕，葉臘梅對她，也沒有一絲一毫的同情。
她一把將李氏的手給甩開，“娘啊，你就認清現實！現在你什麼都沒有了，我還留在你身邊做什麼，不是還有茂哥兒能陪你嗎？”
李氏仍舊是不願意放手，“我的女兒啊！你怎麼是可以這樣！現在我什麼都沒有了你就離開母親，你，虧你還是我女兒。”說著，她這下子幡然醒悟，原來，沒了葉甜甜的幫助，現在她們什麼都不是。
“好了，你就放手。”說完，葉臘梅將她給甩開離開了這里，李氏看著她的背影，一直是在哭著。
“哎，我怎麼會這麼命苦，一個女兒都沒有了！”說著她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葉茂望著葉臘梅離開的方向，他的心底一片寒冷，這就是他的大姐，一個冷血自私的人。
她走了也好，正好可以讓娘親看看她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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