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嚓。”門關上了。
接著是悉悉嗦嗦的換拖鞋的聲音，然後是輕輕的腳步聲，一個人走進客廳，對她溫暖的微笑︰“喹喹，除夕快樂。”
葉喹心里先是涌起失望，而後感到溫暖和欣慰了一些，微笑︰“溫潤，除夕快樂！”
雖然不是她想見的人，但是，至少還有一個人關心她、陪著她，她不用在這個晚上孤單的死去了。
溫潤手中拎著食材︰“你還沒吃晚飯吧？我現在去做飯，然後我們一起吃個年夜飯吧。”
葉喹道︰“你不在家里過年，你父母沒有意見嗎？”
“有啊。”溫潤笑笑，“但我更想和你一起吃年夜飯，而且我總覺得放你一個人自己過的話，說不定你會死掉。”
葉喹只覺得眼楮一熱，不管溫潤是不是隨口開個玩笑，這話真的戳在了她的心尖上。
至少，在這個世界上，在她最孤單、最無助、最悲涼的時候，還有一個人關心她，記得她，並且放下一切的陪伴她。
她低頭，垂眸︰“溫潤，謝謝你，你對我的幫助，我永遠都不會忘記的。”
溫潤又是笑笑︰“你過得好，是我唯一想要的回報。”
他沒有再多說這個話題︰“你看會兒電視，我去廚房做幾個菜。”
葉喹听著廚房里傳出來的做菜聲，臉上泛起微微的笑容，電視上的小品，真的還蠻好看的。
約莫一個小時後，溫潤把做好的飯菜端進客廳。
一盤餃子。一盤油爆大蝦。一盤新鮮魚生。一碟紅燒肉。還有三個小菜。一鍋用砂鍋煲的雞湯。每一樣的份量都不多，且
都是常見的家常菜，沒有任何特別之處。
“感覺時間挺晚的了，沒做太多。”溫潤給葉喹勺湯，“我做的都是容易做的菜，希望你能喜歡。”
“很好吃。”葉喹點頭，“我很喜歡，謝謝你，溫潤。”
“那你就多吃點。”溫潤不斷給葉喹挾菜。
葉喹品嘗著溫潤準備的年夜飯，心里想的卻是去年她和宮謀一起過除夕時吃的那頓年夜飯，還有，宮謀今天晚上和誰在一
起？吃的什麼？是不是他親手做的？
她的心里還是非常難過的，只是，至少這一夜終究能熬得過去。
品嘗美食，看春晚，午夜也很快來臨了，葉喹沒有出去放鞭炮，她只是站在窗前，看著遠處的煙花集放地升起一串串煙花
。
再熱鬧的繁華，也與她無關。
她看了十幾分鐘就去睡了。倒是溫潤為了迎得來年的一個好兆頭，還是帶著鞭炮去小區的指定地點放，放完了才回來，他
回來的時候葉喹已經睡了，他看著葉喹的房門，輕輕的嘆氣好一會兒後才進自己的房間。
次日大年初一，葉喹還是不願出門，溫潤便都一整天陪著她，給她做好吃的。
大年初二這天，天氣還不錯，陽光都變多了，溫潤問葉喹要不要出去走走。
葉喹先是搖頭︰“不去了……”
而後馬上又改變了主意︰“還是出去走走吧，就在小區附近走走。”
尚都太大了，這個小區離市區很遠，離宮謀的住處更遠，她根本沒有可能在這一帶巧遇宮謀。
溫潤點頭︰“好，你多穿點，別著涼了。”
兩人一起走出公寓，並肩而行，葉喹看著前方，前方有許多穿著漂亮小棉襖的小孩子在嬉戲，他們臉上的笑容比陽光更燦
爛，他們的笑容比風鈴更動听。
溫潤看著葉喹沉靜中透著憂傷的側臉，以及她一直插在衣兜里的雙手，嘆氣。
幾乎一天都是這樣，葉喹看著孩子，溫潤看著葉喹，兩人也說了不少話，但都像在各說各的。
再然後，葉喹坐在路邊的長椅上休息時，旁邊的人離開了，留下一份當天的晚報。
葉喹只是隨便瞄了一眼，血就冷了。
在打開的報紙版面上有一張宮謀的全家福照片，照片上，宮謀的一側是父母，另一側是戴著口罩的“妻子”和兒子念念，人
人都在微笑，看起來還挺溫馨的。
這張照片徹底刺痛了葉喹。
葉喹又想起了那個還沒有被人知曉就消失的胎兒，一時間又是心痛如絞，心里對宮謀的怨恨又升起來。
絕對不原諒宮謀……
絕對不原諒！
她瞪著那張照片和配圖報道想。
“喹喹——”她听到溫潤叫她，轉頭一看，溫潤抱著兩杯奶茶和漢堡在朝她走過來，她不動聲色的將報紙掃落到地上，對溫
潤微笑，“謝謝。”
下午，兩人在附近的廣場看新春雜技表演，看到傍晚才回去。
晚上，葉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白天從報紙上看到的宮謀全家福，仍然深深的刺痛著她的心。
她沒有想到，她跟宮謀才好了不到一年，就會落得這樣的下場，如今想起昔日的種種浪漫與甜蜜，全部變成了苦澀和酸疼
。
不行了，她不能再忍受下去了……
她掀被而起，跑到隔壁的房間，用力敲門︰“溫潤？溫潤你睡了嗎？我有事想請你幫忙。”
溫潤很快打開門︰“喹喹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哪里不舒服？”
“我想明天一大早就去一品美地收拾我的東西，越早去越好，我不想被宮謀看到。”葉喹說得很急，“宮謀這幾天肯定會待在
宮家過年，公寓里不會有什麼人，這時候去是最好的。”
溫潤看著她︰“你想清楚了嗎？”
葉喹點頭︰“是的，想得非常清楚了。”
溫潤道︰“那麼，我們明天凌晨五點半起床，然後去一品美地怎麼樣？”
葉喹︰“好，就這麼說定了。”
第二天凌晨五點半，兩人都準時起了床，換好了衣服，坐著溫潤的小車前往市中心江邊的一品美地。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溫潤一邊開車一邊問葉喹，“就算你把行李搬離宮謀的公寓，也不可能逃避得了宮謀，你很快還是
要和他見面的。”
“我不會再見他了。”葉喹道，“我已經想清楚了，等公司上班後我就辭職，然後離開尚都去別的城市工作和生活，永遠不會
再回尚都。”
又是同樣的歷史。
又是同樣的悲劇。
每一次都這樣，在她好不容易重新開始，好不容易工作和生活都穩定下來的時候，又會發生她無法面對的事情，她每一次
又只能選擇“放棄”和“離開”。
“溫潤，”她緩緩道，“你說我是不是很脆弱？很沒用？每一次都是這麼選擇和決定。”
“既脆弱，又堅強。”溫潤輕嘆，“不說別的，僅僅是上一次的流言風暴，換了一般人恐怕早就崩潰和妥協了，但你卻撐了過
來。那件事才過沒多久，你又遇到了這樣的事情，沒有辦法再面對這一切，真是人之常情，如果你過幾天還能正常上班，不受
任何影響，我反而要懷疑你不是正常人了。”
又脆弱，又堅強，才更讓人心疼和在意。
“是這樣嗎？”葉喹看著窗外的黑暗，“只是，這樣……真的好累。”
如果她可以放下驕傲和自尊，接受宮謀給的一大筆分手費，再讓宮謀和她一起表演，在公眾面前假笑著說兩人是“好和好散
，互相祝福，以後還是朋友”什麼的，她的生活應該會過得很輕松吧？
只是，到了現在，她的臭脾氣還是改不了。
“確實很累。”溫潤沉默了片刻後，“但這種選擇只會讓你身累，另外一種選擇卻會讓你心累，你還年輕，還有時間可以重新
再來，現在還遠遠沒有到你放棄自我、向生活向現實妥協的時候。”
“是啊。”葉喹喃喃，“我至少還有驕傲，還有自尊，還有時間，我並不是真的什麼都沒有……”
這麼說的時候，她的眼角已經有一顆淚水滴了下來。
凌晨人少車少，一路暢通無阻，溫潤只用了三十多分鐘就抵達一品美地，葉喹從包包里拿出門卡刷開小區門禁，來到公寓
樓低下，而後與溫潤一起上樓。
好幾天沒回來，公寓里就像她離開之前那樣，沒有任何改變。
葉喹走過客廳，走進她和宮謀的臥室，忍著眼淚打開衣帽間，將她的衣物鞋子等一件件的取出來，衣服疊好，鞋子裝進袋
子里或鞋盒里，然後再找出她買的行李箱和置物袋，將衣鞋裝進去。
溫潤沒有進來，只是站在落地窗邊，靜靜的看著外面的風景。
站在宮謀和葉喹同居的豪宅里，對他來說是一種很過分的折磨，他沒有踏進葉喹和宮謀的臥室，葉喹也不會希望他踏進臥
室一步。
半個小時後，葉喹將行李箱和置物袋拖到客廳，對溫潤道︰“溫潤，我的東西還沒有收拾完，麻煩你先幫我把這些搬進小車
里。”
“沒問題。”溫潤點了點頭，一手拖著行李箱，一手提著置物袋，開門下樓。
這樣，溫潤連續搬了兩趟後，東西終于收拾得差不多了，天色也泛白了。
葉喹拎著最後一只置物袋從衛生間里走出來，最後再環視屋里一眼，黯然走到玄關處，換好鞋子並將腳上那雙拖鞋也放進
袋子後，閉了閉眼，驀然轉頭，走出公寓，用力合上門。
與這套公寓有關的門卡、鑰匙都已經放在屋里了，她就算想進門也進不去了，也就是說，她和這套房子已經沒有任何關系
了。
總是這樣，好不容易才擁有的，卻是這麼快就失去了，她不得不一次次的逼自己去習慣……
進入電梯。
從樓屋到樓底這段一點都不漫長的時間里，她感覺自己正在穿越時空隧道，她進入隧道時還是這一世、這一個時空，走出
隧道時已經是另一世、另一個時空。
電梯門打開，她恍恍惚惚的走出電梯，走出單元門，與匆匆跑過來的男人擦肩而撞，身體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啊，抱歉……”葉喹抬頭，眼楮瞬間瞪圓。
宮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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