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秋去冬來,北風呼嘯,兩側的街道上堆積了厚厚的一層枯葉,人走在上面,發出 的響聲。
東林縣縣城主干道上,人來人往,川流不息,卻是往一個方向而去。
那邊,有一座三層樓高的酒樓,上面匾額上寫著“寧家食坊”四個鎏金大字,匾額下面,人群魚貫而入。
一名外鄉人不知情況,看見這里人聲鼎沸,就好奇地過來,扯住一個正要進去的少婦問︰“這位姐,請問為何這酒樓人那麼多?我一路走來,也不見有這麼火的酒樓啊?”
“瞧你像是個讀書人,不認識字啊?你自己看!”
那少婦說著指了指匾額邊上一塊巨大的紅色廣告橫幅。
這書生怔了怔神,就順著少婦點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一塊很大的橫幅就掛在上面,紅底黃字,很醒目。
“年夜飯提前預定!一桌十兩,二十兩,三十兩,百兩不等,一年一次,不容錯過,還可得抽獎機會,更有幸運兒可得大獎貔貅吊墜一串……”
“年夜飯?貔貅吊墜?抽獎?這都是個什麼玩意兒啊?”
書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也不知這酒店鬧的什麼ど蛾子,卻見邊上有好心人提醒他。
“這個寧家食坊,是咱們東林縣這兒最大的客棧酒店,今年推出年夜飯,據說還不錯,很有氣氛和情調,好多戶家境富裕的人家都預訂上了,嘿嘿,我也是來預訂的。”
說著沒等書生有反應,這人也就跟著進去。
這位書生猶豫一番,也進去了,不過囊中羞澀,只是要了兩個酒店特有的灌湯包子就走了。
寧桃夭站在二樓,倒也看見這個書生,不過這家酒樓每日來來往往的人很多,各種各樣的都有,她也沒當一回事。
這時,忽然只見外面吹進來一陣風,寧桃夭覺得冷,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哆嗦了下。
身後忽然有人靠近,將一件外袍披在她身上,動作輕柔,滿滿的溫情。
寧桃夭轉身,凝視身後之人︰“你怎麼不去房間里休息?”
“沒事,想你了。咳!”
李牧說著,忽然掩嘴咳嗽起來。
寧桃夭蹙眉,不悅地看著他,語氣有幾分嗔怪︰“明明生病了,還到處亂跑,如今這秋末,氣候干燥,對肺最是刺激,若是一個不好,萬一成肺癆可怎麼辦?”
李牧之前受過重傷,當時是春初,天氣還很冷,他的傷勢本來就很要命,能活下來也是奇跡,這一到冬日,寧桃夭就擔心他會不會牽扯出舊疾,所以寧桃夭把他看得死死的。
李牧失笑,被人關懷的感覺真的很美妙︰“不過是點小風寒,盧老也說了沒事,把你嚇得。”
“我不管,反正你之前負過重傷,就該好好保養,別看現在年輕身子骨健朗,這將來若是上了年紀,這種舊疾可都會引出來的。”
李牧眸華閃爍,忽然一笑︰“夭夭,你這是要和我過一輩子麼,想這麼遠?”
“我……”
寧桃夭頓時被他說的面紅耳赤,一時間拘束的兩只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最後只能狠狠地跺腳︰“誰……”
想說“誰要和你過一輩子”,可是話到嘴邊,只是說了一個字,就說不下去了。
因為她對上了李牧深邃而沉靜的目光,似乎有一股魔力,在阻止她。
“夭夭,過了這個年,你便是及笄之年,我們……成婚可好?”
“成……成婚?”
寧桃夭萬萬沒想到李牧會說這個,當即怔神,她……還沒準備好,這有點意外。
但說來,她現在已經十四歲,過年後的確是及笄之年?
李牧見她不做聲,又見那慌亂的眼神,眸華暗淡︰“對不起,是我魯莽了……”
“沒,我不是那個意思……”
“嗯,那你是,答應?”
“我……”
寧桃夭錯愕,凝視面前這個男人。
俊朗的五官挑不出一絲錯處,如劍的墨眉下掩了一雙如星空般璀璨深沉的眼,薄薄的紅唇粉色晶瑩,白玉的肌膚襯著周圍白色的雪景,使得他原本便有幾分蒼白的臉色越加瑩白動人。
她愕然,不知所措。
緊閉雙眸,眼前依舊是這張臉,那帶著渴求和期盼的哀怨眼神。
不自禁的,小聲道︰“嗯……”
“真的?”
李牧眸華一轉,像是初升的朝霞灑落明媚之色,天地間都跟著亮了,沒有想到幸福來的這麼突然,夭夭答應了!
當下激動地將她摟在懷中︰“夭夭,我會對你好,一生一世,不,生生世世!”
寧桃夭點頭,露出幸福的笑……
時光匆匆,轉眼,就從初冬到了深冬。
洛都,這座大周皇朝的都城,早在一個月前,便下起了鵝毛飛雪,斷斷續續的,如今,洛都城里外,都被染上一層素白,積雪堆了足有二尺!
街道上,積雪皚皚,道路兩旁都是鏟出的雪堆,人們在勉強可以通行的街道上蹣跚而行。
雖然路不好走,但作為大周皇朝的都城,洛都,依舊是人滿為患,街道上,小巷里,到處都是來來往往的行人。
“駕,駕!讓開,都讓開,別擋道!”
忽然,一輛馬車疾行而來,馬車上一名馬夫揮舞手中的馬鞭,一邊驅趕馬車,一邊呵斥,嚇得兩側行人紛紛避讓。
好些人被馬車驅趕得往一旁摔去,原本好端端的一條街上,頓時人仰馬翻,喧囂不寧。
“哇——”
一個小女孩被嚇得慌了,連忙往一旁跑,結果腳下沒踩穩,摔在地上,頓時哇哇大哭起來。
“駕!”
那馬車上的人並沒有看這個哭泣的小女孩,一路而去,馬車濺起的飛雪往兩側而去,結果嚇得小女孩哭得更大聲了。
邊上急匆匆跑出一名婦人,將小女孩護在懷中,一邊安慰一邊帶她離開,不過目光看向遠去的馬車,幽幽嘆了口氣。
那馬車只要在洛都城的人都認識,正是當朝左相竇三念的車!
當朝丞相,那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誰又敢得罪?
幸虧她閨女這次福大命大,沒有被馬車撞上,不然就算撞死了,也沒處伸冤去。
“唉,妖後當道啊,民不聊生!”
邊上有一個老頭兒看見這一幕,忍不住小聲嘀咕,說完還不忘朝四周看了看,確定沒人在意他,這才安心地往一條小巷里而去。
“駕,駕!”
馬車疾行。
竇三念坐在馬車里,閉目養神,身邊是個乖巧的侍女,十五六歲年紀,正跪坐在一旁替他捶腿捏肩,神態謙恭,誠惶誠恐。
“你,怕我嗎?”
忽的,寂靜的馬車里響起竇三念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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