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約而至。
按照湛清縣的規矩,中午的婚宴過後,杜 家里就多了口人,不論習慣與否,將來相當長的時間總要慢慢適應。
賈鴿羞恬的在廚房表示幫忙。
媽媽擺手說︰“不用不用。”
“怎麼不用!”杜 進廚房,正好听見媽媽這麼說,杜 趕緊說,“嫂子也是想要孝敬您老人家嘛,怎麼就不用幫忙了?”
媽媽越來越听自己大女兒的話,開始左右踅摸著有什麼活兒能讓嬌小的兒媳婦干。
可似乎也沒什麼可干的……
杜 看媽媽的眼神就知道媽媽找不出來,杜 瞥了眼預備的菜,隨手就把一頭蒜和蒜臼子放到賈鴿跟前,“嫂子,砸蒜唄。”
杜 說著,還沖著賈鴿擠了擠眼,張嘴無聲,“找我哥……”
賈鴿掩唇的笑,“好。”
賈鴿接過來,去了新房里。
廚房門關上,杜 湊在媽媽耳邊撒嬌,“媽你真偏心,我們干活就應該,嫂子來了,你愣是什麼活兒也看不見找不著!”
“你這丫頭說什麼呢!”媽媽的臉也有點兒紅,“人家在家里都是寶兒,嫁過來哪兒能讓人家多干活!”
媽媽臉上的笑維持不住,眼眶也微微發紅,“我我那時候不是和現在不一樣嘛!”
媽媽一個城市里的女孩兒嫁給二婚的爸爸,又是照顧奶奶,還有前妻的兒子,而且爸爸把自己的工資全都給那時候差點兒就揭不開鍋的家里人用,家里的生活全靠媽媽一個人的工資在支撐……或許那時候大多數家庭都是這個模式,可在爸爸生病時,媽媽把才年僅十個月的她送到了姥姥那里,只照顧爸爸和哥哥,就是到現在杜 心里仍覺得不舒服。
杜 也是妻子和母親,如是她,做不成媽媽那樣的愛和無私。可作為女兒,總也覺得委屈。
杜 嘆了聲,靠在媽媽的身上,“媽,我們也是女兒,以後肯定也是要嫁人的,你對嫂子好,誰又知道我們以後會嫁給什麼人?又會不會有像是媽媽你這樣的婆婆?”
“我這麼說不是要媽媽當惡婆婆,我們也不是想要當欺負人的小姑子,只是有些力所能及的活兒也是需要嫂子去干的。你年紀越來越大,等我們以後嫁人,家里不就是你們了嗎?總不能說到了七老八十還要照顧兒媳婦吧?”
“換句話說,爸爸那麼喜歡自己兒子,總不希望以後自己兒子伺候媳婦。退一萬步講,以後你們分開住,也是希望他們自己的日子能過的舒服點兒,總不能最後夫妻兩個每天到了吃飯點兒你看我看你,然後一起張嘴沖著西北喝西北風兒吧!”
一開始媽媽還靜靜的听,听到後面,媽媽“噗”的就笑出了聲。
“你這丫頭瞎說什麼呢……”
杜 哼聲,“我才不是瞎說,冬天可不就是西北風麼!不過媽現在不教也行,反正也快到冬天了……”
“哈哈!”
媽媽實在是忍不住,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新房和廚房隔的不遠,廚房的笑聲傳過來,在沙發上嗑瓜子的賈鴿听了會兒,羨慕的問︰“每次做飯,你們家都這麼熱鬧?”
杜彪砸著蒜,撇撇嘴,“就是杜 那個丫頭會哄人!”
“這也是本事啊!”賈鴿說。
“什麼本事!就是拍馬屁!”杜彪很不屑。
賈鴿認真的看著杜彪,“可現在只有會拍馬屁才吃的香!”
杜彪砸著蒜的動作一頓,緊跟著又自然起來,“我才不跟她一樣。”
飯菜做好了。
晚飯有白天婚宴打包帶回來的,也有杜 和媽媽做的,七八道菜,擺了一桌子。
總之這頓飯總沒有讓杜彪生氣。
吃完飯,杜彪和新媳婦回去了屋子里,杜 和杜翹也回到屋子里學習。
現在恰牌冰糕廠已經更名為了恰牌集團有限公司,除了原來的恰牌棒棒冰,其他的冰糕冰棍兒也在市場上銷售火熱,湛清縣就不用提,連恆川市的大街小巷也都布滿了恰牌冰糕的痕跡,並且在這個季度的報稅表中,湛清縣恰牌集團有限公司成功的成為了湛清縣的第二大納稅大戶,第一大納稅大戶是湛清縣的支柱產業湛清縣玻璃鋼集團。
就像是杜 和常子騰的成績對比一樣,恰牌集團有限公司的產值現在還遠遠比不上首位的支柱產業,可沒奈何第三納稅戶的差距太大,恰牌集團的名聲就如日中天。
冰糕市場的銷售如火如荼,剛開始開拓的瓜子市場也開始看到起色,不出意外,今年過年恰牌集團的銷售絕對要邁上一個大大的台階,而且還是那種步子稍大說不定會扯到的台階。
于是杜 就忙的很,再加上面臨期中考試,學生會成員還要準備湛清高中一年一度的秋季運動會……杜 捧著書,都恨不得兩只手當成四只手來用。
可現在,杜 手里的書,十分鐘也沒有翻一頁。
“姐,怎麼了?”杜翹在旁邊問。
“你學你的!”杜 瞪她。
杜翹趕緊的閉嘴,埋頭寫作業。
杜 的眼楮卻是顯而易見的瞥向臥室外面的某個方向。
晚上九點整。
放在堂屋里的電話一聲未響。
五分鐘過去了,還是沒有動靜。
上次吵架,他都準時打來了電話,這次他真生氣了?
所以說即便是美少年,有些脾氣秉性該教訓還是要教訓。
不然她這樣輕易就原諒了他,可在她不經意犯了個小錯誤之後,美少年就開始得理不饒人了!
十分鐘過去,還沒有聲響。
杜 坐不住了。
二十分鐘後,杜 站在了電話機跟前。
屋子里,杜翹隔著窗子往堂屋這邊探頭探腦,杜 瞥了眼杜翹,杜翹又趕緊的縮了頭。
杜 這才拿起話筒。
家里的電話沒有換,和先前一樣沒有來電顯示,可他的號碼早已經倒背如流。
電話響了三聲,接通。
“喂?”杜 。
“是我。”常子騰說道。
“在哪兒?”杜 問。
“在家。”常子騰說。
“出什麼事了?”杜 問。
“沒事兒!明天晚上就回去了,有什麼要我帶的?”常子騰問。
“沒有。”
“我這邊還有事兒,就先掛了!”常子騰說。
“好。”
杜 掛斷電話,長長的吁了口氣。
少年沒生氣。
家里也沒事兒。
那她就放心了。
常子騰掛斷手機,旁邊不遠,常子騰爸爸常于灝正和電話另一邊說著話兒,“哦,是他們學校來的電話。”
“……”
“你不是不知道兒子是學生會主席,這些日子他們學校又是期中考試,又是校運動會的,離不開啊!”
“……”
“怎麼敢,放心!”
常于灝一臉保證,轉頭瞥到常子騰已經打完電話,忙不迭的招手,“兒子接完電話過來了!”
“……”
常子騰看了眼父親,接過電話。
電話那邊,母親陸菀柔美的聲音如沁珠滾盤,“兒子,學校打電話來說什麼?”
“媽,您實在沒話說,不如先掛電話?”常子騰提議。
一旁常于灝尷尬的掩著唇角咳嗽了聲,也不怪兒子說出這種話來,之前老婆一個電話絕不超過五十秒,這回愣是打了二十三分鐘。一開始他也沒感覺到太意外,可看到兒子接了那個女孩兒的電話之後,就明白了。
老婆這招數太明顯太直接,兒子看不出來才怪!
陸菀一滯,隨後輕輕一笑,“好吧,兒子都這麼說了,我這個當媽的也不好再遮著掩著……听說你跟你們學校的一個女生很不錯?”
“嗯。”常子騰說道。
“那女生怎麼樣?”陸菀好奇的問。
“挺好。”常子騰說。
電話那頭,陸菀精細的眉峰高高挑起,聲音仍是柔美姣好,“能讓我兒子說不錯,那就是真不錯!”
頓了頓,又說道︰“要見一見嗎?”
“媽覺得呢?”常子騰忽的彎起唇角。
陸菀一笑,“當然是听兒子的。”
“真的?”常子騰問。
“當然。”
“那就見吧!”常子騰說。
“……”
電話那頭,陸菀完美的唇角陡然抿起。
電話掛斷。
常子騰神色淡然。
常于灝不自在的扶了下眼鏡,問道︰“你媽說什麼?”
“我媽說見一見。”常子騰說。
常子騰說的沒頭沒尾,常于灝卻是听明白了,眼楮瞬間滾圓,即便隔著眼鏡也看的清清楚楚,“真的?”
常子騰眼中狐疑一閃,“爸的意思是,媽在騙我?”
“呵,怎麼可能!”常于灝忙擺手。
就是在騙,現在他也不能說!
上次就是——
“上次就是媽攔著吧。”常子騰說道。
“咳咳咳!”常于灝一連串的咳嗽,端起茶杯,目光躲閃,“過去好幾個月了,有什麼好說的。”
不管是在官場上還是在家里的兄弟當中,現在以他的水平階段可不是什麼人都能讓他遮掩的,而面對兒子,總有那麼些許的心虛和不安。
只是緊跟著兒子的一句話就讓常于灝剛喝下去的茶水“噗——”全噴了出來。
常子騰說︰“……那就說今兒爸幫著媽誆我回來。”
“咳咳咳……”
完全,劇烈的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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