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珍說︰“我們都羨慕不已，可是，我們都是半文盲或全文盲，光是羨慕有什麼用？商紅說，其實這種賺錢方法根本不需要多少知識，你們都可以的。只要嘴巴放甜一點，會哄他們，錢就會嘩啦啦地往你兜里流。如果你一直呆在深山里，不接觸外面的世界，你永遠都不會發財的。”
喬青蓮想起了夏衍的《包身工》，想起那些無辜的女孩子，那些將稻草說成金條的掮客。
商紅比他們還陰暗惡毒。
他們是榨取蘆柴棒的血汗，她不僅榨取這些無辜姑娘的血汗，還顛覆她們的價值觀，摧毀了她們的人生。
喬青蓮問︰“于是，你們五個就跟她來了？”
江小珍說︰“我們最初只有三個人，後來，她問我們還有沒有認識的女孩子，比較小一點的，長得還不錯的，多介紹一個給一百元錢。于是，艾草他們兩個是後來才被帶過來的。”
喬青蓮問︰“來了以後和商紅說的不一樣，你們怎麼不回家？”
江小珍說︰“最初，是商紅給我們出的路費，我們想回去也沒有路費啊。還有，我們根本就摸不著路，不知道怎麼才能回去的。”
喬青蓮問︰“你們當初就願意？”
江小珍說︰“我們什麼也不知道。一來到上海，商紅就給我們買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衣服，每天給我們講怎麼樣和客人說話，教我們洗發吹發，按摩。每天，她都會跟我說，還沒有開張，我每天要為你們花多少錢，現在，每個人的消費已經到了伍佰元了。”
還真是獅子大開口，這怎麼看都有點像過去紅樓里面老鴇子訓練女妓的做派啊？莫非這商紅的前世是一個老鴇子？
江小珍繼續說︰“等我們知道我們是來做什麼的時候，我們已經欠下商紅每人八百元了。我們想要回去，商紅說，‘回去可以，把這錢還給我。’然而，我們都是山里姑娘，從來就沒有出過大山，不要說八百元，就是八十元都沒有的。
于是，商紅又耐心地給我們做工作。
說現在，這行賺錢是最好賺的。來錢快。一年可以賺幾千元的，賺它個三年，回去就可以蓋三間大瓦房了，手里還有節余。
我們在這里的事，天高皇帝遠，誰也不知道，家里找的男人，讓他等三年，三年後再回去成親，神不知鬼不覺的。
這錢，都是你自己的，到時候，嫁人的時候，你可以將錢帶到婆家，都由你自己支配，你身上有錢，腰桿也硬一些，誰也不敢欺負你。
說實話，我們都心動了。上海隔家鄉那麼遠，誰會知道這里會發生什麼事呢？既然誰都不知道，我們賺了錢以後回家，以後好好在家過日子就行了。三年，能掙到在山里一輩子都掙不到的錢啊。”
這就是典型的“只要別人不知道，就以為自己沒有做過。”
說到底，腦子里還是沒有什麼是非觀念，所謂的仁義道德，都是做給別人看的。
這些大山里出來的女孩，從沒有受過什麼教育，可以原諒，可是，你商紅是個受過教育的大學生，你讀了那麼多的書，你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不不，她讀到的書是幫她更高明地做壞事。
這就是說，根，本來就是爛的，那麼受再多的教育也是白搭，受的教育只會幫助她更隱秘地犯罪。
江小珍說︰“所以，後來，我們就安安心心地留下來了。”
喬青蓮問︰“你知道不知道這是在犯罪？”
江小珍說︰“我不知道。我們出賣自己的身體，不殺人、不放火、不偷東西，怎麼就犯罪了？”
你以為只有殺人、放火、偷東西才是犯罪？
還真是愚昧！
又是商紅灌輸給你們的觀點。
這是被徹底洗腦了嗎？
喬青蓮閉了閉眼，真是無法解釋。
喬青蓮說︰“好，我們不說犯罪的問題。你知道不知道，你們這樣做有可能會得病？很麻煩的病？”
江小珍說︰“我們都知道。所以，會戴套的。可是，有的客人不願意戴，那就麻煩了。客人老實點，我們就給他戴的。”
那麼，尚德宣應該是被戴了的。
呸呸，我在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干什麼？
喬青蓮說︰“如果得了那種病，就是，艾滋病，會禍害社會，你們自己也會死的。”
江小珍臉色唰地變得蒼白︰那種病，她是知道的。听客人說過。可是商紅沒有和她說過。
後來，大家問商紅，商紅卻說，那是外國人得的，中國人目前沒有。
她們便抱著僥幸的心里，繼續做著。
江小珍說︰“商紅說，那是外國人得的，中國人不會。”
喬青蓮恨不得抽兩耳光，將江小珍抽醒。
那種病可不會因為你是中國人而拒絕上你的身。
真是愚昧。
算了，我也不是來當救世主的，我是來調查事情的。
喬青蓮問︰“艾草今年多大？”
江小珍說︰“艾草今年十三歲，雪春今年十四歲。他們兩個最小。是後來來的。”
喬青蓮心里又顫了一下︰該死的商紅。
開始听到艾草的聲音，喬青蓮就感覺到不對，這聲音非常稚嫩，沒想到竟然只有十三歲。
喬青蓮問︰“她們兩個的家也是住在一起嗎？”
江小珍說︰“她們兩個是江心嶼的表妹，後來江心嶼將她們接過來的。”她們是鄰村的。”
喬青蓮說︰“小珍，你願意離開這里嗎？這不是一個什麼好職業，你看，我只威脅了商紅要報警，商紅就不敢開門了，可見，這是受打擊的，是犯法的。”
江小珍低下頭不做聲。
喬青蓮不再勸她了。她已經中毒太深。
想到那深藏在崇山峻嶺中的小山村，想找到一個人並不簡單。那麼眼前的這個人是可以帶路的。我可以給她錢，讓她帶路。
喬青蓮說︰“小珍，我要去你們家鄉一趟，你能不能帶我去，這是一千元帶路費。”
喬青蓮向她晃了晃信封。
江小珍的眼楮立即亮晶晶的，不過旋即有了疑惑︰“你到我們家鄉干什麼？”
喬青蓮說︰“找商紅的把柄呀，就像你郗美大哥哥一樣，抓住她的把柄，以後讓她不敢惹我家人。我馬上就要離開了，我的家人們都很老實，我不想他們老是受商紅的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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