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信的媽說︰“她不是下田干活的料，你老娘就是？”
安信的腦海中浮現出甦香玉那楊柳搖擺的細腰，又看了看眼前母親健壯的身子，點頭道︰“嗯，我看是。”
安信的媽揚手又要打他。
安信捂著頭邊往後退邊說︰“你都干了半輩子農活了，怎麼不是這塊料？”說完，一溜煙跑了出去。
安信的媽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正月初五休整一天，趁這個機會，喬青蓮到了漢水縣城給羅彬拜年。
積雪還沒有融化，這些人就要回上海了。
吳洪玉說︰“忠子，你在家好好過個年吧，這麼早去干什麼呢？”
尚德忠說︰“過年的貨全部賣完了，還要重新進貨，碼貨，制價，好多事呢。”
吳洪玉說︰“這有老板去做，你去能干什麼？”
尚德忠說︰“媽，你怎麼能這麼說呢？我們也是股東啊。”
吳洪玉笑了︰“我們那能有多少錢呢？”
尚德忠說︰“我把借的錢都變成股份了。”
吳洪玉大聲說︰“什麼？都變成股份了？那我一年後還錢怎麼辦？”
尚德忠說︰“媽，你一年還賺不到幾千元啊？你別騙我了。”
吳洪玉說︰“我也想穩妥啊。全部都變成股份，萬一虧了怎麼辦？你看，這超市不是都被燒了嗎？”
尚德忠說︰“媽，你口口聲聲說是一家人，怎麼到關鍵時候就這樣了呢？直往後退。”
吳洪玉說︰“我怎麼退了？”
尚德忠說︰“算了，我不跟你說了。我明天也走了。車票都訂好了。”
吳洪玉拉著尚德忠問︰“我問你個事。你談女朋友了嗎？”
尚德忠不耐煩地說︰“談什麼談？我天天忙得要命。”
吳洪玉悄悄問︰“那蓮蓮談朋友了嗎？”
尚德忠說︰“沒有。”
吳洪玉說︰“蓮蓮這麼能干，這麼漂亮，會沒有人追？”
尚德忠說︰“追的人多得很，蓮蓮看不上。”
吳洪玉說︰“也是啊。蓮蓮太聰明了。”
尚德忠不說話了。
吳洪玉說︰“那次，來我們家的那個羅什麼，我看她還不錯，你怎麼不追她？”
尚德忠說︰“媽，你瞎操什麼心啊。”
吳洪玉說；“唉，也是，我是瞎操心了。人家爹是政府辦主任呢，我們家配不上。”
尚德忠說︰“過年以後就是副縣長了。”
吳洪玉圓睜眼楮︰“真的？”
尚德忠說︰“騙你干什麼？蓮蓮告訴我的。”
吳洪玉問︰“為啥你們一個、二個的都不談朋友？”
尚德忠說︰“蓮蓮還小呢，今年才十八。”
吳洪玉眨巴眼楮，說︰“蓮蓮小，你不小啊。等等，蓮蓮小和你談戀愛有什麼關系？那，莫不是，你喜歡蓮蓮？”
尚德忠見吳洪玉驚詫的樣子，心里很生氣。
上次，她就說，這尚家營沒有一個人配得上蓮蓮，這會兒，又這樣表現。
這驚詫的樣子是做給誰看？
吳洪玉又驚又喜︰“忠子，你喜歡蓮蓮？”
尚德忠甕聲甕氣地說︰“怎麼啦？不行嗎？”
吳洪玉笑著自己一拍巴掌，道︰“那怎麼不行？好得很啊！”
尚德忠說︰“你不是說，這尚家營沒有能配得上蓮蓮的嗎？”
吳洪玉一愣，扣了扣頭皮︰我說過這話？好像是說過。
可，這不是沒想到這小子嗎？這小子竟然還記恨？
吳洪玉猛地一拍尚德忠的肩膀，笑道︰“我兒子一表人才，怎麼配不上？”
尚德忠一翻白眼，說︰“那你還說？”
吳洪玉說︰“我那不是沒想到嗎？錯著輩分，沒往這里想呢。”
尚德忠又不愛听了︰“你不是說‘各叫各’嗎？”
吳洪玉樂了︰原來這小子，先前是在套我的話呢。
吳洪玉問︰“你問過蓮蓮嗎？”
尚德忠說︰“沒敢問。”
吳洪玉問︰“為什麼？”
尚德忠說︰“要是拒絕了，以後怎麼相處呢？”
吳洪玉不以為然，說︰“男子漢，臉皮厚一點，拒絕就拒絕了。你要不問，怎麼知道蓮蓮願意不願意呢？”
尚德忠說︰“我听她跟別人說過，只是把我當親人看。”
吳洪玉一拍大腿︰“可不是親人嗎？那是老叔啊。”
尚德忠又不高興了︰“你到底是什麼態度？一會兒左，一會兒右的。”
吳洪玉揚聲反問︰“我啥態度重要嗎？關鍵是蓮蓮的態度。你和我生氣有嘛用？你要追得上，我就是她婆婆，你要追不上，我只能是她二奶奶。我咋樣都不吃虧啊。小子，你就趕緊追吧。”
尚德忠說︰“媽，我這是第一個跟你說，你嘴要緊。不要讓蓮蓮知道了。我湊準機會再問。不要弄砸了。”
吳洪玉點頭說︰“嗯，我知道了。你加緊吧。這麼好的閨女，別讓別人搶走了。那，我就不留你在家了。你趕緊準備行李，跟緊蓮蓮。”
吳洪玉積極的態度讓尚德忠有些想不到，還有些不習慣。
尚德忠問︰“媽，你看上蓮蓮，是不是因為她會掙錢？”
吳洪玉反問︰“不會掙錢，她還是蓮蓮嗎？”
尚德忠問︰“你什麼意思？”
吳洪玉說︰“蓮蓮可不光是會掙錢，她什麼都好。把這所有的好都去掉，那還是蓮蓮嗎？那不是鼻涕糊黃毛纓嗎？”
“黃毛纓”是喬青蓮的隔壁的一個姑娘，名叫尚德英，從小頭發焦黃。因此叫“黃毛纓”。
又好流鼻涕，性格也黏黏糊糊，人還很笨。人稱鼻涕糊。
這是鄉村對笨人的蔑稱。
尚德忠他們四個小子從小就愛欺負她，給她編了一首兒歌，有一段時間還唱在喬青蓮身上，自從喬青蓮被尚德忠救了起來，寫了表揚作文，“黃毛纓”的稱呼又回到了尚德英身上。
尚德忠一下子想開了︰是啊，善良，能干，護短，這都是喬青蓮的性格，去掉其中的性格，那就不是喬青蓮，而是路人甲和路人乙了。
如果非要計較這個，強行將此項剝掉，是不是顯得迂腐而不近人情？
看來，母親一個大字不識的人也比我想得通透。
尚德忠說︰“媽，你現在變聰明了。”
吳洪玉哈哈哈一笑︰“那是你曾大媽說的。我們經常在一起談論蓮蓮呢。”
尚德忠笑道︰“嗨！我還以為你老了變智慧了呢！原來如此。”
吳洪玉一揚手︰“我打你個臭小子。竟敢擠兌你媽！”
尚德忠笑著，一溜煙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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