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茶嗎？”
“大哥還不知道吧，慕言已經許久不曾喝茶了，算算，也大抵是十一年”
蒼一徑自在屋里的黃泥小爐上，架了一把水壺，添水，加炭，一絲不苟。
“喝吧，江湖之人，不講究，沒什麼好茶，就當是大哥給你接風洗塵”
“呵，大哥好雅興，南荒紅茶，千金一兩，倒是不賴”
那人接過茶杯，放在鼻端輕輕嗅了嗅，便擱到桌上，果真始終未沾一口。
蒼一靜靜飲盡一杯熱茶，放下杯子後，細細打量著眼前的青年。
唇色殷紅，一如母親那般；眉峰凌厲，似是記憶中的那個男人；鼻梁高挺，桃花眸子中，眼波寒徹心扉，是那一張涼薄風流的臉。
“阿言，回去吧，大哥此生，已經有了歸宿”
蒼一嘆息一聲，阿言已經這般大了，是呀，十一年前的少年，如今，也二十七八了，估計已是妻妾成群、兒女繞膝。
那男子听聞此言，一聲哂笑，“呵呵...”
大哥真是灑脫，阿言這些年怎麼走過來的，大哥可知？
你有了歸宿！
說得這般隨意，大哥，阿言呢，你把阿言也忘記在那個地方了，是嗎？
“沒有，阿言。你已經不小了，你我都有各自堅持的東西，為何就要纏著大哥呢？”
那男子涼薄風流的桃花眸中，滿是譏諷。
“大哥，你便是這般無情，自小便是，無論阿言怎樣追趕，你都不回一次頭。你還記得嗎？
阿言七歲那年，你回來看阿言，給阿言帶了極北的奶果子，你教阿言長極北的牧歌，你還教阿言騎馬.....”
蒼一瞧著他痛苦的表情，也是一陣沉默，那麼多年前的事情，好像已經有二十年了吧。
那時候，他離開母親，只身來到極北。
便是在離開母親的幾年里，他跟著王上一起，在草原上騎著駿馬大聲的笑；
他跟著還是個孩子的王上一起打獵，抓到第一只兔子的時候，還哭了鼻子；
他們一起去王庭最角落的院子里，听老太監講故事；
他們一起被攝政王按在龍椅上，用藤條打屁股；
再後來，就有了更多的人，子承，卿安，景清，不歸......
“大哥，你是極北人了，是嗎？”
他記得，當時回去見母親的時候，七歲的阿言便是這般問的，他當時的回答是什麼？好像是，
“阿言你真傻，大哥怎會是極北人，大哥只是去那里住幾年而已......”
母親是怎麼接話的？
“阿城區北邊替咱們受苦去了，將來，要回來做大事的”
其實，他當時想說，不是受苦，他在極北並沒有受苦的，王上對他很好，攝政王也很好，極北的木龍花很好看，王庭的宮女很熱情...
......
“大哥，你該回去了”
面前，長大了的阿言，微微沙啞的聲音，又將他的思緒喚了回來。
是呀，如今長大了，再也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阿言，你能明白那種，見過了世界上最美的景致，其他地方再好，便都不是想要的，這種感覺，你有過嗎？”（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