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憶念來送飯食湯藥時,便發現了房內二人之間的怪異。
顧少夫人坐在遠遠的一角,守著炭火盆背對著她家公子看書,而小桑卻是側著身子,面朝床里側睡著。
房內很安靜,二人的呼吸聲都幾不可聞,明明門窗緊閉,嚴絲合縫,房內燃著炭火盆,燒著壁爐,卻讓她莫名地覺得很冷,仿佛,比院里及膝深的大雪都讓人覺得寒冷刺骨!
憶念進房時,小桑是有感覺的,事實上,她今日念完經後,根本就未睡著過,按理說,她心脈再次受傷,本應該休息,奈何,那尊大妖孽氣場太強,存在感太足,叫人完全不可忽視,也擾得小桑不能入睡。
她如今寄人籬下,打不過人家,自然是暗自忍著的。
“公子,該喝藥了,奴婢扶您起來”
“嗯”
小桑被憶念扶著靠坐起來,她對憶念笑笑,伸手接過憶念手中的藥碗,“念姨,我自己來就好”,憶念順著她的手將碗遞過去,眸色不經意地一閃,而後便收回視線,恭敬地立在床邊,等待她用完湯藥。
小桑今日胸口疼得厲害,先前被聞人玖以秘法施針,導致她行動不便,今日二人不歡而散之後,未能再施針,小桑反倒能緩緩活動身體了。
她吃飯時,依舊沒讓憶念服侍,見她自己雖有些吃力,但到底還能將飯碗平穩地捧在手上,憶念便回身,將食盒里為聞人玖準備的那一份飯食端出來,在桌上布好,請了那妖孽過來,便徑自退下了。
小桑在她出門時喝湯的動作微不可察地頓了頓,而後頭也未抬,徑直埋頭繼續用著香醇可口的牛骨山藥湯,這湯依舊是憶念炖的,湯色乳白,湯汁兒香濃,極合小桑的胃口,縱是胸口疼痛難耐,她也用完了一小瓷碗。
憶念出得門外,站在廊下的燈籠邊,謹慎地四處瞧瞧,而後朝著廚房走去。
院里的路面都被衛兵打掃過了,天兒雖還是陰沉沉的,又一朵沒一朵地落著小雪,但憶念是有功夫在身的人,一離開前院的視線範圍,她便加快步伐,向府外奔去,不多時,便消失在城守府後門外的長街上。此時已是暮色將至,天色漸漸昏暗起來,街上並無多少人,又在飄著小雪,不久,她留下的腳步都已經消失不見。
夜幕降臨,昏暗的天光掩映中,遠山、城中房舍、街巷、樹影,人聲,一派寂靜,僅有幽暗的雪光反射在路面。
城中一角,民宅,憶念走到一處牆角,輕輕地屈起食指在那道小門上敲了四下,那門便悄無聲息地開了一人寬的縫隙,憶念攏緊兜帽,閃身進入,那門復又關上,整個過程都是寂靜無聲的,恍若並未發生過,連街道對面蹲在人家檐下燒著一堆大火的三五個乞丐都未曾留意到。
“主上,公子有急信!”
蒼一正坐在黃梨木小桌邊,就著幾樣干果喝茶,室內爐火正旺,與外間冰冷刺骨的溫度截然相反,憶念甫一進來,便背著里外相差甚大的冷暖感觸刺激得渾身一抖,她終于是有幾分理解白及為何會在顧少夫人那里傷成那般了!
但她到底穩妥嚴謹,僅是四分之一刻都不到,便已經將凍僵的雙頰、兩腮拍得活動自如,而後,趕緊自袖間取出小桑塞給她的一小截布條。(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