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帥府的軍事會議還在繼續,與會者發言踴躍。
“大帥,濟州島距離日本九州島的很多大城市只有300公里左右。一旦需要,我們的轟炸機就可以直接空襲九州島,戰略意義重大,不能輕易地放棄啊!”
此時的飛機航程只有400到700公里,沒有濟州島這個基地,東北軍是無法轟炸日本本土的,除非用航空母艦。
“......到目前為止,日本人不敢攻擊濟州島,那是因為我們與甦俄的盟友關系,我們與南朝鮮、甦俄聯手防御的結果。如果甦俄與日本人結盟,濟州島就成了孤立的死地,我們守不住的......”
這些發言基本重復了前面兩位的觀點,沒有什麼新意。結果對于是否放棄濟州島的問題在軍事會議上形成了兩種意見,眼見得無法統一。
那幾位軍長大多支持不放棄濟州島,這恐怕與這兩年來東北軍取得的戰績有關,打了太多的勝仗,難免信心膨脹,困難就看得少了一點。政府里的大員們知道後勤物資供給的艱難,大多都支持撤出來。他們的分歧有一個要點,那就是濟州島對于抗日大局來說戰略地位的確很重要,也正是這個原因才讓軍人們舍不得放棄。
張學良也是坐在那里听著,始終還沒有發言。
看到這個情況,張作霖說道︰“學良,說說你的意見。”
其實張作霖背後是有算計的,他要樹立張學良的威望,望子成龍嘛,張作霖也不能例外。他事先已經與張學良溝通過了,詳細的分析因果得失,這個分析從何而來呢?因為張作霖早有準備,早在得到甦俄外長訪問東京的情報之後,他就命令趙三本研究濟州島的相關策略了。張學良當然也就知道了老將的態度,因此他是成竹在胸,會議上不慌不忙。
張學良說道︰“是,父親,那我就說說我的看法。我支持榮參謀長的意見,就是及時地撤出來。榮參謀長的觀點集中于一點,那就是不要置我軍于被動的局面,我認為這是要點。
這有些類似于我們轟炸旅順口的情況。旅順是個戰略要地,日軍佔領著那里舍不得放手,就像一個沉重的包袱背在身上,舍不得丟掉,結果就是被動地挨打。這就叫一招失誤,全盤皆輸,日軍整體上就被動了。造成這個局面還有一個條件,那就是我軍掌握了絕對的制空權。對于旅順這個局部的戰場,制空權就決定了一切。
還有一個例子,那就是蒙古省。甦軍的後勤補給和後備兵員都遠隔數千里,他們置孤軍于唐努烏拉山口,無論怎麼打,甦軍都是敗仗。
這兩個例子都說明了戰場上的主動與被動,把自己置于被動的地位只能吃敗仗,打得越大,時間拖得越長,敗局就越嚴重!這也是古代兵法上所說的‘死地’。
我軍如果陷于濟州島,就是陷于死地。進無可進,就算佔領了全島,也僅僅守著島嶼而已。當敵軍重兵壓境之時。我們退也無處可退。濟州島的後勤補給線不能完全在我們的掌握之中,就像日本鬼子對旅順的後勤態勢一樣。我們應該清醒地看到,日本鬼子的海軍比我們強,而且強的太多,我們不能用自己的短處去踫敵人的長處。現在甦俄與日本就是聯盟,不要僥幸的認為日軍不會參戰。這樣的戰爭拖的時間越長,損失就越大。從這點上說我們要毫不猶豫地舍棄。
這也像是下棋,步步要爭先手,有時候為了爭得先手,不惜棄子,濟州島就是我們的棄子。
除此之外還有大戰略的考慮。甦俄的戰略弱點在哪里呢?那就是遠東鐵路,我們掐斷他的鐵路,並不費力氣,甦俄則全線被動。到了那個時候,我們在朝鮮動手,甦俄就是軟弱的巨人了,我們滅了南朝鮮也是可能的,還在乎濟州島嗎?
在濟州島我們不給日本鬼子機會,小鬼子總不能去打南朝鮮吧?那不是對甦開戰了嗎?所以日本鬼子就要向我國的南方或者更遠的南洋尋求機會。這樣一來,小鬼子的後勤補給線拉長了,就給我們創造了機會。我們的海軍正面作戰不是日軍的對手,可是搞偷襲,打運輸線行不行呢?日本的海軍主力如果敢于南下作戰,我們的海軍能不能偷襲他的老家呢?
就是眼下,我們在濟州島退一步,並不是在朝鮮無作為,我們可以在別的地方找回了,比如北韓就不能騷擾一下南朝鮮嗎?現在他們的分界線上就很緊張嘛,摩擦一下完全可以。
總之,棄掉了濟州島,我們處處主動,每一招都是先手。”
張學良的講話頭頭是道,分析透徹,迎來了一陣熱烈的掌聲,張學良趕緊站起來,敬禮致謝。張作霖也是美滋滋的,他又給了張學良一個出頭的機會。
看看討論的差不多了,張作霖拍板決定︰海軍、空軍組織力量,立即撤出濟州島上的基地,待撤退完成之後再答復南朝鮮政府,還要譴責他們背信棄義。
濟州島是今天會議的一個焦點,此事議決,其他的就是具體的安排了,會議順利進行下去。
......
軍事會議後的第二天,張作霖找來了趙三本。這是因為對付甦俄的大戰略就是西伯利亞大草原,出兵是必然的,細想一想還有毛病。
張作霖憂心忡忡地說道︰“三本啊,軍事上講究出師有名,要佔有大義,就是扯旗造反還要發個檄文不是?比如甦俄人在蒙古就是收買走狗,先搞自治,後搞獨立,然後再加入甦聯。這一套東西沒什麼道理,但這是借口啊!說起來也是大義凜然的,這就叫出師有名。我們要向蒙古以北出兵,可是蒙古以北的領土是不是中國的?這沒有多少依據,條約上找不到西伯利亞大草原屬于中國呀!我們開戰就是出師無名了,雖說這都是虛套,借口,可是借口也要有啊!”
張作霖做過國家元首,這些事情他知道的。中俄之間第一份條約是“尼布楚條約”,它就是劃定邊界的。那還是清康熙年間的事。它劃定了中俄兩國以貝加爾湖為界,黑龍江和烏甦里江流域,直到北冰洋,包括庫頁島在內的廣大地區屬于中國領土,貝加爾湖以西劃歸俄國。按這個條約來說西伯利亞大草原屬于俄國。
趙三本還是很佩服的,張作霖能想到這一點也不簡單,是領袖人物之所為。
趙三本說道︰“大帥,事情重大,容我想一想。過幾日在向大帥稟報。”
趙三本也是冥思苦想了三天,三日後,趙三本來匯報了,他說道︰“大帥,這事的確難,我想了一個辦法,是否可行,請大帥定奪。”
“行了,別客套了,你直說!”
“是!我的辦法就是以毒攻毒,甦俄不是搞自治獨立嗎?咱們也照方抓藥,也來這一套。咱們的特別縱隊可大部分是老毛子,他們只要進入甦聯境內,咱們就宣布成立一個什麼共和國,隨便起個名字吧。讓謝米諾夫當個傀儡總統,叫主席更好點,總統要選舉嘛,主席用不著選,自我任命就行了。自治也行,獨立也行,咱們東北軍就出面支持。這不就合理合法啦!謝米諾夫是沙俄軍官,甦俄人有檔案資料,是知道他的。”
張作霖站起來在屋里來回渡步,他思索著,權衡著。然後說道︰“這辦法牽強一些,也算是個辦法。急病亂投醫,就這麼辦吧!可是傀儡總統也是總統,搞不好就成了真的,所以這個頭頭不能讓老毛子干,讓張宗昌來!告訴張宗昌,他不是有個俄國名字嗎?叫什麼“夫”來著?他來當這個總統,用俄國名字。在遠東這邊,漢族的俄羅斯人也不少嘛,這個不稀奇。”
“大帥,既然決定了,就不如先動作起來,讓他們打出旗號,也看看甦俄人的反應,我們也可以做一些宣傳鋪墊。現在正是天氣最寒冷的時候,兩三個月內還不能行動,正好做一些政治宣傳上的準備。大帥,事情雜亂,是不是我去一趟蒙古省呢?”
張作霖︰“你還有別的事情,讓學曾走一趟吧。咱們搞了一個傀儡國出來,可不能鬧出事情來,政訓處要加強管理,責任是學曾的,他也應該去處理,還有于芷山與學曾一同去。明天在會議室召開一個會吧,專題討論此事,把事情再想得周全一點,避免紕漏。通知他們,還有輔帥、學良、總參謀部等有關人員都來參加。”
“是!”
上一次收復唐努烏梁海作戰的總指揮是總參謀長榮臻。總參謀長的工作是繁忙的,一般不應該另外指派任務,所以這一次不能用榮臻了。張作霖這一次也沒有用張學良,他是想讓張學良精心研究下一步的抗日作戰。就是日本鬼子如果從上海登陸、從廣東登陸等等的對策,做出預案。因此,這一次蒙古、西伯利亞草原的作戰總指揮,任命的是第五軍軍長于芷山中將,這是讓于芷山提前去烏里雅甦台的原因。當然第五軍的其他人員也要同時過去,事情復雜,處理的事務就要繁多。
......
1月22日,張學曾、于芷山等一行人來到了烏里雅甦台。特別縱隊的司令部就在這里,蒙古省長袁金鎧也來到這里參加會議。鐵路已經到達了烏里雅甦台,交通方便,也就便于這些官員們往來。張學曾向張宗昌、袁金鎧等人傳達了大帥府的一系列決定,他們將共同研究執行。問題多而雜亂,會議中的討論情況我們就省略了。
現在的蒙古省已經不平靜了,甦俄的意圖也已經顯露出來了,報告上來的叛亂已經有三起,規模都不大,立即被鎮壓下去了。一月是最寒冷的冬季,在地廣人稀的蒙古就不適于長途跋涉了,所以境外的偷渡不容易,應該是境內潛伏的分裂分子,或者是更早的時候從境外潛入的分裂分子所為。東北軍建立的基層政權,手里都有武裝,平定小規模的叛亂就容易了。
在這些動亂中有一個比較特殊,引起了于芷山、張學曾等人的關注,當然也會上報到奉天帥府。
事件發生在烏里雅甦台以西南,阿爾泰山附近,一支長期隱藏于此地的舊俄白軍小部隊試圖攻擊一個村莊,被守軍擊潰,其首領被擊斃,此人名叫恩琴。
這件事情有些蹊蹺,因為眾人都知道恩琴幾年前就被甦俄抓到槍斃了。恩琴在蒙古是有名的人物,對于中國官府也不是陌生人,大家都是知道的。可現在又擊斃了一個恩琴,還有尸首作證,可是畢竟沒有抓到活得恩琴,這就成了一團迷霧。
蒙古地區的特點就是地域遼闊,人口稀少。蒙古省的面積相當于中原地區的十幾個省的總和。在這麼廣袤的地域里隱藏一支部隊是很容易的。他們只要有牛羊馬匹就能生存下來,即便官方知道這伙匪徒的存在也是難于找到他們的。當年俄國大地上發生了革命,舊俄部隊在西伯利亞各地,在蒙古、東北等地到處流竄,小股的部隊不少,張宗昌的這支老毛子部隊就是這麼拉起來的。所以在蒙古出現一伙白俄匪徒一點也不奇怪,現在怪就怪在這個恩琴的身上了。
恩琴是歷史上留名的人物,1921年攻擊克孜勒,屠殺中國駐軍和官員的就是他。這導致了甦俄紅軍以支援東方被壓迫人民解放斗爭的名義進入唐努烏梁海,抓住並槍斃了恩琴,扶植了親甦的傀儡政權。這次撞到了東北軍的槍口上的恩琴的確不能判斷真假。
特別縱隊的參謀長謝米諾夫與這個恩琴認識,他們曾經是並肩作戰的戰友。但是時隔多年,面對一個尸體他也無法確認。現在可是沒有dna技術。
此時正是極度嚴寒的1月,蒙古南部就是最溫暖的地方了,恐怕也有零下三十度的低溫。這伙匪徒能作戰嗎?
他們人數不多,常年居住于此地的匪徒們可以用馬拉爬犁四處活動,他們攻擊一處村莊以獲取必要的物資還是可能的。極有可能他們消息閉塞,不知道此地已經換了主人,鄉長手里也有武裝,否則無法解釋他們的冒險行動。
恩琴這個人物于芷山他們都知道,才沒有幾年的事情嘛,民國的人們當然記得。同樣,也引起了趙三本的注意,張宗昌不是要起個俄羅斯的名字嗎?那意思就是魚目混珠,可是他原來的俄國名字難免有人知道,胡亂編一個名字也不見得好,甦俄也是有情報機構的嘛。于是趙三本就建議張宗昌用“羅曼-馮-恩琴”這個名字,就別管真假了,徹底地冒名頂替,讓甦俄人瞎猜去吧。
張宗昌氣的直罵人︰“他媽了個巴子的,讓我用死鬼的名字!趙三本你小子不得好死!”
可是沒辦法,所有的人都認為這個名字好,好就好在甦俄人難于猜測。為了堵塞漏洞,也為了照顧張宗昌的感受,張學曾提出了一個建議︰在特別縱隊中尋找一名替身,外貌盡量地接近恩琴。這名替身的作用只是拍照片使用,不讓他講話,其他的活動一概不參加。過度一段時間之後,恢復張宗昌的本名。國家的主席、總司令的名字直接用張宗昌,或者他的俄文名字。這個建議讓張宗昌十分的滿意,他一個勁地感謝︰“還是三公子想得周全啊!謝謝三公子!”
不過恩琴這個人是個小個子,又瘦又小,在人高馬大的俄羅斯族士兵中還真是難找。不過現在的特別縱隊接近三萬人。絕大部分是俄羅斯族人,這麼多人總能找到接近者,亮相的時候好好化妝,總能八九不離十。拍幾張照片供報紙使用就可以了。
恩琴統治過蒙古的大部分地區,是風雲人物,不但留有照片,不少的人也認識他,所以張學曾的這個補充建議還是不錯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