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3月2日,波蘭iem世界總決賽現場。
led燈揮灑的前台,炫目奪人。數萬人歡呼的體育場,聲響鼎沸。
這是繼s5之後時隔近半年的世界性賽事。
場內隨著一聲基地的爆破,前台最中央信號燈大寫的比分也正式更迭為3:0,它代表著國內唯一殺入四強的sin戰隊,被skt零封出局的慘狀,代表著lpl戰隊再次慘敗韓國。
skt眾人一臉輕松的走出賽廳,準備迎接這個他們早已習慣的榮譽時刻,而就在他們走出賽廳的那一刻,場下卻響起了異樣又震撼有序的呼喊。
ray—!ray—!ray—!
ray—!ray—!ray—!
聲勢浩大的呼喊聲所叫不是skt不是被公認到世界第一中單的faker.不是bengi更不是他們的帥哥教練和邪教tsm。
ray。
它是失敗戰隊sin的新人中單
它是羅羽的id。
從路人加入職業僅僅不到半年的時間,憑借著其接近人類極限的反應力和高超的意識,迅速出名成為國內最炙手可熱的天才選手。iem賽場幾乎憑借一己之力將sin帶入四強,對抗skt的三場比賽,完美輸出,極限逃生,絲血反殺,可以說,ray已經接近做到了一個中單在逆風局所能做的一切。
場下的數萬國外觀眾看在眼里,即便他們之前從來都不認識這個人,僅僅憑借著這三場比賽,此刻,也給予了他最大的肯定。
導播很識相的給了此刻剛走出賽廳ray的一個鏡頭,他左手觸踫著胸前的一支吊墜,右手緊握,眼角濕潤。解說很自然的解說成“感動的淚水”。而此刻或許也只有羅羽自己知道,眼中的淚,和感動沒有半點關系,完完全全是失敗者的戾氣與不甘。
faker在這個時候同樣轉頭看去,他知道這個人是半路殺出來的新人選手,雖然僅僅和他對線三場,但已完全能感受到對方的實力,細膩的對線處理,敏銳的嗅覺,強大的反應力,讓自己不敢放松哪怕一秒。
faker仔細打量記清了這個人樣貌以及場下所高喊的那個id。
他知道,很可能有那麼一天,ray和faker這兩個名字,將會在世界第一中單的王座上
公平的,戰個痛快……
二十天後,夜晚的九點三十分,蕪湖市新洲路的一間看守所內…
一位身著黑色衛衣面容消瘦的青年,在做好最後的離開登記後便起身收拾好行頭,準備離開這個已經拘禁了他十五天的地方。十五天的時間雖說長不長,卻讓他憔悴的如同熬過了數年一般。而此時青年的臉上並沒有任何重獲自由的釋然,準確的說,從踏出這里一刻就明白已經失去一切的他,此刻,麻木的如同行尸。
黑衣青年正是羅羽…
十五天,真的恍若隔世……
“請問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接觸毒pin,對于ace聯盟終生禁賽的懲罰你覺得過份嗎。!”
“听說這次不僅是職業圈,直播行業也因為這件事對你全面封殺,對此以後有什麼打算嗎?會認為自己離開游戲就是廢物嗎!”
“有人認為你太過超常的反應可能也是服用某類藥物導致的,對此你有什麼反駁嗎!”
羅羽從看守所走出的那一刻,所外,已經等候多時的記者便一窩蜂的沖了過來,十五天前,誰也不會想到,這個在賽場上贏盡掌聲風光無限的選手,會在不久之後便鋃鐺入獄,這條在電競圈內爆炸式的消息也真是登上了微博百度熱搜榜的頭條。lpl最炙手可熱的中單選手ray,在結束了iem大賽後休假回蕪湖老家時吸毒被捕,遭到電競史上最嚴厲的懲罰——禁賽終生。
這也就意味這,天才選手ray稱霸lpl的時代,才剛開始,就宣布徹底的落幕。
這個人在電競圈中,也只能如曇花一現般的存在。
“比賽……我從沒作弊。”
一直沉默不語的羅羽,最終還是開口了,他觸摸著胸前一支吊墜,失魂落魄般的表情中在說這句話時卻帶著一絲堅定,這是現在的他唯一想要維護一絲尊嚴。不僅僅是屬于他自己的尊嚴,即便他很清楚今後這個圈子的種種將于自己徹底無關。這群人在利用自己最後剩余新聞價值的同時,也早有寫好的答案。
羅羽並沒有在路口攔下什麼車來擺脫這些記者,就一直這樣漫無目地慢慢的走著任憑這些記者跟問著什麼,也沒再說半個字,僵持了近十分鐘,他們最終還是放棄了,多玩門戶的一位記者停下後用相機記錄下了羅羽在路燈下最後那張沒落的背影,他本想用來象征性的代表羅羽所走完的電競之路,卻怎麼也沒有想到是,這一張,竟會成為羅羽人生之路上,最後一張照片…
與此同時…
蕪湖市另一頭,城葉中學…
當城葉最後一聲鐘聲伴隨著一陣春風響起時,依然奮戰在校內最後時刻的高三眾生們,也仿佛如沐春風般的迎來了這身心解放的一刻。
高三二班的教室內,顧林停下右手轉動的筆,微微揉了揉眼楮,剛有些慵懶的站起,後排的好友張一凝就很快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咱真的不跟他們一起去看啊,胖子他爸看守所工作的,今晚出獄消息一準沒錯,打個車也就二十分鐘,應該能看到剛出獄的ray的。”
顧林只是無奈一聲。
“給人家留一點自尊吧”
顧林真的很無語,從上一節自習開始,後面的幾個人就一直嚷著要去看什麼ray。實際上,顧林雖然也玩lol,水平一般,對選手也幾乎一無所知,如果不是什麼知名選手吸毒被終身禁賽的消息在班里也被討論的沸沸揚揚,他甚至不知道這個人。
“我又不是去嘲諷,畢竟也是以前偶像啊,你這種不看比賽的菜b是不會知道ray在他戰隊到底有多carry的,簡直比當年一神帶四的巔峰faker還強。”
“你那麼想去就去唄,不過這大晚上的,你這小鮮肉,小心ray遇不到別遇到什麼gay。”顧林僅僅帶著些許不善意的笑容玩笑道。
雖然他很清楚,這種時候無論去看望的人帶著怎樣一種心態,對于那個叫做ray的當事人來說,都會像是一種嘲諷與羞辱,不過因為根本不認識這個人也毫無感覺,顧林也就懶得跟張一凝多說什麼“你去只是讓他多感受到一份羞辱”之類的話,畢竟這個什麼ray會有怎樣的感受,一輩子,都不可能跟自己有一絲絲的關系。
顧林說完也沒容張一凝多說便收拾好行頭,做了個再見的手勢離開了教室。
而就在他剛剛走下樓梯那一刻,一陣一反午後溫熱的冷風便吹了過來,顧林雖然感覺到了風中夾雜的幾絲濕潤,但印象中這種程度遠沒有山雨欲來的氣勢。顧林不以為然的走向了公交站台等候一貫的公車,從城葉到他所住的藍城小區,每天都要很苦逼坐近三十分鐘的車程然後再走上近十分鐘,周而復始,也早已習慣。
顧林剛剛坐上公車,前排的兩個校友,所激烈討論的還是ray被終生禁賽的事情,他們和班內大多人都一樣,認為終生禁賽的懲罰實在太過嚴厲,而在顧林這個較為理性的動物認知中,電競這種本來就遭人詬病爭論的圈子,出現選手吸毒的丑聞,管理者為了維護整個圈子的正面性,肯定要做出非常嚴厲的懲罰,禁賽終生是不合情,但合理。
帶上耳機,打開昨天剛下的圍棋比賽的視頻,世界很快清靜了不少,顧林在李昌鎬和李世石的對弈中經過一站又一站的路,而當公車到達最後的終點站,顧林拿下耳機下車的那一刻才被眼前的情景驚住了,外面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變成了傾盆大雨,夾雜著寒冷的北風,讓本來就一身單薄的他一下車就打了一個冷顫。
顧林直接在大雨中奔向回家的路起來,可就在他剛跑到紅綠燈路口的那刻,那該死的紅燈偏偏不合時宜的剛跳了過來。
雖然已經快要被雨淋濕了全身,顧林還是在路口等了下來,在他的左邊是一位撐著一把傘依偎在一起,同樣等待紅燈的年輕情侶,而馬路的另一頭,是一個身著黑色衛衣個頭和他別不多,卻好像失魂落魄般,絲毫不畏懼紅燈在大雨中慢慢踱步而來青年。
顧林稍稍打量了一下朝自己這邊走來的青年,雖然雨勢太大看不清面容,但他的樣子,真是像極了電視橋段里經常出現的失戀後,放縱的淋著大雨的青年男女。
已經被淋透的顧林回想起那些老舊的偶像劇橋段還是忍不住微微笑了一聲,雖然此刻的他沒心思知道這個人又隱藏著怎樣一個悲傷的故事,不過因為這大雨中蕭瑟的風實在把自己凍的不成樣子,人又總會莫名的受到其他人行為的影響。那一刻,顧林在迅速的看下兩邊後,也咬咬牙,一股氣的迎著紅燈沖了過去。
顧林的腳步開始隨著滴落的大雨逐漸加快著,他也很快的逐漸拉近著和黑衣青年的距離,顧林並沒有興趣再打量一眼這個似乎隱藏著什麼悲傷戀情的青年,可是下一刻讓怎麼也沒想到的是,就在他和黑色衛衣青年剛剛擦身的那一瞬間,一道白色光亮突然間照入側眼!下一秒,再傳到耳邊的,是那不再轉動的車輪,凶狠的摩擦著地面的撕裂之聲!
那一瞬間,顧林仿佛驚然的听到了死神登臨前的嘶鳴……
就在他放大的瞳孔驚恐的轉過頭的那刻……
一切……
都已經晚了…
“對于ace聯盟的懲罰你覺得過份嗎!”
“不僅是職業圈,連同直播行業也對你全面封殺,會認為自己離開游戲就是廢物嗎!”
“有人認為你過于超常的反應力也是某種藥物導致對此你有反駁嗎!”
“有反駁嗎!”
“什麼…跟什麼啊…”
顧林不知道是不是人在遭遇嚴重車禍極度虛弱的時候都會產生這種莫名其妙的幻听,他只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雖然好痛,但意識卻在逐漸模糊,視線也只能瞥到躺在他一米開外,已經鮮血淋灕的黑色衛衣青年。而此刻的他已經再也不能做什麼,不到半分鐘,就連那最後一絲視線,也逐漸的暗淡下來…
“都傷到動脈,失血量太多!現在就對傷者二進行抽血!不然他們兩個全都會死!”
“你瘋了嗎任醫生!就算連血站都沒有這種血型,就算是為了救命,我們也根本沒有權利那麼做!這已經不僅違反規定那麼簡單了啊,這…甚至在違法啊!”
“我們是醫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明明有機會拯救的生命不去做,他們之間,注定只能活一個!執行命令!一切責任,全部由我承擔!”
十七分鐘後,蕪湖第七人民醫院……
顧林恢復些許意識的時候依然沒有睜開雙眼的力氣,此刻的他只感覺到手術燈透過眼皮的微亮,以及記憶中有些熟悉的醫生聲音…
顧林完全不懂他意識模糊間听到的這些話的意思,只感覺在過了一會後原本瑟瑟發冷的身體,突然迎來一絲溫暖,就好像寒夜里擦亮一根火柴的女孩,可與這種溫暖伴隨的卻並不是甜美的夢,而是比一開始所听到的更加清晰的質問,無論手術台的顧林怎麼掙扎,都無法從腦海中擺脫他們的逼問!
“對于ace聯盟的懲罰你覺得過份嗎!”
“不僅是職業圈連同直播行業也對你全面封殺,會認為離開游戲就是廢物嗎!”
“有人認為你過于超常的反應力也是某種藥物導致對此你有反駁嗎!”
“對此有反駁嗎!!”
“有反駁嗎!!!”
“比賽我從沒作弊…”
“比賽我從沒作弊!”
“比賽我從沒作弊!!!”
顧林從病床上大喊著驚醒時,距離車禍已經過了一個星期的時間。他擦了擦滿頭的冷汗,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大喊著這句話醒來,也不知道腦海中為什麼會重復那麼莫名其妙的問題。只感覺到一群人陰魂不散的在逼問著自己。
而此時值班的護士听到叫聲很快沖了進來,她看著已經坐起的顧林緊張的問道。
“怎麼了?什麼作弊?身體有什麼不舒服嗎?”
“沒…沒…就是,老是做一些莫名其妙的夢…”顧林依然擦著頭上的冷汗說道。
“你剛經歷車禍,心理難免會有些創傷,久一點就會好吧,醫生說你恢復的不錯,沒傷到什麼重要的地方,再修養一陣子就能出院了。大難不死,以後說不定有什麼等你呢。“
小護士微笑著盡量的安慰道。
顧林也覺得可能是心理創傷的這個原因,畢竟一個星期前,那個夜晚的畫面還歷歷在目,而想到那一天,顧林也突然想到一個一直忘了問的問題。
“對了,那一天和我一起被撞的那個人呢?他怎麼樣了?”
“他…去世了…”
小護士突然沉下臉來,吞吐一聲。
“什麼?他的傷,應該不會比我重多少吧?”
顧林一臉驚訝的問道,回想起那天,那個人的傷確實不會比自己重多少才是。
“好像是…他的血型是非常稀有的那種,傷到動脈,失血過多,血庫里有沒有配血。哎呀,反正你不用想太多,安心養病就好了,對了,你再把這個病歷表填一下,協助後面的治療。”
小護士故意岔開話題說道,隨後又遞給顧林一個表格從胸前的口袋中取下一支筆。
顧林知道也不好再多問什麼,加上對方畢竟也只是一個陌生人,也就不再過問拿起表格準備填寫。然而就在他剛要填寫第一項姓名欄的時候卻驚恐的發現了一個十幾年來都不會有的問題。
我…叫什麼…?
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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