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以言想哭,她抓住他的手臂,臉埋到他胸膛里。太多太多話想要說,最後卻不置一詞。
她有想過他低頭,和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自己該怎麼辦。她會昂著下巴再多怨恨還是說原諒,會扭頭就走留他懊悔,會責罵會捶打,卻沒有想過是現在這樣滿腹心酸痛苦只剩下眼淚可以宣泄。
晚了啊,真的太晚了。
“為什麼這樣?”
“為什麼?”時之余笑,聲音太低,只听到黑暗里他的呼吸聲。
“也許是累了。”
累?樂于追逐的人永遠不知疲倦。
顧以言垂眼,看著黑暗里自己的腳尖,她想了好一會才說︰“我听說了。不過是暫時的事,你也不要太焦心,起起伏伏總是有的。”
時之余松開她,自己往沙發上坐了。黑暗里,他一雙眼楮看著她,像夜里的豹子︰“你這是在安慰我?”
邊說邊伴著似是而非的笑聲。那笑聲听得人心里毛毛的。顧以言躊躇了一會,沒有拔腿就走。她還是站著,和他在黑暗里對視。
“走吧,顧以言,你走吧。”
最終他別開視線,仰躺在沙發上,兩只手背到後腦勺。聲音又低又沉︰“趁著我沒反悔,離得越遠越好。”
那口氣,像是他下一刻就要下地獄,再也沒法兒爬到人間來了。
顧以言知道,自己若是足夠理智,就該毫不留情,轉身就走。從此以後,她走她的獨木橋,他過他的陽關道。再沒交集。
可是他太可恨,明知道她的軟肋。她是個再無能也沒有的人啊!總記得五年前以諾指著她的太陽穴罵她沒骨氣,沒腦子。她也想做個有氣性的人,像他這樣的人,她還有什麼好心軟的?
可是真的,真的她沒辦法。他要是在她面前強硬霸道蠻橫,她還能拿出十二萬分的勇氣來對抗,粉身碎骨也不怕。可如果他受了傷,他像個孱弱的小獸獨自躲到角落里去舔舐傷口,她沒有辦法置之不理。
顧以言痛恨的拿指甲掐自己的虎口,誰都不知道她心里有多難受,刀割繩絞都不過如此。眼楮早紅了,不為別人,她在為自己哭。這一步往前,她幾乎可以預見往後的命運。
賭吧,再賭這一次。他忍心看著她死,她就死好了。也不必日日活在針尖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顧以言走過去,在時之余邊上蹲下,輕輕握住他擱在腦後的一根小手指。她說︰“一只魚,你不要怕。”
天翻地覆,她被人拉到了沙發上,壓在了身子底下。
世界里一下子只剩下彼此。他懸在她上方,眼楮亮得似乎能穿透到她心里去。顧以言讀不懂他過分明亮眼楮里的含義,也許是懷疑,也許是猶豫,也許還有……憐憫。
“以言。”
顧以言眼眶已經濕了,她抬手,掌心蓋住了他的眼眸︰“你別說。我困了。”
她太害怕了,害怕他說出那些設防的話來。情願自己騙自己一時,情願把結局放到最後去承受。
時之余眼前一片黑,心在跳,眉宇已鎖了起來。想說她傻,嘆了一聲。他只道︰“好,睡吧。”
側過來,抱著她擠在一張沙發上。兩個人各自閉上眼楮,親密依偎著,手貼著手,卻怎麼也不熱。(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