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流沙嗎?”不遠處的西格勒也听到了吳悅的話。流沙是沙漠中吞噬生命的最可怕現象,但是他以前來過這片谷地,記得這周圍並沒有出現過流沙啊?
“沙子也在動,不過沙子里面還有什麼東西……”吳悅閉上了眼楮,眉頭越皺越緊,“好像是什麼龐然大物,而且還不只一個……不過因為有沙層對精神力的阻隔,所以我很難判斷……”
她突然臉色驟變,睜開了眼楮,猛地大叫起來︰“大家小心!那東西加快了速度,馬上就要到地面了!”
吳悅的話音還未落下,眾人腳下的地面就開始猛烈地震動起來!
“轟!”
下一瞬間,地動山搖,黃沙像掀起的水浪一般漫天飛濺開來。就在他們所在的位置,沙地猶如有了生命般驟然變形凸起,下面突然鑽出一片巨大而肥厚的橘紅色肉瓣,大小足以把一輛汽車都包裹在里面,旁邊還帶著兩條人腿那麼粗的長長肉舌。
其中一條肉舌卷住坐在火堆旁邊的瑪朵,飛快地往回一收,便把她整個人都裹進了那片巨大的橘紅色肉瓣里!
“瑪朵!”
西格勒被那片鑽出來的巨大肉瓣給掀到了一邊,一見妻子被抓,眼楮都紅了,瘋狂地撲上前去。趙景行雙瞳一縮,念動力擴散過去,那片還未完全卷曲起來的肉瓣,被這股強大的力量給強制性掰了開來。裹在里面的瑪朵落到地上,一動不動,也不知是死是活,西格勒沖上去抱起她,往遠處狂奔而去。
“大家快跑!”
那兩條肉舌還在空中飛舞著,朝周圍的人們抓去,眾人開槍打在它們上面,就跟打在了又厚又韌的橡皮上一樣,毫無用處。趙景行以念動力硬生生把其中一條肉舌撕扯成兩段,夏然則是用風刃好不容易才割斷另一條肉舌,被割斷的地方也跟橘紅色的橡皮一樣,幾乎沒有血或者液體流出來。
但是,下面的沙地隨即便更加猛烈地動蕩起來,更多的橘紅色肉瓣和肉舌從沙中伸出,像是無數觸手般在空中狂亂地搖曳。借著周圍散落的火光,可以看到一個龐然大物搖晃著身軀,從沙地中緩緩地升起,黃沙從它身上像水一般流瀉下來。
夏然飛快地升起一層氣流擋住彌漫的沙塵,和趙景行一起飛到空中往後看去,這才看清了黃沙中那只碩大無朋的怪物。
這只怪物……很難說清它到底是什麼東西,甚至看不出它是什麼動物變異而來的。非要說的話,就是像一只巨大的海葵,上部長滿橘紅色花瓣和極長的肉舌,塊頭足有五層樓那麼高,那些肉舌隨便一條就是二三十米的長度。下面是上大下小漏斗形狀的灰黃色身軀,布滿一圈一圈層層疊疊的褶皺,最下面的根部還插在沙地中。
漫天飛舞的無數肉舌,一下子就抓到了行動能力最慢的于清和與羅曼兩人,又是往那海葵狀怪物頭上的肉瓣中送去。看來這些肉舌就是它的捕獵器官,而肉瓣則是進食的“嘴巴”。
所有人對著沙漠海葵一陣猛烈的攻擊,把它打得整個碩大的身軀一陣搖晃,但卻沒有對它造成任何損傷。它的皮肉雖然並不堅硬,但那種柔軟卻像是橡皮一般,有著極高的韌度,不怕利器也不怕槍彈,甚至連炮火都無法把它燒焦。
夏然已經以冰異能凝結了沙漠海葵身體內部的好幾個地方,它那喇叭狀的身軀上到處都是橫七豎八刺出來的橘紅色冰凌,行動卻仍然不見減慢,似乎沒受到多大影響。這只沙漠海葵原本大概是低等軟體動物,沒有心髒和大腦等等,夏然不知道它身體內部是什麼結構,也找不到它的致命之處在哪里。
“幫我盡量定住它的身體!”
夏然對趙景行喊了一句。沙漠海葵的肉舌抓住的那兩個人,雖然在眾人的猛烈攻擊下還沒被送進它的肉瓣中,但是這麼被卷著在空中甩來甩去,時間長了也夠嗆能活得下來。凍結它的身體內部不管用,就只能用真空層產生的壓力差把它的整個軀體給爆開,但它現在在原地猛烈地一直搖晃掙扎,弄得她沒法確定真空層的位置。
趙景行的一雙瞳孔頓時縮到了針尖大小,念動力力放到最大,那只沙漠海葵像是陷入了透明無形的膠泥,又像是它周圍的時間流速驟然減緩,動作一下子放慢下來,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慢鏡頭般的速度。
要停住這麼一只五層樓高的龐然大物,趙景行要消耗的精神力也是十分恐怖的,夏然立刻抓緊時間,將它那巨大身軀周圍的空氣全部抽得一干二淨!
真空和大氣之間產生的壓力差,一平方米的面積上就能受到十萬牛頓的壓力,沙漠海葵的身軀就算再堅韌,在這樣的力量作用下,也一瞬間四分五裂地爆炸開來!
“轟!”
它龐大的身軀裂成了無數塊,滿地都是身體內部散落出來的一團團內髒,腥臭沖天。橘紅色的血液噴濺出來,染滿了足有好幾個足球場那麼大的沙地,看過去滿目狼藉,慘不忍睹。
離沙漠海葵最近的幾個人來不及躲避,被澆了一頭一身的血液,包括從肉舌中跌落下來的于清和和羅曼兩人,正好摔在沙漠海葵的滿地內髒里面,被那撲面而來的惡臭一燻,控制不住地哇哇大吐起來。
“你們沒事吧?”
這時候周圍散落的篝火早就已經滅了,眾人紛紛打開手電,也顧不得髒臭,連忙沖過去查看兩人的情況。于清和和羅曼就是在半空中被甩得頭昏腦漲,不過幸好並未受傷,摔下來時也正好被地上的內髒肉團墊了一下。之前被沙漠海葵的肉瓣裹住的瑪朵,在肉瓣的擠壓下斷了三根肋骨,現在處于昏迷狀態,還好趙景行解救得快,沒有生命危險。
趙景行喜歡干淨,沒有直接落在那一地狼藉不堪的血肉之中,以念動力從沙地深處翻了一層干淨的沙子上來鋪在地面上,這才和夏然一起落地。
于清和正好摔在了一個巨大的半透明囊狀內髒上,趙景行的目光落到那團足有一輛大卡車大小的內髒上面,微微眯起了眼楮。
夏然也注意到了。透過那團內髒外面包裹的一層半透明膜狀物,可以隱約看到里面有不少混揉成一團的白骨皮毛之類,這十有**就是沙漠海葵的胃囊。
沙漠上經常起風暴,這片谷地里既可以避風沙,里面又有綠洲,肯定經常會有變異動物進入谷地。這只巨大的沙漠海葵估計就跟守株待兔一樣,守在谷地的谷口,有動物經過的時候就從沙地里鑽出來捕食。
不過,胃囊里面除了動物的尸骨之外,還可以模模糊糊地看到一個頭顱,上面帶著黑發,很明顯是人類的。
夏然再打開一只強光手電照過去,趙景行以念動力撕開了那個巨大的胃囊,里面堆積成山的尸骨暴露在空氣中,一股比內髒還要燻人好幾倍的腐爛味和酸臭味頓時沖了出來。
這胃囊里面的尸骨有大有小,什麼樣的變異動物都有,看數量能有上百只,上面都裹著一層果凍一樣的綠色黏液,大約是沙漠海葵的消化液,十分惡心。
沙漠海葵沒有完整的消化系統,胃囊里有些尸體似乎是剛剛吞進去的,還比較完整,只是表皮被腐蝕了一點。而有些已經爛得慘不忍睹,只剩下一堆變成黑綠色的爛皮爛肉,骨頭架子倒是不會被腐蝕,還保存得挺完整。
趙景行皺著眉頭,從那一大堆尸骨當中,用念動力把埋在底下的那具人類尸體懸空拖了上來。夏然以水沖掉那具尸體上包裹著的消化液和污物,露出一副半腐爛的人體,皮膚已經被消化液完全腐蝕,下面的肉發綠發黑,整具尸體不成人形,根本看不出原本的面目。但是趙景行一看那人身上的衣著和攜帶的裝備,頓時微微變了臉色。
“……這就是你派來的那隊人之一?”
夏然試探地問了一句。這拉瑪大沙漠里面在末世之前就已經人跡罕至,末世之後活著的人都沒多少,更不會有人吃飽了撐的來種鬼地方瞎轉悠。除了他們之外,應該不會有其他人出現在這個地方了。
趙景行點了點頭。這片谷地的位置,已經很接近他最後定位到無線電訊號的地方,這個人恐怕也是在想要進入或者離開谷地的時候,遭到了沙漠海葵的攻擊。
當時他們一隊總共有十幾個人,那其他人呢?
趙景行在沙漠海葵的胃囊里面又細細翻找了一遍,也虧得他的嗅覺跟人類不一樣,才能對那腐爛的惡臭視而不見,其他人都實在受不了,遠遠躲到邊上去了。沙漠海葵的胃囊里就只有這一具人類的尸體,其他都是動物的。
那麼,這個人應該是跟其他隊員失散了?
“打開他的背包看看。”夏然指了指那具尸體還背在背上的登山包,“說不定會有線索。”
登山包一打開,里面嘩啦啦散落出來一堆東西,食物、武器、手電、繩子、都是野外生存的必備物資,全都泡滿了沙漠海葵的消化液,被腐蝕得不成樣子。不過其中有一個密封的透明塑化玻璃盒子,完全沒有受到腐蝕,還保存得十分完好。夏然用水一沖,里面裝的東西就露了出來。
“是那些竹簡!”
玻璃盒子里裝的,正是傳真回來的照片上拍攝的那些殘缺的竹簡,底下還襯著軟墊。看來這個隊員也知道它們的重要,便用不容易受到損壞的玻璃盒子密封保存了起來。
眾人退到遠離沙漠海葵殘骸的地方,有多年考古經驗的羅曼在沙地上鋪開一張半透明的特制玻璃紙,戴上手套,打開玻璃盒子,將里面的那些竹簡小心翼翼地夾出來,依次放在玻璃紙上面一一擺開。
竹簡和照片里面拍攝的大致相同,不過在這里可以更加清楚地看到它們的質地。歷史學家于清和夾起一片竹簡,以放大鏡仔細看了看,道︰“這片竹簡是以黃斑竹制成,這種竹子只生長在西北,在中原和江南地區看不到。也就是說,這些竹簡應該就是在西域由人寫下,而不是從中原帶到西域的。”
無論是在戰國時期的七國,還是在秦始皇統一六國之後的秦國,版圖都沒有覆蓋到今天的拉瑪大沙漠上面來。在戰國時期到漢朝,這片土地上有著許多林立的小國和民族,有“西域三十六國”之說。稍北一些的是匈奴,往南一點有月氏、烏孫、羌,往西有著名的樓蘭,等等。
戰國時期還沒有發明紙,只能竹片來書寫文字,而這些竹簡上的文字是小篆,當時使用小篆作為通用文字的只有秦國,這些竹簡毫無疑問是由秦國人書寫下來的。那麼,就是一個見過喪尸的秦國人來到西域,並且用生長在這里的黃斑竹制成竹簡,寫下了關于喪尸病毒的記載。
要知道,兩千多年前的時代,跟現在不是一個概念,那時候能讀書會寫字的人,應該算是在社會階層中位置比較高的人了。戰國時期,中原地區和西域幾乎沒有什麼往來,這樣一個秦國人會遠赴西域,應該是有特殊的原因。
那麼,這個原因會不會就跟喪尸病毒有關呢?
“要是能知道他們是在哪里發現的這些竹簡就好了。”羅曼忍不住自言自語地說,“那里肯定還能找到更多的線索。”
眾人再仔細翻看了一遍那個隊員的背包,沒有找到其他記錄之類,死人不會開口說話,而現在其他的隊員們又下落不明。
“等等……”夏然望著腳下的沙地,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對趙景行道︰“把那張竹簡的照片給我看看。”
趙景行把那張紙拿出來給她,夏然看了一眼,便開口道︰“這個隊員應該是從谷地里面出來的,或者說,他肯定進過谷地。”
眾人疑惑地望著她︰“為什麼?”
夏然指著那張照片上,擺放的竹簡之間的空隙︰“你們看,這些竹簡是放置在地面上拍攝的,看得出來這地面不是跟外面沙漠里一樣的黃色沙地,而是深顏色的土地。西格勒說谷地里面有一片綠洲,這滿地黃沙寸草不生的大沙漠里面,能出現土地的地方,就只有綠洲的周圍。這就說明,拍攝這張圖片的地點,很可能就在綠洲里面。”
她笑了一笑︰“如果你們身處于一個比較危險的環境中,發現了一件這麼重要的東西,而身上正好有照相設備的話,會怎麼做?”
“當然是為了保險起見,趕緊先拍下來了,要是竹簡不小心丟了的話,至少還有一份圖片信息的記錄啊。”
“這就對了。”夏然說,“所以我猜測,他們發現這些竹簡的地方,應該也在綠洲里。”
眾人本來還都在疑惑,從來淡漠清冷得不像塵世中人的公子,為什麼唯獨會對這個年紀輕輕的女孩子這麼好。這一路走來,才越來越看出夏然除了一副絕色面容之外,無論是實力還是頭腦,都有著出類拔萃的優秀。
趙景行贊許地摸了摸夏然的頭發,轉向西格勒,問道︰“這谷地里的綠洲你進去過麼?”
西格勒搖了搖頭︰“沒有走到里面。這里是我好多年以前來過的,那時候我身上的水喝光了,在綠洲邊緣補充了水之後就離開,沒進去。綠洲很大,里面樹木很茂密,看不到全部。”
這時候已經是半夜時分,外面的大沙暴在刮了大半個夜晚之後,終于停了。雖然天空中密布的厚厚烏雲還是沒有散去,但已經依稀有一點天光,能看清周圍的景物,不再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我們抓緊時間進去。”趙景行說,“只找到這一個隊員的尸體,其他人有還可能活著。”
谷地里的地勢較低,光線實在太暗,從谷口這里看下去只能看到一片重重疊疊的黑影,估計是生長得十分繁茂的樹林,其他就什麼都看不見了。這里也是靠了得天獨厚的低窪地勢條件,能夠聚集雨水,而且可能還有地下滲水之類,才能形成一片規模這麼大的綠洲。
眾人從谷口往綠洲下面走了一段路,這里地勢崎嶇,到處都是石頭,磕磕絆絆的很不好走。夏然升到空中,發現不遠處的地面像是被修整過一般,形成了一條平坦的道路。
招呼眾人過去,羅曼一看,就很肯定地說︰“這是人工修建出來的道路,從道路規模來看,這個綠洲里面肯定有一批數量相當大的人口居住過,而且是在很久以前了。”
這就更肯定了夏然的推斷。夏然正要說話,眼角余光卻突然看見,遠處谷地中綠洲的邊緣位置,不知道什麼時候竟亮起了一團小小的火光。呈現出正常火焰的金黃色,在黑暗中一閃一閃的,顯得十分醒目,但是處于這片千里荒無人煙的大漠之中,卻仍然帶著幾分詭異。
“那批隊伍里還有人活著麼?”
眾人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往火光的方向跑去,被夏然給攔了下來。她現在對這種事情已經有了警惕性,上次在苗疆深山里面的時候,也是遠遠地看到一團像是火光一樣的光芒,結果被吸引過去後,就落入了一大群人面蜘蛛的包圍中。
“等等,我先看看。”
她從空間里取出望遠鏡,調到最高倍數,往那團火光看去。這一看之下,頓時讓她全身一個激靈,寒氣一下子冒了上來。
那團火光的邊上,有著一個白色的人影,被搖曳的火光映得有幾分朦朧,看不大清晰。但她可以肯定的是,那絕對不是趙景行派出去的那批隊伍里的人,因為“他”身上穿的是一套寬大古怪的白色衣服,至少是兩千年以前西域民族的服裝樣式!
一個人出現在這種荒無人煙的沙漠深處,還穿著這種衣服……難道說,這是一個兩千年前的人麼?還是說,根本就不是“人”?
趙景行見夏然臉色驟變,問道︰“怎麼了?”
夏然把手中那架望遠鏡遞給他︰“你自己看。”
趙景行看了一眼,微微眯起眼楮,露出一種奇怪的神色。夏然從空間里再拿出一架望遠鏡,再次看去,結果赫然發現,那個白衣人影已經消失在了火光旁邊!
緊接著,望遠鏡的視野中一角白衣閃過,竟然近得就在她身前一步的地方。夏然的心髒猛然一跳,還沒來得及放下望遠鏡,鏡頭前端突然一黑,竟是被那個白衣人用手給捂上了!
------題外話------
哈哈哈,猜猜看這個白衣人影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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