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無比的刀光飛縱,如飛鳥疾矢。
楊易閉合的雙目,緩緩的睜開。惆悵輕嘆︰“小樓一夜听春雨。”
眸色溫柔,語聲溫柔,恰恰與琴音押了一韻。
然而刀光卻不溫柔。
這一柄魔刀,正破了那修羅殺伐、絕殺無赦的阿鼻道三刀。
這一刀,名字便叫做,小樓一夜听春雨。
小樓一夜听春雨。
這無疑是一個溫情詩意如夢如幻的名字。
或許該是江南的某一座高樓,樓上有佳人。皓腕凝霜雪,並刀如水吳鹽勝雪縴手破新橙,只是悵然良人不歸。只好清幽寂寞長吟一聲︰“小樓一夜听春雨。”
然而楊易這縱刀一斬,卻絕無半分淒哀意思,有的只是滅絕一切不可一世的凜然霸氣。
看著伏在地上已經暈了過去的歸海一刀,楊易從他懷里一翻,便見到了那記載雄霸天下和阿鼻道三刀的刀譜,不由輕輕一嘆。一手將那歸海一刀提起來,調頭往皇宮走去。
“阿彌陀佛,施主,且慢動手。”
這一聲呼嘯,真如狂雷疾瀉,震得人耳朵嗡響。
楊易腳步一住,往聲音來處看去,只見一個身披袈裟的枯瘦老和尚緩步而來,卻無端讓人覺得巍然大氣,浩瀚無邊,卻又白須飄飄,清淨自在,真如一尊地上佛陀,凜然又可親。
縱是楊易,也不由為之側目贊嘆,笑道︰“好厲害的佛門獅子吼,了結大師的佛功,果然是高深莫測,只是不知道少林七十二門絕技,你學了多少。”
了結道︰“七十二絕技雖然精妙,終是外道,老僧願與施主講經。只是這歸海一刀心魔未除,老僧受了空師弟臨終遺願,卻是不能讓施主將他帶走。況且阿鼻道三刀魔性太重,施主萬萬不可修煉!”
原來了結大師正在附近,恰被楊易和歸海一刀二人交手的聲響驚動,快步趕來。而他到的時候,恰恰又看到了楊易翻找刀譜的一幕,以為他也要修煉這魔刀,連忙現身阻止。
楊易笑道︰“大師只憑口述,便要我留下人來,只怕不妥。不如展露如來正法,在下才好知難而退。”
說罷,左手將歸海一刀高高拋起,右手一指點出。
這一指正是一陽指,乃是學自當年華山論劍時的一燈大師,只可惜這一門指法一燈大師當時只練到了第三品,楊易無緣見到後面第一品境界,實在遺憾。
了結大師足尖點地,倏地僧衣大動,身子雷卷,一手按出,他輕飄飄拍出的一掌,招式原本尋常無奇,只是掌到中途,忽然微微搖晃,登時一掌變兩掌,兩掌變四掌,四掌變八掌,八掌變十六掌,進而幻化為三十二掌,掌法變幻莫測,每一掌擊出,才到中途,已變為好幾個方位,掌法奇幻。
乍一看如同千手羅漢,金身降魔。
“千手如來掌?”
楊易挑動眉頭。少林拳掌皆都正大堂皇,氣勢儼然,招式更經過了不知多少年的磨礪,漸漸趨于嚴謹,並無破綻。
“施主小心了!”
了結大師一手凝勢,抬手便發出掌勢,正是千手如來掌里的一招精深變化,一掌拍出,重重疊疊化歸三十二掌,鎖死了楊易身周一連三十二處穴位。
這一掌倒也真是彰顯了少林寺武道正宗的地位,是一整個少林寺的武理積累沉澱,配合著他的精純內力,既不會太過于凶霸,也不會偏轉柔和。
若有一個詞語來形容,只有沛莫能御。
只是楊易也修習過少林武功,對千手如來章的精要也了解幾分,一眼看出這老和尚出手毫無殺氣,顯然還留了手,果然慈悲。
楊易微撤了一步。只是輕微的一步,腳似乎不曾抬起,只是滑退了幾寸,這方寸之間,卻脫出了那三十二道罩身掌影之中。
但是這稍撤之後,卻又倏地提足狂進了一大步,楊易反手按腰,驟然揮出,這一掌的掌意卻是似空非空,若有若無,毫不著力,如同病弱之人的無力的拂手揮袖。
了結卻驀地變色,掌意後撤,在他身前三寸,三十二掌又重新合而為一掌。
砰!
楊易這一掌登時跟了結大師相互踫撞。
根本沒有任何的猶豫,楊易便擰腰旋身飛進,避虛就實,追身反手,猶如龍虎合擊,隱隱蘊含了少林龍爪手的意境,但又絕然不止于此了,掌力何止倍增,近身戰中威力無儔。
雙掌在空中對踫的時候,了結大師心中一驚,這掌意似空非空,跟他少林寺七十二絕技之中號稱掌力第一的般若神掌幾乎有異曲同工之妙,那一手龍形劈抓,也是七十二絕技之一的龍爪手里的凌厲變化。
“施主怎麼會少林絕技!?”
了結雙腳一帶,身子倒翻,反而藉著楊易這由虛化實的掌力倒掠了出去。
兩人這一下對手,只在電光火石之間。
眼看歸海一刀身子落下,了結大師雙手合十,向前一推,正是他一意精修的——大悲掌!
這一式掌法,飽含了悲天憫人的慈悲意境,雖有降魔心,卻無傷人意。
楊易嘆息一聲,身影如同被人撤回的風箏,倒飛了出去。
了結大師連忙接住了歸海一刀下落的身形,望了楊易遠去的身影,略一猶豫,便轉身向水月庵走去。
……
另一邊。
楊易忍不住又嘆息一聲。
他覺得自己今天嘆息的次數,實在是有些多了。
此刻,阿鼻道三刀的刀譜此刻就在他懷里,他也懶得去看。
楊易本就是一個聰明人。
縱使他原本的資質不過普通,甚至還等而下之,但經過數次精元灌注之後,就已經達到過目不忘的那種練武奇才的級別。
更不用說,他還勤修《無上瑜伽密乘》這部冥想自身,開啟精神密藏的法門。
他自從得了如意天魔、連環八式的刀譜,便沉心鑽研,僅僅用了三個月,便將這三萬一千一百零四種變化了然于胸。
甚至,一刀揮出之下,刀光變化萬千,已經到了天魔附身,心魔附刀的極致之境,還差一點點,就要觸及融匯萬種變化,萬刀歸流的神刀斬之境。
到了這個世界,同樣有號稱魔刀的阿鼻道三刀在世,真是令人欣喜萬分,本以為能借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畢竟,若要真正練成神刀斬,自己摸索總是要消耗時間的,不若與另一把魔刀打上一場來得痛快!
戰斗永遠是學習的最好方式!
縱使一個下三濫的江湖庸才,若被人連劈上千道劍意而不死,他自身必然也會領悟這一道劍意的變化。
當然,這個“不死”的前提,也實在太過艱難了一點。
只不過,楊易現在自問已經到了如意魔刀的巔峰之境,或許只要與阿鼻道三刀交鋒一次,便可吸收對方的魔性,化為己用,將萬種魔刀變化融于一爐!
誰料想,歸海一刀練了阿鼻道三刀,但魔性還未深入。楊易和他對了兩刀,雖然隱隱有著明悟,奈何對方實在魔性太淺,難以激發這神刀一斬的神髓。
“莫非,真要我另闢蹊徑不成?”
看著天上的圓月,楊易略有些失神。(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