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是什麼?
假如將這個問題詢問現在的胖編輯,大概會得到一個充斥著雄性激素,諸如“和暗戀對象一起吃飯”“和大美女一起工作”“在單身了三十幾年後突然發覺結婚可能性”之類無聊的答案吧。
烤肉店的裝潢很好,楠木地板上,桌椅與桌椅間被花藤與畫架隔開,空氣中飄蕩著淡淡茶香的味道。他坐在桌面靠外的位置,從服務員手中拿起菜單的動作像是舞會上端起香檳的王子。
“葉知老師想要吃些什麼?這家店的醬汁是特質的,听說風評很好,就是味道比較辣,要是不合口味的話……”他一眼掃過價位,很好,雖然有點小貴,但還在他的經濟承受範圍之內,作為第一次約會的場所相當不錯。
“我嗎?”葉知接過第二份菜單,指尖捻著封頁的時候還不忘朝服務員小哥微笑致意,勾起的唇瓣讓人家紅著臉別過了視線,“我沒問題的,我老家在西龍省那邊,平日里為了保養皮膚不怎麼吃辣,但既然出來吃飯,今天可以放松一點……”
一番話听的胖編輯是心花怒放,人一女孩子出門和你吃飯,話還沒聊兩句就“放松一點”,這說明了什麼?說明了人家對你很放心啊!說明了你在她心目中不是個外人啊!說明了雖然你今年三十多歲人胖且宅不運動,但這個長著一張狐媚臉的小可愛還是有可能把到手里去的呀!
葉知合上菜單,一邊在心里狂咽口水,心道不行了,胃已經開始疼了,再看怕不是要昏過去……一邊將菜單輕輕向外推了幾厘米,緩聲道︰“你來點餐吧,我都可以的……”
動作何其嬌柔,言語何其溫軟,氣質何其妖嬈……看的胖編輯是暗暗點頭,心道自己的眼光果然是天上少有地上難尋,現代社會里哪還能找到這麼綿綿似水的姑娘啊……
其實……要是你也連續半年只吃三餐泡面,時不時還要餓個一頓兩頓的,點餐差不多也就這副德行,純粹是因為餓久了人會胃疼……
于是一陣炫耀財力,耳邊每每傳來“再點份牛舌吧,有嚼勁”“魚肉怎麼樣?對皮膚好”“飲料喝什麼?紅酒還是啤酒?”的時候,葉知總會滿臉幸福地點頭,並于心中幻想將滋滋作響的肉塊放入口中時,那種滋味……
看得胖編輯是愈發欣喜,對自己人至中年忽然變成男主角的命運深信不疑,等到滿桌菜品上齊,他端起夾子果斷將葉知一直盯著的幾塊肥瘦相間的牛肉夾上了烤架。
“再等一會兒就好了。”他一邊交替著將烤肉翻面,一邊不忘宣揚自己優秀的品味,“這家店的牛肉可是東櫻省本地出產的,听說早在全球統一之前就是知名品牌了,味道一定很不錯,你看這上面的油脂……”
“嗯。”葉知悄悄咽著唾沫,不自覺將盤子向前遞了幾厘米。
“還有這醬……”
“嗯。”
“還有這個裝飾……”
“嗯。”
葉知看著對面這張普普通通的胖臉,一邊點頭一邊想,這個人到底要嘰嘰歪歪到什麼時候……
“好了。”終于等到第一塊烤肉新鮮出爐的時刻,葉知的眼神默默綻放出一抹凶惡的光芒,這個人夾起了肉片,很好,他開始蘸醬,很好,他將筷子懸停到了空中……什麼?為什麼不直接放到我的盤子里來?涼一會?什麼叫涼一會?
葉知果斷抬頭看向故作溫柔的那個胖子,只見他的嘴角一張一合不知道說些什麼莫名其妙的玩意,但是肉卻在空中一晃一晃的,將鮮紅的醬汁與微微焦黃色的表面顯露于人前……可惡,怕燙還吃什麼烤肉!回家煮泡面呀魂淡!
“這個樣子應該就差不多了。”胖編輯道,終于將這塊肉放到了葉知的盤子上。
“嗯,我嘗嘗看。”葉知微微撩了撩頭發,以一種“明明心中急不可耐但卻依然優雅”的姿態拿起筷子……
然後就在他做出“夾起”這個動作的瞬間,烤肉忽然就不見了。
“誒?”
他一愣,第一反應其實是自己瞎了,因為這樣至少烤肉還在筷子上,他只需要憑感覺將肉塊放進嘴里……
但很快,眼前白茫茫一片的空間內,一個聲音回蕩在他的耳畔。
“歡迎來到競技場,審核開始……”
他低頭,看見自己……和別人,其他人,數不勝數的茫茫多人類,一同飄浮在全無參照物的天空之上。
“臥槽……我的肉呢?”他猛地抬起自己的右手,那上面,五根縴細的指節一如青蔥白玉,指甲顯露出自然的淡粉色,但那上面沒有筷子,也沒有筷子上的肉。
在這個瞬間,葉知感覺到自己饑餓的胃部仿佛發出了究極可怕的噪音,咕嚕咕嚕只是兒戲,關鍵在于隨之而來像是將一條毒蛇活塞進去一樣翻江倒海的痛苦,那痛苦不但存在于肉體,更是不斷的折磨著他的精神……
“我……一天沒吃飯了……就為了能在蹭飯的時候多吃點肉……”葉知一副心死的表情,喃喃道︰“家里的泡面還沒有買,水還沒有燒,今天拿到了稿費,等等可以多買一根火腿腸……”
“等等!話說我現在是在什麼地方?”才反應過來不對的葉知抬起頭,視線當中,一團金色的光點不斷擴散,越來越大……(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