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盼盼回過神一看,如水的月光下,項楓的身影顯得是那麼的落寞,而猩紅的鮮血,正順著他受創的右手流過其修長的手指,在指尖處凝成一顆顆血珠,慢慢地滴落在地板上,讓人觸目驚心。
王盼盼看得好一陣心疼,飛快地跑到項楓身邊,緊緊握住他的手,焦急地道︰“項大哥你,你的手流了好多血。”
項楓搖搖頭︰“沒事!”
王盼盼道︰“你等等,我馬上去幫你叫醫生過來給你包扎。”
項楓笑笑,沒有吭聲,只是眼神已飄向更遙遠的地方。
窗外,依舊是夜深人靜、燈火闌珊。
“砰!”地一聲!
遠處,一朵美麗的蘑菇煙雲在夜空中四處綻放,點燃了黑暗,很快接二連三的煙火照亮了整片天空,色彩斑斕宛如夢幻的彩帶,迷離奇幻。
項楓知道,自從去年京城頒布了新的治安條例,這個城市的許多地方已經是禁止燃放煙花爆竹的。可是,當面對人生中難得一遇的喜事時,還是會有人將夜空點綴得如此美麗、燦爛、如夢似幻,就像是一首美麗的歌謠,迎風蕩漾。
在這落滿煙花的夜晚,項楓的心如潮水,一張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卻漸漸浮現在他的腦海里,如天上璀璨的煙火,久久不見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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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空的煙火逐漸散盡,項楓將手機開機,看了下時間,已經是凌晨5點多鐘了,幾乎是一夜未眠。讓他也產生了深深地倦意,習慣性地掏出香煙,放入嘴中,正準備打火,突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麼,這里可是醫院,為了保證患者的健康,是不允許有人隨意吸煙的。
項楓自嘲地笑了笑,將煙重新放入煙盒。扭了扭脖子,又做了幾個擴胸運動,才慢慢往吸煙室方向走去,剛點燃了一支煙。電話的鈴聲就突然響起,讓他暫時把糾纏不休的念頭拋于腦後。
“大舅,您好!”來電話的是艾仲達,看來他也是一夜沒睡,而且很可能是在電話旁守了一夜,不然不會這麼巧,等到項楓一開機,那邊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你搞什麼名堂?”艾仲達的語氣很是嚴厲,批評道︰“手機不開,人都聯系不到,難道你不知道我們這邊會擔心嗎?”
項楓吱吱唔唔地解釋道︰“對不起啊大舅,當時我是看嫣然她……”
“好了!”艾仲達不耐煩地打斷他,關心地問道︰“嫣然她現在人怎麼樣了?”
項楓道︰“她沒事,就是受了點驚嚇!”
艾仲達這才放下心來,鄭重得道︰“你一定要照顧好嫣然,你外婆和舅媽,還有你母親早上九點左右,會過來看嫣然,到時候你負責接待一下。”
項楓恩了一聲,有些猶豫道︰“那外公他?”
艾仲達冷哼一聲,道︰“我還沒告訴老爺子,要讓他知道這事,你小子不死也得脫層皮。”艾長河的火爆脾氣是出了名的,對陳嫣然的疼愛有加也是眾所周知,盡管項楓目前是他最喜歡和疼愛的孫字輩,但若知道嫣然發生的意外跟他有關,後果還真的很難預料!
項楓嘆了口氣,訕訕道︰“大舅,您可千萬得替我保密啊!”
艾仲達語重心長道︰“吃一塹長一智,這次的事你就當買個教訓。記住,以後自己身邊的人一定要照看好!”
項楓忙唯唯諾諾地點頭稱是,掛了電話,就長舒了一口氣。
雖然被大舅厲聲說教了一番,但他反而覺得心情舒暢不少。
或許自己本來就欠罵吧,最好讓人打一頓才更解氣,項楓苦笑了一聲。
這是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項大哥,你去哪里了?”王盼盼焦急的聲音傳來。
項楓道︰“呃,在吸煙室呢!”
王盼盼道︰“啊?你都受傷了怎麼還到處亂跑啊,你等我!”
“還疼麼?”王盼盼的眼楮緊緊盯著項楓,脈脈含情。
項楓微笑道︰“還好!”輕輕揉了揉有些發酸的臂膀,心里則暗自叫苦不迭。
剛才那一拳,直接導致項楓手掌與手臂交界處輕微骨折,當時他並不覺得有什麼,不過經醫生仔細檢查後發現受創面卻不小,若不盡快處理搞不好會引起韌帶撕裂。
俗話說的好,傷筋動骨一百天。
此時,他經過包扎的右手已經被繃帶牢牢固定住吊掛在胸前,至少在京期間,是再也沒辦法活動自如了。
項楓心里那個後悔啊,奶奶的,早知道哥們出拳力量這般大,砸誰也不能自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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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嫣然已經感到有些絕望了,在被仇勇他們強行推進包廂的時候,她的心整個死寂了下來,被強行灌進嘴里的飲料仿佛一滴一滴濃濃稠稠的液體從心間劃過。
她突然想起了《神雕俠侶》中的小龍女,在被尹志平……卻誤以為是自己的過兒,最後滴落在楊過肩頭的那滴熱淚。
她覺得她的心頭已經濕了,充盈著那種暖暖的,卻又散發著無比冰涼寒意的東西。
淚,是自己的,而不是三哥的。
她的心思有些恍惚,在現實與虛幻中不停地輪轉。項楓——這兩個簡簡單單的字,這個從自己五歲時就已經雋永地印刻在了自己心間的男人,卻似乎離自己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在這迷惘的,不知所謂的時刻,生命的腳步仿佛已經慢慢離自己遠去,靈魂也逐漸脫離了肉體,只有這兩個字和他偉岸的身姿還久久縈繞在腦海中最後一點潛意識里,連接著肉體與靈魂最後一丁點締結。
直到這一刻,她才確定自己對三哥的愛有多麼強烈,強烈到甚至不願意在稱呼他為三哥。
對不起……
三哥,我喜歡你!可我卻無法將自己最美好的東西留給你,或許只有等到下輩子才能再做你的女人。
生如夏花之絢爛,死若秋葉之靜美!
請原諒你的嫣然,好嗎?
…………
初升的一輪紅日正好從東邊緩緩升起,天已經完全亮了。在經過一整夜的陪護後,嫣然也終于有了清醒的跡象,或許是因為做了什麼惡夢,在她睜眼的一剎那,眼眸黯淡無光,眉頭依然緊鎖!
似乎是不太適應外來的光線,她很快又閉上了雙眼。
“嫣然,你醒了麼?”病榻前,項楓雙手緊緊包裹住表妹的右手,激動地說道。
“不要,不要過來!”嫣然卻反常地用力推拒著項楓,面上全是驚懼之色。
嫣然的小手不停地揮舞著,掙扎著,仿佛有一條無形的枷鎖正束縛著她柔弱的身軀和靈魂。
內疚、自責、憐惜……,項楓的臉色徐徐變換著,萬分的復雜。
“額……”隨著又一聲嚶嚀,嫣然那原先覆蓋著眼簾的彎曲柔軟的睫毛,緩慢地抬了起來,有些迷茫,黯淡無神的眸子似乎還沒有完全適應外界的色彩。
秀顏還是那麼的憔悴,不過比之先前已經好了幾分,至少蒼白的臉蛋上微微有了一些血色。
“你怎麼了?”項楓微愕,隨心疼道︰“嫣然,我是你三哥啊,你睜開眼仔細看看我好嗎?”他用手輕輕拍打著嫣然的背部,而表妹的情緒也逐漸穩定下來。
正當項楓輕舒口氣,嫣然卻突然一口狠狠地咬在了他的臂膀上,大聲怒吼道︰“滾,你們這些混蛋,給我滾開……”深深地牙痕下,鮮血正慢慢地往外滲出。
那幾個雜碎,竟然將自己的表妹給害成這樣,老子定要讓他們生不如死。洶涌的怒氣,在項楓的心底蓬勃爆發,整個房間里似乎都彌漫著一股狂躁的氣息。
“不要怕嫣然,不要怕,一切都過去了,都過去了……”好一陣子,知道嫣然完全安靜下來,項楓才將表妹又摟入懷中,在她的耳邊一遍又一遍的輕聲安慰著。
似乎是深情呼喚感動了上蒼,嫣然的眸子逐漸鮮活了起來,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盯著項楓看,突然“哇”地一聲,震天的哭泣彌漫到了房間內的每一個角落。
嫣然緊緊地抓住三哥的雙手,淚眼婆娑地,嘴里也是一遍一遍地叫喚︰“項楓,項楓!”
“我在這兒,我在這兒!”項楓雖有些詫異表妹直呼自己的名字,卻還是輕撫著她的小手,溫柔地應對著她的呼喚。
“項,三哥!”嫣然恍惚間見到項楓,有些驚喜地叫了一聲又馬上改口,在清醒時,她還是沒有勇氣直呼項楓的名字。
項楓微笑著看著她,緊緊地握住表妹的小手,嫣然突然眼圈一紅,撲進三哥懷里,眼淚又開始撲撲落下。
擁著嫣然在病床上坐了好久,嫣然地哽咽聲漸漸止住,卻又沉沉睡去。
王盼盼則靜靜地站在床頭的另一邊,沉默不語。
眼前是多麼溫馨而感人的一幕,從嫣然的眼神里,她明顯感受到了嫣然對項大哥濃濃的情意,原來,嫣然之所以一直不找男朋友,是愛上了自己的三哥。
那麼自己呢?
王盼盼感到心突然很痛,仿佛被針扎了似的,她微微嘆了口氣,悄悄地退出了這間不屬于她的病房,一個人默默地來到大院,這里有一座小小的噴水池,看著潺潺流水,她拿出一款鮮紅色的手機——摩托羅拉翻蓋c300手機,這是她滿18周歲時,母親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曾經她以擁有這款手機而自豪,拿在手里把玩也是愛不釋手,可現在卻滿是厭惡之情。如果不是因為它,或許嫣然就不會發生昨晚的意外了。
凝視了許久,她把手機遠遠地拋了出去。
看著手機在空中翻騰著,就像是人生的命運。
物理學中的兩個軌跡,在手機身上演繹著。一個是自己剛才施加的外力,一個是地球本身的引力。兩個力,兩個速度,就這樣左右著手機的軌跡。
翻騰,直到落入水中……
人生的軌跡似乎亦是如此!
上午八點多,項楓的外婆莘月梅、母親艾鈴還有大舅媽王楚都趕來醫院看望嫣然,雖說是虛驚一場,嫣然在長輩面前也表現得很堅強,展盡笑顏,但項楓還是受到了無情的批判,幾乎是被三姑六婆給扯著耳朵呵責,就連一向疼惜自己的外婆也加入了討伐大軍,三人輪番的轟炸,讓項楓叫苦不迭。
偏偏他還只能低眉順眼地承認錯誤,並保證以後再也不會有此類似事件發生。
還好,這樣的煎熬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
陳嫣然一句想睡覺了,總算替三哥解了圍,再將母親她們送上停在大院里的一輛普通的黑色奧迪車後,看著小車揚長而去,項楓才長舒了一口氣,汗,難怪古人說三個女人一台戲,今兒個自己總算是見識到了!
陳嫣然沒有遵循醫生讓她留院觀察的囑咐,在做完全身檢查之後,她便讓三哥陪著離開了醫院。
至于王盼盼那小丫頭,在嫣然醒來後,陪她說了一會體己話,就有些落寞地選擇一個人先回了學校。
長城飯店!
午後的陽光有些刺眼,項楓將窗簾緩緩地拉上,只留下中間一條縫隙。
嫣然正躺在舒適的雙人大床上酣睡,絲質絨被蓋到她的下顎,秀顏一半被黑發遮擋,一半落在項楓的視野之中。
或許是得知自己被救的經過後,心情徹底放松下來,她睡得很甜,眉梢不再緊皺,嘴角處也不自覺地彎成一道弧線,看上去真的很美、很美!
項楓來到床頭,半蹲在地上,一只手支撐著下顎,就這麼深深地凝視著她,久久,久久……很快,連日來的疲憊終于讓他支撐不住,眼皮慢慢闔上,半趴著沉睡過去。
“三哥!”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天色已經漸黑,項楓突然從夢中驚醒過來,抬眼就看見表妹漆黑如墨的雙眼正凝視著自己,輕輕叫喚了一聲,雙頰就開始變得緋紅。
多麼可愛的表妹啊,若是她受到任何傷害,項楓覺得他無論作出任何瘋狂之舉,自己都不會有半點意外!
……………………
在經歷了一個驚魂周末後,9月12號星期一。
一大早,項楓便回到了‘國家行政院’,繼續他的黨校培訓班生涯,並開始了他最後一段時間的學習歷程。
而在此期間,陳嫣然被綁一事很快就有了結果,首犯仇勇數罪並罰,被依法判處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生,等待他的將是無盡的囚窗生涯。而其他幫凶也都被重判,連帶著那位彪少也未能逃脫法律的制裁,最後被法院判處有期徒刑2年……
這幫作惡多端的人,最後的下場,自不必多說,一切似乎都波瀾不驚,平淡而充實,除了黨校的幾位同窗,對項楓表現得異乎尋常的熱情外。
時間如水,轉瞬即逝。
很快就來到9月28日,項楓黨校學習的最後一天,上午九點鐘,政治局常委、中央書記處書記、中紀委第一書記李國強一行過來視察,學校特地抽調了包括項楓在內的一批優秀學員,特意在大禮堂舉行了全國紀委監察干部三期培訓班學員代表座談大會。
會上,中紀委書記李國強在與各與會學員代表親切交流後,發言指出︰“各級黨委、政府和紀檢監察機關要從推動縣級和基層深入貫徹落實科學發展觀、促進經濟社會又好又快發展,做好‘三農’等工作、推進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維護人民群眾的切身利益、促進社會和諧與穩定。”
李國強的指出意圖很明顯,紀檢監察干部不但要確保各行政部門、各鄉鎮黨委書記、鎮長等的廉政,還要確保廣大農村村干部的廉正,抓農村腐敗的根本解決之策。
他又說道︰“當前,廣大農村干部村干部腐敗已‘觸目驚心’,位小權大缺少監督問題已經制約了新農村建設,這絕對不是我危言聳听,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是克扣上級財政、民政部門下發的補貼,這些年國家和地方各級財政實施了一系列支農惠農的重大政策,不斷加大投入,僅中央財政用于“三農”的支出就累計達2萬億元,大大提升了廣大農民的生活質量。而隨著惠農資金的大幅增加,涉農貪污賄賂犯罪明顯增多,嚴重損害了廣大農民的切身利益,影響了中央政策以及省市措施的貫徹落實。
二是村級經濟管理混亂,有的村,村支書簽批,村主任也簽批,造成財務管理混亂失控;有的村,會計、出納不分設,讓一人兼任,更有甚者,村會計、村主任和村支書有一定的親緣關系,錢賬不分,白條坐收坐支,缺乏制約;個別從事財務的人員不懂會計業務,不堅持原則,惟村支書和村主任的命令是從。這些都為村干部腐敗打開了方便之門。
三是農村宗族勢力有所抬頭,村民自治在一些村演變為宗族自治,各地也出現了許多不良做法,譬如計生工作搞宗族傾向,本宗族可以包庇多生,其他宗族有錢則生,無錢則死,再譬如,宅基地審批,送禮者可多佔多批,不送禮者則刁難等,因為不公平做法導致村民對立,加上村級財務不公開,或搞走過場、搞形式,引發干部腐敗。(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