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靜靜地坐著三個人,周亮跪在炕上,從窗戶向外面看去,爺爺奶奶靜靜地看著坐在對面的小叔叔。零點看書
屋里響起的鐘聲,打破了這片沉靜,奶奶站了起來,步伐有點踉蹌的向著廚房走去,邊走,邊說著
“回來了就好,你個死孩子,三年了都不說回來看看,我都要當沒生過你個沒良心的小混蛋了。”邊罵著小叔,邊用圍裙抹著眼淚。
小叔叔站起來,看著依舊坐在那不出聲的爺爺,良久。。。
“過去吧,小兔崽子,以後再跑出去沒個音訊,看我不削斷你的兩條腿。。。”
爺爺說完,站起身向後面的園子走去,小叔听到爺爺話,翹著嘴角跑向廚房,周亮從窗戶里看著爺爺的背影,爺爺站在園子柵欄口,听著小叔的腳步聲向著廚房過去,才伸出手背在眼楮上蹭了蹭。然後頭也不回的推門進了園子,方向是雞窩。。。
周亮心里默默地向著雞窩里的小雞們嘮叨著往生咒,另一邊,嘴角的唾液卻迅速的,不由自主的分泌著,回來一個多月了,除了魚,還沒吃到過別的肉呢,秋天了,爸爸的修理點正忙,根本倒不出功夫出去打獵,沒招的周亮,只能哀嘆著,隔三差五的用魚湯來填補發育所需要的營養,這年頭,油也算是金貴的東西,對于做魚來說,紅燒、油炸那是甭想了。炖湯,清蒸,打魚醬才是做魚的辦法。想著飄著油花的小雞炖粉條,周亮的肚子已經造起了反。這是,廚房傳出的喧嘩聲,引著周亮的腦袋轉向過去
耳朵里听著奶奶罵著小叔,而小叔叔死皮賴臉的在跟奶奶撒嬌要好吃的,周亮忍不住下炕穿鞋,跑到廚房邊,加入到死皮賴臉的行列,磨著奶奶把地窖里剩下的最後幾個地瓜拿出來消滅掉,反正中午爸媽不能回來吃飯,小雞固定是吃不上了,吃到甜絲絲的烤地瓜解解饞也是好的。
老兒子,大孫子,老太太的命根子。老一輩流傳的話,還是有幾番道理的,架不住兩個命根子死皮賴臉的軟磨硬泡,奶奶一邊呵斥著小叔叔去拿筐下地窖揀地瓜,一邊嚴防死守的哄著小周亮遠離點著的灶坑,爺爺倒拎著小雞進來的時候,奶奶正抓著周亮準備將周亮驅逐出廚房,見狀,爺爺喊著周亮,讓去把姐姐找回來,反正現在剛經歷過嚴打,街面上晃蕩的人基本消失不見了,所處的地方民風又淳樸,再加上姐姐的去處無非就是跟前幾家鄰居,讓小周亮自己出去找也沒什麼不放心的。
看著奶奶已經沒有了見到小叔叔時候的激動情緒,周亮放心的向著院門外跑去,要是所料不差,姐姐應該在馬叔家,跟前就馬莉跟姐姐差不多大,還沒上學,其他的要麼小了點,要麼去上學了,王晶姐姐家離得又有點遠,隔著一個胡同呢,反正是先去馬莉家事沒錯了,
來到馬莉家,無視那兩個虎視眈眈的大笨狗,反正記憶里那兩條大狗至死都沒听說過脫離了那兩條短短的鏈子,優哉游哉的欣賞著院里的景色,向著屋里走去,開了門,就听見馬嬸跟姐姐、馬莉、還有一幫小丫頭在那嘻嘻哈哈的,走進屋里,看見滿炕的布條子,一群人都在布條子里滾著。
馬嬸在供銷社上班,主要的工作就是賣布,經常的有些碎布頭,布條什麼的剩下,寬窄不一,既不能買,也沒什麼用,馬嬸經常帶回一大包,簡單的扎成拖把,然後分送給大家,家里的拖把,抹布,基本上都是馬嬸給的。
現在還沒有時尚這個詞,眾位小姐姐們迷失在五顏六色的布條里,明顯的有些興奮過頭。
周亮無語的看著一群肆意發瘋的小丫頭們,翻著白眼看著馬嬸也在參與其中,半天了,壓根沒理會自己這個已經比炕沿高了的小小漢子。
喊了聲姐姐,說奶奶讓她回家,姐姐回了句,讓著等會,一會就回去,然後,翻出一條粉色的布條,咋咋呼呼的翻滾到一幫丫頭中,開始了新一輪的比較
無奈了,無聊的周亮隨手拿起了一根長長的,紫色的布條,坐在炕梢,從身邊的針線笸籮里拿起一根已經穿好線的針,回想著前幾輩子及其愛好做手工,現在還沒從丈母娘肚子里出來的老婆,習慣性的折疊著,縫著,轉眼,一朵小花已經在手里出現了。
把花扔在一旁,模糊中周亮抄起剪子,扯過幾根淡黃色的布條,剪出形狀,用線一點點的連在一起,一朵淡黃色的郁金香漸漸的從手中盛開,老婆最喜歡這個形狀的花了,周易在自己的回憶里陷進去了,回想著記不清做了自己多少輩子的老婆的一顰一笑,壓根沒注意到旁邊的動靜,回過神來,看著手里已經完工的郁金香,周易淡淡的笑了。
小叔回來了,周亮本打算算計著讓小叔先做家里的經濟支柱,先奔著實現小富了再說,現在這麼折騰一下,剛剛定下的主意又要修改了,降低點目標,兩年內奔著小康用勁,收起自己那準備撲稜的小翅膀
周亮知道最近兩年自己是不會有什麼大動作了,小打小鬧的先開始,一切以安定為主,要做什麼,也要等老婆從丈母娘肚子里鑽出來再說。
抬起頭,周易不由的晃了晃身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身邊已經圍了一圈小丫頭,連馬嬸也湊熱鬧站在旁邊,手里拿著剛才周亮縫好的那朵紫色的簡易手工花,周亮納悶,按理說這麼多人看著自己,自己應該早感覺的到啊,再仔細的看了看,發現一圈人的目光壓根沒集中在自己身上,都盯著自己手里的這朵花。為了保住勝利果實,周亮鑽出人群,向著家的方向做著戰略轉進,連姐姐在後面喊著讓他等等都沒在意。
慌里慌張的跑進家門,周亮才緩過一口氣,這群小丫頭實在太可怕了,不說話也不跟你要,就是靜靜的、帶點狂熱的看著你,弄得常見大場面的自己都毛毛的。
在大門口打了個激靈,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等著姐姐回來,周亮決定找個卡子,用這朵花做個發卡,趕緊把爆炸中心轉移到姐姐頭上,省的自己找罪受。姐姐跑回來了,看見院子里的小叔,沖上去抱了抱,說了幾句話,就轉頭膩在周亮身邊,一口一個弟弟,叫的周亮渾身難受。
趕緊的扯著姐姐沖進了屋子,翻箱倒櫃的找出個媽媽的老發卡,用線把花固定好,在姐姐期盼的目光中,把發卡別在老老實實坐在凳子上的姐姐的頭上。
隨後,姐姐拋棄了周亮,一股風似得跑到東屋立櫃的大鏡子前,左扭右扭的看著自己頭上的新發卡,看得出,一時半會是看不夠了。
周亮松了口氣,不由自主的打起了手工工藝品的主意,畢竟現在的人工不值錢,改革開放的春風也吹的正歡,再說是收獲季節了,還是以農業為主的附近幾個縣市的人們的兜里都會有點錢,自己奔小康的計劃也要開始了。
想想小叔回來今年也分配不了,人手是有了。小姑明年要是沒出差錯的話要去讀大學,姐姐也要上小學了,家里明年春天還要翻蓋房子,單憑爸爸媽媽,加上爺爺的退休工資,三個人滿打滿算一個月才一百多點,經濟方面的壓力相必也不會小到哪去。
再看看周圍的鄰居鄉親,改革開放讓大家的經濟思想開始了萌芽,大家都在盼著過好日子,現在沒以後那麼多的崗位,相比以後的外出打工潮,空閑勞動力還是很豐富的。
再加上馬嬸作為供銷社的員工,進貨渠道,散貨渠道都有一定的基礎,現在不動手,簡直是辜負了這一片大好形勢。
現在的任務就是說服家長們,至于馬嬸,應該很好攻破,聯合起來就是了,畢竟大家富才是好的,吃獨食要不得。
于是,借著小叔叔回來,周亮計劃中蓄謀已長達一個月的改變家人思想的周氏首屆家庭會議,在1986的8月底,開啟了隆重的前期準備工作。
前期準備工作歷時了一個下午,在頭花的賄賂下,姐姐徹底倒向周亮的陣營,在爺爺奶奶畏懼老太爺的迷信思想下,傾向于支持周亮的工作,至于小叔,在自己會在半年內無所事事等待分配的先期影響下,耐受不住周亮的軟磨硬泡,姐姐的拽胳膊撒嬌,以及中午放學回來的看到姐姐發卡,兩眼發光、動手動腳,最後在***訓斥下不甘不願的熄下強行搶奪的念頭的小姑的義正言辭加上無理取鬧的威脅下,終于低下了那軍人的頭顱。
爺爺、小姑作為周家的代表,周亮作為技術顧問跟下地回來的馬叔、在家思索半天的馬嬸以及眼楮已經掉進發卡里馬莉進行了長達一小時的緊急溝通,小叔叔在爺爺發言奶奶支持的非正式家庭會議上做出了決定。
正是受聘于周馬兩家家族企業微型集團的ceo。
現在周亮已經在周家家族董事會里拉到了佔50%股份的爺爺、奶奶、小叔、小姑、姐姐的支持。正等待著快要下班回來的,佔據著半壁江山的,具有最終發言權跟解釋權的周氏現任族長,周亮的爸爸回來,在周氏家庭會議上做最後的陳述與戰爭。
當當。。。
鐘聲響了五下,爸媽下班了,再過十幾分鐘,爸媽就要回來了,周亮站在院子里,盤算著怎樣向著爸媽開口。
院子里彌漫著小雞的香氣,叔叔站在周亮後面,感慨的看著前面的小小身影,心里嘀咕著這個小佷子是天才還是妖怪,下午的經歷讓小叔想起了在部隊上狡猾的參謀長,一邊透過爺爺以力壓著自己,一邊聯合老媽,小妹,以及小佷女,以勢讓自己屈服,最後親自現身說法,借著自己講的在南方某駐地當兵,見到的改革開放的繁榮場景,拐彎抹角的點明了經濟發展的重要性,自己呢,忽忽悠悠的就上了小佷子這條船,估計是下不去了,這不,在***要求下,自己接到了說服哥哥的上峰指令
搖搖頭,看向遠方,心里想著,也許真是老太爺顯靈了,這樣也不錯。
遠遠的,兩道熟悉的身影出現了,周亮立馬迎了上去,看著小叔跟了上來,周亮換了目標,撲進了媽媽的懷抱,爸爸沒有說什麼,迎著小叔上去打了兩拳,在小叔呲牙咧嘴的表情中摟住了小叔的肩膀,沉默著向著家里走去。
回到家,擺的是地桌,桌子上已經擺好了飯菜,幾瓶白酒也打開了蓋子,完完整整的一家人圍坐在桌子旁,爺爺咳嗽了一聲
對著爸爸說著
“樹文,跟你說個事。。。”
周氏首屆家庭會議,在1986的8月底,在東屋飯桌上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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