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玉進到了大廳里面,掌櫃的當然不敢讓她跟其它人在一處,而是將自己平常的休息的一個小開間收拾出來。小開間緊鄰著大堂,對堂內的一切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但是又不怎麼引人注目,琦玉看著很是滿意。良兒趕緊讓小丫頭將琦玉的座褥鋪陳好,才扶著琦玉坐了上去。
“世子夫人有什麼喜歡的,派人來給小人吩咐一聲就成,何必親自跑這一趟。”掌櫃一面將茶奉上一面討好地說道。
“也沒什麼,在家里悶了出來逛逛,有什麼新到的料子拿出來我看看。”琦玉看著掌櫃的笑著。
“是,是,您稍等。”掌櫃應著,一邊招呼伙計將最新進的上等的料子拿過來。
琦玉頷首,並不再說什麼,只是坐在那里,輕輕地撫著自己的肚子,不知在想些什麼。鵲兒和良兒也感受到琦玉的不同,這時也都靜靜地侍立在一旁,默不作聲。
就在幾個小伙計抱著幾卷布料放到琦玉左手邊兒的一張條案上,突然听到一聲︰
“請問這位可是齊國公世子夫人?”
這聲音清脆婉轉一下子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只見一個身穿淺紅色的衣裳的妙齡女子站在小開間的外面,一雙美目只盯著琦玉。
琦玉抬眼看過去,並沒有說話,這種場合自然不需要她出面,鵲兒早就很有眼色的過去問話。她微一福身,見那女子還是閨閣打扮,便說道︰
&bsp;“不知這位姑娘怎麼稱呼?”
那女子看見鵲兒雖然是丫鬟裝束,但是也是精致不凡,知道這是主人身邊有頭臉的大丫鬟,便也回禮道︰
“小女子梨落有事情想求見世子夫人。”
鵲兒听了這個名字,卻並不知道是什麼人。當年老夫人得知李翊與京城名妓梨落過從甚密的消息,伺候在琦玉身邊的還是秋霜和秋燕,是以這幾個丫鬟並不知道梨落是何許人也。掌櫃的當然知道,但是這些豪門中的風流韻事他自然也不想多管,只裝糊涂。
琦玉听到這個名字心中一動,當年為了這個名字她出嫁前可沒少難過,成親之後,李翊的表現讓她萬全忘了這個人的存在,沒想到卻在這里踫見了。
鵲兒有些詫異的回頭看了琦玉一眼,只見琦玉微微頷首,示意讓她進來。梨落蓮步輕移,寬寬走了進來,向琦玉福了福身。
“小女子梨落參見世子夫人。”
“姑娘多禮,我可不敢當。不知姑娘有何事見我?”琦玉抬眼打量這個久聞大名的梨落姑娘。
只見她上穿了一件淺紅色梅花紋的紗衣,下面系了一條翠色百褶如意裙,腰上束了一條寬寬的銀紅腰帶,越發顯得縴細如同風擺柳。頭上梳了墜馬髻,左邊插一支瓖紅寶石的鳳釵,右邊則是小巧的珠花點綴其間。一張鵝蛋臉,皮膚白皙,一雙有些狹長的鳳眼微微上調。雖然說不上傾國傾城,卻也是眉目如畫,只是臉上難免帶有一些風塵之色。
與此同時梨落也在打量琦玉。她本來只是來此間挑些衣料,進門的時候偏巧看見外面馬車上國公府的標致,于是向小伙計打听才知道原來是世子夫人的車架,于是心念一動,想會會這位從未謀面的奇女子,看看她是何等樣人收攏了李翊的浪子心。
琦玉今天出來並沒有盛裝打扮,她穿了一件蜜色五彩祥雲紋的緙絲外裳,下面是一件蔥黃的撒花煙羅裙。流雲髻上別著一把小巧的青玉梳,兩邊各插一支珠釵,碩大的南珠流轉著溫潤的光澤。耳朵上也是一副小巧的葫蘆型青玉耳墜。
琦玉精致的衣飾已經讓梨落有些自慚形穢,但是更讓梨落驚異的是,琦玉並不是什麼令人驚艷的大美人,論姿色與自己也就是伯仲之間,但是琦玉身上那種氣度,面龐上那種泰然自若都是無法令人企及的。而正是這一切才讓那張並不完美的臉變得光彩照人。梨落似乎已經開始懷疑自己來見琦玉了。
琦玉見梨落並不應聲,便又說道︰
“姑娘是有何事?”
“小女子是有事,只是此事不方便……”梨落說完看看四周的人。
琦玉也很好奇梨落到底有什麼事情找自己,便示意鵲兒幾個下去,鵲兒那里放心讓琦玉跟這樣一個陌生的女子同處一室,她剛要說什麼,卻被琦玉的眼神制止,只能怏怏退了出去。
小開間只剩下琦玉和梨落兩人,
“現在可以說了吧。”
“夫人想必知道小女子是何人吧。”梨落小心翼翼地問道
“略有耳聞。”
“那小女子就直說了。小女子認識世子也有些時日,恐怕比夫人認識世子的時間還長。”梨落說到這里,看了看琦玉,發現琦玉的神色並沒有什麼變化,還是一臉平靜。
“不過自從夫人過門之後,小女子倒是不曾見過世子,這一點請夫人放心。小女子知道世子和夫人恩愛,自然也不敢饒了您二位的清靜。只是……”
梨落又看了看琦玉,發現對方還是面無表情,只是一副請她繼續的樣子,心理就有些發慌,
“小女子雖然在歡場多年卻也算潔身自好,但是現在年齡漸長,也想要給自己找一個歸宿,昨天恰好踫見了世子。”
琦玉听了這里,笑了笑︰
“那麼他答應怎麼給姑娘一個歸宿?”梨落趕緊說道。
&bsp;“世子爺對小女子只有同情之心,並無其他想法,小女子也只是想要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罷了,不敢要什麼名分。”
“名分!好大的臉,你是什麼身份也敢在我面前提名分!”琦玉的聲音突然拔高了幾度,將梨落和外面的人都嚇了一跳。鵲兒等一面派人去找李翊,一面趕進來看琦玉。只見琦玉的臉色潮紅,一看就是氣極了。
“夫人息怒,小女子只是長長久久地伺候世子和夫人,並不敢有什麼非分的想法,還請夫人明鑒。”梨落說著跪到地上哭告道。
&bsp;“你一歡場中的女子,我國公府要是許你進門,那顏面何存,我死都不會答應的。”
梨落沒想到琦玉的臉變得如此之快,一時間也沒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