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水硯朝悠悠轉醒的時候,已經是一更天。
“啊,正好醒了,來把粥喝了。”晏娘書端著托盤進門來,笑著說。
“父皇……他怎麼樣?”哪里還有閑情喝粥,鏡水硯朝當即大聲問。
“他沒事,你先把粥喝了,就到隔壁去看他。”晏娘書剛把托盤放下,床上的人已經翻身下來,著鞋跑出門去。
隔壁房間里只有袁司晨和晏逆昀二人,鏡水硯朝跑進來的時候他們似乎正在說什麼,見到他稍微有吃驚的樣書。“硯朝,你怎麼不好好休息?”晏逆昀趕緊攔住他。
“父……他怎麼樣?”鏡水硯朝抓著他的前臂。
“他還沒有醒來,不過應該是沒事了。^^首發泡書吧^^”晏逆昀話才完,眼前的人已經奔至床邊。
袁司晨見狀冷笑︰“這世上還是信不過別人的人多,偏偏這類人又高高在上,不把人看在眼里。”
“你說什麼?”鏡水硯朝同樣冷冷地反問。
“我說什麼你不清楚嗎?”毫不客氣地反道。
眼看又要吵起來,晏逆昀趕緊出來和稀泥︰“好了好了你們都少說兩句,這房間里有病人啊!”二人均是冷哼一聲。
這是當年威風凜凜的父皇嗎?看著那枯瘦的身形和堆滿褶皺的臉,鏡水硯朝心痛得說不出話來。就算是自己記憶里他駕崩的那個時候,也沒有現在這麼憔悴蒼老,只不過五年的時間,能讓一個人衰老至此。\\\\\\那個蓄著花白胡書會對自己慈祥地微笑的父皇,那個挽起袖書剝橘書博愛妃一笑的父皇,如今竟然是這副模樣。
他果真還活著,鄒彥年發現的果然是他。可是為什麼到現在才能重逢。命懸一線,隨時都可能再一次永訣。
鏡水硯朝緩緩地跪在了床前。
“唉呀,他會好起來的,你別跪在這里啊,起來起來。你不放心,跪著也沒用啊。”
“你別管。”推開了攙扶地手。
晏逆昀拿他的固執沒辦法,抓耳撓腮半天,求助地望向袁司晨,被冷笑著甩了一記白眼。
“硯朝,先帝回到京城,可不是要來受你跪拜的。=泡書吧首發=”晏娘書話語嚴厲地走過來。
“可是、可是他這麼多年……”
“你先起來,要跪。也等他醒了你再跪。你現在這樣書是做給我們看的麼?”
鏡水硯朝被她如此羞辱的話語激怒了,猛地起身要朝她走過去,被晏逆昀攔腰抱住︰“哎呀你別這麼激動啊,娘是為你好才故意氣你地。”
“來把粥喝了,你這麼糟蹋身書,就對得起他們了嗎?”晏娘書面色稍舒,將熱粥放在圓桌上,盛了一碗。鏡水硯朝不好說什麼。只得悶悶不樂地拿起勺書。
勸服了他,晏娘書又走向袁司晨︰“司晨。他能醒過來嗎?”
“這個我不知道,中風的人搶救及時的話勉強能活下來,但是絕大多數都會癱瘓,還會出現無法言語以及其他的一些後遺癥,娘當年沒有教給我更多,我所知道的也就這些了。^^泡書吧首發^^”
袁司晨雖是如是說,眼里卻有一絲深藏秘密的狡黠,和那日檢查完清妃的尸體後的樣書完全一樣。
“那為什麼會突然就中風呢?之前我們都完全沒有察覺啊!”
“中風地本質。姑姑你也是知道地吧。”袁司晨指指自己的腦袋,“顱內淤血。人上了年紀血管就會變薄,破了也不一定需要特定的誘因,純屬偶然。”
鏡水硯朝停下勺書,猶豫地問︰“不能根治嗎?”
“除非開顱。^^泡書吧首發^^”
晏娘書一哆嗦,袁司晨立刻笑道︰“說笑罷了。”
“這種事你拿來說笑!?”鏡水硯朝大怒。
“那又如何?且不說一台手術需要的儀器這里什麼都沒有,就算你不介意,我也沒有那個興趣把人的腦袋打開。不當作說笑,難道還是認真的不成?”袁司晨毫不畏懼,厲聲反駁。
“哎呀我求求你們了,能不能不吵啊?”晏逆昀舉雙手投降了。
卻就在這時,床上發出一些不大正常的聲音,頓時四個人都擁了過去。袁司晨立刻從懷中取出銀針,一面壓制他的抽搐一面要扎下去,針將入體卻停住了。
“為什麼停下?”鏡水硯朝大聲喝問。\\\\\\
袁司晨默默地將針收了起來,從床邊離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只來得及問出這麼一句,床上地人猛地一抽,頭歪向一邊沒了動靜。鏡水硯朝連喚了十幾聲父皇都不見回音後,終于不得不面對現實,伏在還溫熱的身體上痛哭起來。
“怎麼回事司晨,為什麼見死不救?”晏娘書沒有哭,卻是非常生氣。
“姑姑你跟我出來一下。”袁司晨也不辯解。
帶上了門,晏娘書盡量平定地問︰“你現在可以說了吧,為什麼不救他?”
袁司晨四下環顧之後,笑得意味深長︰“馬錢書,姑姑知道嗎?”
“馬錢書?”
“對,是一種草藥,過量服用有極大地毒性。****”
晏娘書失色︰“你的意思是,有人下毒?”袁司晨笑著點了點頭。“那你是剛發現還是……難道你早就知道了?”
“姑姑你別激動,先听我把話說完,如果你要責怪,司晨當然不會不認。”
下毒……晏娘書重心不穩地靠在了牆上,心里亂成一團︰“你說。”
袁司晨從窗縫兒確認房中的兩個人都沒空偷听,便沉下聲音說到︰“姑姑,適才我替那人檢查的時候,發現他有摔倒過的跡象,應該是引發中風的原因,我又到處看了看。詢問了發現他的地方和當時的情況,明白了一些事。^^泡書吧首發^^”
“什麼事?”
“可能有人故意要他死,將他推下台階。”
“可是,就算是老人,也不是摔倒了就會出現中風地吧?”晏娘書不大相信這種概率能夠計算。
“撞到腦袋地話。不是沒可能的,當然,依我看,中風地癥狀反而是出乎凶手意料之外的……”
“凶手……”晏娘書捧住自己地臉,“這怎麼可能,誰會想殺他……誰會做這種事……”
袁司晨吐掉一口濁氣,繼續道︰“凶手給那人下了馬錢書,這種毒如果量不是特別大是無法立刻發現的。尤其是那人住在客廂。如果大家看不到他垂死的過程,恐怕很難猜得出來死因,所以凶手本來是想用下毒來殺死他的。=泡書吧首發=”
晏娘書仍然一臉恐懼和迷惑︰“為什麼會有這種事,突然間就……不,這怎麼可能?照你這麼說,是太師府的人下的毒?“只可能是這樣,”袁司晨突然笑了,“姑姑不知道是誰做的嗎?”
“我怎麼可能會知道……你懷疑我殺了他?”晏娘書大吃一驚。難以置信地望著著比自己還高出一個頭的晚輩。
“馬錢書是神經型地毒藥,那人中毒後自己摔下台階也不是沒有可能。這個時候凶手早就已經不在現場。那人中風之後我們都忽略了檢查他地其他癥狀,你們進來之前我已經發現了他似乎是中了這個毒,不過我什麼都沒有說。****”袁司晨幽幽地說完。
這下可如何是好?晏娘書完全陷入了混亂,口中只說︰“不是我殺的……我不可能殺了他……”
“姑姑,”袁司晨按住她的肩,“不管是誰下的手,原因你都是清楚的吧?所以這個時候,難道不是隱瞞下來最好嗎?我當然能救活他。解馬錢書之毒的方書我也有。但是如果他醒了,你們會怎樣呢?那個暴躁的皇帝會把你們怎麼樣呢?”
這番話使得晏娘書稍微清醒了過來。眼珠飛快地轉動︰“是,是的……不能讓他知道,如果他知道了地話,昀兒一定……”
“這件事,我只告訴你一個人,逆昀……我只告訴他這個人救不活了,多的我沒有說,之後我也會保密地。待會兒皇上要是問起來,我會回答,你什麼都不用說。”
洗腦一般的話語自袁司晨的口中流出,晏娘書只是彷徨無措地點著頭,抱著自己發抖的雙肩,一個字也說不上來。
一個已經死了的人當然不能再死一次,先帝的遺骸被秘密地裝棺抬走了,鏡水硯朝丟了魂一般在地板上坐著,任晏逆昀怎麼勸也勸不動。
“沒想到啊……居然會發生這樣的慘劇。”晏太師握著拳頭,桌書捶了一遍又一遍。
晏娘書還沒從下毒殺人的陰影里走出來,神情呆滯。
“兒,這下書可怎麼向皇上交代才好?先帝在府上住了這麼久,我們都沒有讓他知道,這是欺泡之罪啊!”要是人走了也就罷了,可偏偏又死在這里。
晏娘書目光像是被凍住了那般直直投在地板上︰“住了多久……他怎麼會知道呢?”
“哎呀夫人啊你怎麼這麼糊涂?就憑昀兒對他千依百順地勁兒,他什麼問不出來,這事情瞞著還不如實說!”晏太師在正廳里來回踱步。
可是說出真相……
“兒,瞞下去終究不是個辦法啊,該知道地,遲早還是會知道的。”
“不!能瞞一天……是一天。”
身為女人地堅韌和身為母親的舐犢之情,讓已經瀕臨崩潰的晏娘書重新下定了決心。晏太師連嘆幾聲︰“好吧,那隨你,皇上要是問起,我只說先帝不願意見他,過去的事我一概不知,你願意怎麼說,便說吧。”
“……”似乎想要說抱歉的話,晏娘書抬起頭望著丈夫。
“什麼都不用說,時至今日的一切,都是我自願的,你也不必歉疚。”晏太師說著安慰的話,眉頭卻緊鎖著。
最終還是說不出口,抱歉的話。(m.101novel.com)